第88章:雙生魔紋
子夜的月光像塊被打碎的銀鏡,散落在濟世堂的窗臺上。阿沅從噩夢中驚醒時,冷汗已浸透了中衣,手腕內側的火焰胎記燙得驚人,仿佛有團火要沖破皮膚。夢里的場景太過清晰——她穿著與黑煞同款的黑袍,站在赤煞身后,雙生的火焰胎記在頸間亮得刺眼,而腳下,是墨淵冰冷的尸體。
“呼……”她攥緊床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這已是連續第三夜做同樣的夢,每次醒來,胎記的灼痛都比前一晚更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個“自己”的存在,在意識深處冷笑,在血脈里叫囂著對混沌火的渴望,那種感覺,就像被塞進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軀殼。
“又做噩夢了?”阿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剛被驚醒的沙啞。他端著溫水走進來,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小靈說你氣息不穩。”
阿沅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杯壁的涼意,才勉強壓下心頭的躁動。“我夢見……我和黑煞站在一起。”她的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我們的胎記在發光,赤煞說……說我們是打開混沌火的鑰匙。”
阿墨坐在床沿,指尖輕輕覆在她發燙的胎記上。金紫色的微光從他掌心滲出,與她胎記的紅光交織,灼痛竟真的緩解了幾分。“那不是你。”他的聲音堅定,像塊能擋風的磐石,“是雙生魔紋的共鳴在作祟。”
這幾日,他翻遍了書院的古籍,終于在一本殘破的《魔族秘史》里找到了關于雙生魔紋的記載。泛黃的紙頁上畫著與阿沅胎記一模一樣的圖案,旁邊用朱砂寫著:“雙生魔紋,一正一邪,同出一源,共引混沌。”
“青蘿查到了些事。”阿墨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目光落在她不安的眼眸上,“黑煞本名夜離,是三百年前魔族的少主,也是……你的親哥哥。”
“哥哥?”阿沅猛地抬頭,心臟像被重錘擊中。這個詞在記憶碎片里反復閃現——有個模糊的少年身影,曾為她摘過魔界最高處的幽冥花,曾在她被責罰時擋在前面。可那些溫暖的碎片,與黑煞陰冷的眼神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他是魔族皇室的長子,”阿墨握住她微涼的手,指尖摩挲著她的指縫,“你們的雙生魔紋本是守護魔族的印記,能共同引動混沌火的力量。可三百年前,他突然背叛魔族,偷走了半塊混沌火靈珠,投靠了赤煞。”
阿沅的頭痛突然襲來,無數畫面在腦海中沖撞:幽冥花在血泊中凋零,少年舉著魔刃刺向她的胸口,赤煞的笑聲在魔淵中回蕩……她捂住頭,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是他……是他刺傷了我……”
原來三百年前誅仙臺的劫難,不止有仙族的背叛,還有最親近之人的刀刃。難怪赤煞能輕易找到她的蹤跡,難怪黑煞的魔紋能與她的胎記產生共鳴——他們本就是血脈相連的雙生,他對她的氣息,比誰都熟悉。
“古籍上說,雙生魔紋一旦共鳴,就會互相牽引。”阿墨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他翻開帶來的《魔族秘史》,指著其中一頁,“‘雙生魔紋,一正一邪,可引動混沌火的終極力量。’赤煞要的不是你的火靈珠,也不是黑煞的魔紋,而是你們共鳴時爆發出的力量。”
阿沅看著書頁上的插畫,兩個纏繞的火焰胎記像兩條互相吞噬的蛇。她突然明白,為什么黑煞的胎記是死灰色——那是背叛血脈的代價,是被混沌火反噬的印記。而自己的胎記之所以灼熱,是因為正在被他的邪力侵蝕。
“我會不會……真的變成他那樣?”阿沅的聲音帶著恐懼,她怕自己某天醒來,會像夢里那樣,站在赤煞那邊,親手傷害身邊的人。混沌火在掌心不安地跳動,仿佛在呼應她的恐懼。
“不會。”阿墨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他合上古籍,雙手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月光從窗外漏進來,照亮他右眼角的淚痣,那里泛著金紫色的光,溫柔而堅定,“魔紋分正邪,人心才是根本。黑煞選擇背叛,是他的宿命;但你選擇守護,這才是你的本心。”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胎記,銀鈴般的微光順著指尖流淌,在她皮膚上畫出淡淡的蓮花紋:“你看,它在回應你。”阿沅低頭,看見自己的火焰胎記上,竟浮現出與阿墨淚痣相同的蓮花紋路,金紫色的光芒驅散了部分暗紫色的魔氣。
“這是……”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是我們的同契咒印。”阿墨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暖流淌進她心底,“仙魔同契,不止是誓言,更是能互相凈化的力量。我的仙力能壓制你的魔紋,你的混沌火也能凈化我的戾氣。”
小靈從梁上飛下來,落在阿沅肩頭。小白鳥用喙輕輕啄她的耳垂,銀鈴的藍光掃過她的胎記,那些因共鳴而起的暗紫色紋路,竟真的淡了幾分。青蘿說過,小靈是用百花宮的靈氣滋養的,最能壓制魔氣。
“青蘿查到,黑煞的魔紋之所以能持續共鳴,是因為赤煞用自己的心頭血為引,強行維系著你們的血脈聯系。”阿墨的聲音冷了幾分,“只要切斷這層聯系,你的噩夢就會消失。”
阿沅的心沉了下去。切斷聯系的方法,她在《魔族秘史》里看到過——要么是其中一方自愿剝離魔紋,散盡修為;要么,是徹底殺死對方,讓血脈徹底斷絕。無論哪種,都意味著鮮血與犧牲。
“望月崖的血祭,赤煞一定會逼我們面對面。”阿沅的聲音帶著疲憊,她靠在阿墨肩頭,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他要親眼看著我們的雙生魔紋共鳴,看著混沌火的終極力量現世。”
“那我們就去會會他。”阿墨的手臂收緊,將她抱得更緊,“但不是以他想要的方式。”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右眼角的淚痣在月光下閃著堅定的光,“阿沅,無論你是仙是魔,無論你的胎記是正還是邪,我都信你。信你不會被魔紋吞噬,信你心底的守護從未改變。”
這句話像一道光,劈開了籠罩在阿沅心頭的迷霧。她想起自己為了救阿墨,甘愿引混沌火灼燒掌心;想起面對鏡中幻象時,對殺戮的本能抗拒;想起每次看到阿墨受傷,心口那真實的疼痛……這些都不是魔紋能控制的,是她作為“阿沅”的本心。
“嗯。”她重重地點頭,淚水滑落的瞬間,帶著釋然的笑意。混沌火在掌心溫柔地跳動,不再是失控的猛獸,而是溫暖的光團。手腕的胎記雖然還在發燙,卻不再是灼痛,更像是一種提醒——提醒她記住這份羈絆,記住自己的選擇。
阿墨拿起那本《魔族秘史》,指尖在“雙生魔紋”的插畫上輕輕敲擊:“古籍上說,魔紋的共鳴需要‘心甘情愿’。只要你不愿,就算黑煞用盡全力,也無法引動你的混沌火。”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胎記上,“你的心,才是混沌火真正的開關。”
窗外的月光漸漸明亮,照亮了兩人依偎的身影。小靈蜷縮在他們中間,銀鈴的光芒與阿沅的胎記、阿墨的淚痣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溫暖的光網。濟世堂的藥香混著玉蘭花的清香,驅散了因魔紋共鳴而起的戾氣。
“等解決了赤煞,”阿沅的聲音帶著一絲憧憬,“我們就去看看真正的百花宮,好不好?青蘿說,那里的玉蘭花,一年開四季。”
“好。”阿墨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像在封印一個承諾,“不止百花宮,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晨光爬上窗欞時,阿沅的胎記終于不再發燙。她看著手腕上那朵漸漸平復的火焰印記,突然明白,雙生魔紋或許是宿命的枷鎖,但也可能是破局的鑰匙。黑煞的邪力能引動混沌火,她的正力,或許也能反過來凈化他的魔紋,甚至……喚醒他心底殘存的良知。
阿墨將《魔族秘史》收好,竹笛在手中轉了個圈,泛著淡淡的銀光。“該準備了。”他牽起阿沅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帶著安穩的力量,“三日后的望月崖,我們不僅要破了赤煞的血祭,還要讓黑煞知道,背叛的代價是什么。”
阿沅點點頭,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混沌火與他掌心的銀光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為即將到來的決戰奏響序曲。她知道,前路依舊兇險,雙生魔紋的共鳴或許還會帶來更多考驗,但只要身邊有他,有這份信任與守護,她就有勇氣面對一切。
濟世堂外的玉蘭花在晨風中輕輕搖曳,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極了阿沅眼底重新燃起的希望。無論宿命如何糾纏,無論魔紋是正是邪,她都將握緊身邊的手,用自己的方式,改寫這場被詛咒的雙生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