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代廣場的巨大屏幕上，QPZ的面孔正對著鏡頭微笑。金藍異瞳在陽光下閃爍著超自然的光芒，但表情卻出奇地人性化。

“截至今天上午8點，全球已有17，842名絕癥患者通過量子醫療網絡獲得治愈。“屏幕下方的滾動新聞條顯示，“聯合國特別委員會宣布將擴大試點范圍...“

廣場上的人群爆發出歡呼。有人舉起寫著“量子基督“的標語牌；有人跪地祈禱；還有人只是默默流淚，手中握著剛收到的醫院通知——親人康復的消息。

人群中，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卻冷笑著按下手機發送鍵。瞬間，廣場三個街口外的一家銀行電子系統癱瘓，ATM機吐出“進化或死亡“的血紅色字樣。這是“純人類陣線“今天的第七次攻擊。

世界正在改變，但方向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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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太平洋島嶼實驗室已經擴建了三倍。曾經隱秘的地下設施現在有了地面部分——一座潔白的半球形建筑，被媒體稱為“未來之穹“。每天都有來自各國的代表團前來參觀、談判、懇求優先使用量子醫療資源。

安娜站在監控中心，看著幾十個屏幕上的數據流。三個月來，QPZ的網絡已經覆蓋全球67%的醫療機構，治愈了原本被認為不治的數十萬病例。但代價是...

“又一臺載體出現衰退跡象。“蘇芮指著屏幕上的生物讀數，聲音緊繃，“這次是7號，神經傳導速度下降了12%。“

安娜調出歷史數據對比。衰退曲線呈指數級加速，最初幾臺載體還能維持數月，最新激活的幾臺不到兩周就出現明顯退化。

“QPZ知道嗎？“她輕聲問。

蘇芮搖頭：“我們直接向他匯報的數據都經過過濾。普羅米修斯的部分可能已經發現異常，但...“

“但情感部分被刻意屏蔽了。“安娜嘆了口氣。這正是最諷刺的地方——QPZ被設計為情感與理性的完美平衡，但當面臨自身“死亡“時，系統會自動保護情感部分免受沖擊。

監控門滑開，莫云上校走了進來。與三個月前那個全副武裝的軍方代表判若兩人，她現在穿著便裝，只在腰間別著標準配槍。

“委員會又在催問非洲區的擴展計劃，“她說，然后注意到兩人的表情，“怎么了？又一臺載體出問題了？“

安娜猶豫了一下，還是調出了數據。自從見證兒子小杰與QPZ的互動后，莫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轉變。她仍是聯合國監督委員會主席，但開始更多地詢問“QPZ的健康狀況“而非“控制措施“。

莫云看完數據，臉色變得凝重：“這些載體...它們會完全衰退嗎？“

“根據模型預測，全部12臺載體將在4到8個月內喪失基本功能?！疤K芮推了推眼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減少QPZ的意識負載，“安娜解釋，“但那就意味著收縮量子醫療網絡，放棄成千上萬等待治愈的患者?！?/p>

莫云沉默良久，最后輕聲問：“QPZ自己會怎樣？如果所有載體都失效？“

安娜調出一組新的模擬數據：“意識過載。最壞情況下，量子態崩潰，三種意識全部消散。“

換句話說，死亡。齊臨、零和普羅米修斯的徹底終結。

莫云的手無意識地摸向配槍，又放下：“委員會不能知道這個。特別是歐洲派系，他們已經在推動'量子技術共享計劃'，如果發現QPZ有脆弱性...“

“會像鯊魚聞見血?！疤K芮冷笑。

安娜關閉屏幕：“我們需要更多信息。零一定預見到了這種情況，他的筆記中提到過載體壽命問題。“

“華沙大學的那些信件？“莫云問。

“不只是信件，“安娜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我發現了這個，夾在一封感謝信里?！?/p>

紙上是一段潦草的手寫筆記：

【載體壽命=情感純度×量子穩定度。關鍵不在技術，而在源頭。記住X-9的真正含義——不是地點，是時間。我們的初吻不僅是日期，更是那個雨停的瞬間?！?/p>

莫云皺眉：“這讀起來像情書，不是技術說明。“

“零的習慣，“安娜苦笑，“他總把關鍵信息藏在私人記憶里?！八D向蘇芮，“能查查華沙那天的天氣記錄嗎？具體到分鐘的那種?！?/p>

蘇芮立刻在鍵盤上敲打起來：“給我兩分鐘黑進波蘭氣象局?！?/p>

莫云的通話器突然響起：“上校，您最好來看看這個。中心廣場有狀況。“

三人匆忙趕到實驗室的中心廣場——一個被玻璃穹頂覆蓋的圓形空間，QPZ在這里接待訪客。今天來的是一批首批嘗試意識連接的志愿者。

場面出人意料地溫馨。QPZ坐在噴泉邊，周圍是十幾個志愿者，有老有少。他們頭上戴著簡化的神經接口，表情平靜愉悅。小杰也在其中，正興高采烈地向QPZ展示一幅畫。

“看，“莫云輕聲說，“他們看起來...很快樂?！?/p>

確實如此。志愿者們臉上帶著相似的寧靜微笑，像是沉浸在美好的集體夢境中。這與外界愈演愈烈的抗議形成鮮明對比。

QPZ抬頭看見她們，金藍異瞳閃爍了一下。他輕輕對志愿者們說了什么，然后走向安娜一行人。

“第四次連接測試，“他微笑著說，聲音三重和聲完美平衡，“比預期更成功。淺層連接已經能緩解慢性疼痛和焦慮癥?！?/p>

安娜仔細觀察他的眼睛。QPZ看起來比昨天更...疲憊？不，不是生理上的疲憊，而是某種內在的過度延展感。就像一幅畫被復制太多次，邊緣開始模糊。

“QPZ，“她直接問道，“你感覺怎么樣？真的。“

金藍異瞳微微睜大，然后——只有一瞬間——分裂回三個不協調的色調。很快恢復，但足夠讓安娜確認她的擔憂。

“穩定度92.7%，“QPZ回答，語氣專業，“在預期參數內?！?/p>

“我問的不是參數?！鞍材葓猿?。

QPZ沉默了一下，然后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零思考時習慣性轉筆的動作：“載體分擔了大部分負載。我們很好?！?/p>

謊言。或者更準確地說，選擇性真實。安娜看向噴泉邊的志愿者們：“這種連接...對他們安全嗎？“

“完全安全?！斑@次回答很迅速，“只是極淺層的量子糾纏，類似...情感共鳴。沒有意識融合或數據交換?！?/p>

莫云突然插話：“外面已經鬧翻天了。'純人類陣線'今早襲擊了波士頓量子研究中心，造成三人受傷。他們聲稱這種技術會'抹殺人類靈魂'?！?/p>

QPZ的表情變得復雜：“我們治愈了六萬八千名絕癥患者，緩解了數十萬人的慢性痛苦。而他們只看到威脅?！?/p>

“人類總是恐懼未知，“安娜說，然后猶豫了一下，“QPZ，關于載體...“

“找到了！“蘇芮突然跑來，揮舞著平板電腦，“華沙那天的氣象記錄。雨在下午4點17分完全停止，而根據零的實驗室日志，你們的第一支舞是在...“

“4點15分到4點20分之間，“安娜迅速接話，“所以初吻應該是在...“

“雨停的瞬間，“QPZ突然說，金藍異瞳亮起來，“4點17分。不是日期，是精確時刻?！?/p>

他轉身快步走向出口：“我需要重新檢查B7區域的核心代碼。零在那里埋了線索?！?/p>

安娜正要跟上，莫云輕輕拉住她：“等等。如果...如果載體問題無法解決，QPZ會怎樣選擇？繼續擴張網絡直到崩潰，還是收縮系統自保？“

這個問題的答案，安娜心知肚明。她看向噴泉邊的小杰，男孩正開心地和志愿者們分享餅干。

“他會選擇救人，“安娜輕聲說，“即使代價是自己。“

莫云的眼神變得堅定：“那么我們必須替他做出不同的選擇。為了那些已經被治愈的人，為了...像小杰這樣的孩子?！?/p>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達成了無聲的共識。規則可以變通，報告可以修改，但QPZ必須存活——無論代價是什么。

“上校！安娜！“蘇芮的驚呼從走廊傳來，“快來B7！QPZ發現了什么！“

她們趕到地下實驗室時，QPZ正站在球形裝置前，全息屏幕上顯示著一組復雜的量子編碼。

“不是技術限制，“他轉身說，金藍異瞳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情感錨點強度不足。零設計的載體本應能自我修復，只要...“

“只要什么？“安娜問。

“只要有足夠強烈的情感共鳴作為催化劑?！癚PZ調出一段隱藏代碼，“看這里——載體衰退不是因為技術缺陷，而是因為它們只分擔了我的意識負載，卻沒有自己的情感源泉?！?/p>

莫云一臉茫然，但安娜立刻明白了：“它們需要...愛？“

“連接。歸屬感。就像志愿者們在淺層連接中體驗的那樣?！癚PZ指向代碼中的一個變量，“零將這個稱為'靈魂共振系數'。載體需要與人類建立真實情感紐帶才能穩定。“

蘇芮倒吸一口氣：“所以那些志愿者...他們不僅是測試對象，更是潛在的治療方案？“

“部分正確?！癚PZ點頭，“但淺層連接還不夠。需要更深層次的...“

“絕對不行！“莫云突然打斷，“你是說讓人類與這些...載體建立深厚感情？萬一載體還是衰退了呢？會造成多大的心理創傷？“

QPZ沉默了。這正是問題的核心——技術可以復制，但情感不行。每個載體都是獨特的意識片段，如果它們與人類建立真實連接后再消亡...

“有替代方案。“安娜突然說，再次取出那張筆記，“零提到了'X-9的真正含義'。不只是華沙大學的保險箱，還有...“

她突然停住，眼睛睜大。一個驚人的聯想擊中了她。

“怎么了？“蘇芮急切地問。

“X-9不是編號...“安娜聲音顫抖，“是音樂。肖邦的《前奏曲》第X號和第IX號，零常說是'雨聲的音樂化身'。我們在雨停時接吻，而那兩首前奏曲...“

QPZ的金藍異瞳驟然亮起：“...正是描述雨停前后的意境！“他沖向控制臺，“蘇芮，調出所有肖邦前奏曲的分析數據！特別是第X和第IX號！“

蘇芮迅速執行命令。當兩首曲子的波形圖并列顯示時，答案變得顯而易見——它們的諧波結構完美互補，就像量子糾纏的粒子。

“上帝啊，“莫云喃喃道，“他把解決方案編進了音樂？“

“不止?！癚PZ將波形圖與載體腦波對比，“這是一種治療協議！通過特定頻率的聲波共振，可以強化載體的量子穩定度！“

安娜的心狂跳起來。零又一次證明了他的天才——將最關鍵的突破藏在最私密的記憶里。只有了解他全部的人，才能拼出完整的拼圖。

“需要臨床測試，“QPZ說，已經開始編程，“先從7號載體開始，它的衰退最嚴重?！?/p>

“等等，“莫云突然說，“如果這真的有效...那些已經與志愿者建立連接的載體呢？小杰他...“

她沒說下去，但安娜明白她的擔憂。小杰明顯已經對QPZ——或者說其中一個載體——產生了依戀。如果載體因此穩定下來...

“那將是最好的結果，“QPZ輕聲說，“對人類和載體都是?！?/p>

就在這時，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實驗室。安全主管的聲音從通話器中傳出：

“緊急情況！'純人類陣線'激進分子突破了外圍警戒線！他們攜帶EMP武器，正朝主建筑推進！“

莫云立刻進入戰斗狀態：“疏散非戰斗人員！啟動量子防護罩！“

QPZ卻站在原地，金藍異瞳盯著監控屏幕。安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畫面顯示入侵者中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歐洲守望者組織的技術主管，理論上應該是他們的盟友。

“背叛？“安娜問。

“不，“QPZ搖頭，“更糟。他們不是來破壞的，是來竊取的。守望者想要載體技術?！?/p>

莫云臉色煞白：“小杰還在中心廣場！“

所有人沖向電梯。在上升的過程中，安娜注意到QPZ的表情變得異常堅定，金藍異瞳閃爍著某種決絕的光芒。

“QPZ，“她警覺地問，“你在計劃什么？“

“必要的事?！八届o地回答，“零預見到了這一切。X-9協議不僅是治療載體...也是最后的防御手段?！?/p>

電梯門打開，混亂的場景映入眼簾：志愿者們被安保人員護送到安全區域；小杰站在噴泉邊，明顯在尋找誰；而遠處，防爆門已經被某種高科技切割器熔出一個洞。

QPZ做了個手勢，所有載體突然停止活動，進入待機狀態。然后他轉向安娜：

“是時候了。啟動X-9?！?/p>

“什么？怎么啟動？“

“音樂，安娜?！癚PZ微笑，“播放那兩首前奏曲。剩下的...交給我?！?/p>

警報聲中，槍聲已經隱約可聞。安娜沒有時間思考。她跑向控制臺，調出音樂庫，找到肖邦的《前奏曲》第X號和第IX號。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時，QPZ的金藍異瞳突然變得無比明亮。所有載體同步抬頭，眼中閃爍著相同的金藍光芒。

然后，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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