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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江山血詔

第十章虎穴珠

風雪未歇,夜色如墨。玉清宮那扇沉重的宮門在身后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緩緩閉合,將殿內(nèi)春杏尚溫的尸身、彌漫的血腥與絕望,以及那根暗藏玄機的蟠龍柱,徹底隔絕在另一個冰冷的世界。沈青瓷裹著從殿內(nèi)死人身上剝下的一件深色宮娥舊襖,寬大臃腫,勉強遮擋住她單薄染血的身軀。寒風如同裹著冰渣的刀子,狠狠刮過她裸露在外的臉頰和頸側(cè)傷口,帶來刺骨的劇痛和麻木。每一步踏在宮道冰冷的積雪上,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深入骨髓的虛弱和鴆羽紅余毒帶來的麻痹感,讓她搖搖欲墜。

她不能倒。春杏的血還在她手背上凝結(jié)成暗紅的痂。那黑衣影衛(wèi)嘶啞的命令如同催命的符咒在腦海中回蕩:“拿到墨玉佩!柱中物!速離!”還有皇帝那雙深不見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她必須回到將軍府!必須拿到那枚開啟玉清宮秘密的鑰匙!

宮道漫長而空曠,只有呼嘯的風聲和積雪被踩踏的咯吱聲。巡邏侍衛(wèi)的燈籠在遠處的宮墻拐角處晃動,如同漂浮的鬼火。沈青瓷緊貼著冰冷的宮墻陰影,將自己縮成一團模糊不清的影子,利用每一處廊柱、假山的遮蔽,艱難而緩慢地挪動。每一次巡邏侍衛(wèi)的腳步聲靠近,她都屏住呼吸,將身體死死貼在冰冷的石壁上,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裂。冷汗浸透了內(nèi)里的衣衫,被寒風一吹,冷得她牙齒都在打顫。

手中的冰涼鐵盒,是那神秘影衛(wèi)留下的唯一東西。她冒險在宮道一處避風的假山石后,用凍得僵硬的手指顫抖著打開。盒內(nèi)是九顆比米粒稍大的藥丸,通體瑩白,散發(fā)著一種極其清冽、仿佛凝凍了月華的奇異藥香。沒有猶豫,她捏起一顆放入口中。藥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冰涼清潤的細流,順著咽喉滑下,所過之處,火燒火燎的劇痛和鴆羽紅帶來的陰寒麻痹感竟奇跡般地被壓制下去不少,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氣力,如同干涸河床下重新涌出的泉眼,開始在四肢百骸間緩慢滋生。

是奇藥!沈青瓷精神微振,這藥力雖無法根除余毒,卻極大地緩解了她的痛苦,讓她有了繼續(xù)前行的支撐。她小心翼翼收起鐵盒,貼身藏好,再次融入風雪宮道的陰影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那扇熟悉的、懸掛著白幡、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凄涼肅殺的將軍府側(cè)門輪廓終于出現(xiàn)在視線盡頭時,沈青瓷幾乎虛脫。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針扎般的刺痛。府邸內(nèi)外一片死寂,只有門檐下兩盞慘白的燈籠在風中搖晃,投下慘淡的光暈,映照著門板上尚未干透的、被風雪模糊了的“忠勇”二字。

沒有守衛(wèi)。這不合常理。府內(nèi)雖遭變故,門禁也不該如此松懈。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攫住了沈青瓷的心。她強壓下心悸,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繞到后花園一處偏僻的角落。這里有一處年久失修的狗洞,被枯萎的藤蔓半遮半掩,是她兒時頑皮發(fā)現(xiàn)的秘密通道。撥開覆雪的枯藤,冰冷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她咬緊牙關(guān),不顧全身的傷痛,俯身艱難地鉆了進去。粗糙的磚石刮蹭著傷口,帶來鉆心的疼,她死死忍住,終于狼狽不堪地滾進了將軍府后花園的雪地里。

冰冷的雪瞬間包裹了她,刺骨的寒意讓她打了個激靈,意識卻因這刺激而更加清醒。她伏在雪中,一動不動,側(cè)耳傾聽。

死寂。

偌大的將軍府,仿佛一座巨大的墳?zāi)埂oL雪聲是唯一的哀樂。沒有巡夜家丁的腳步聲,沒有守夜婆子的低語,甚至連一絲燈火都看不見。這不正常!就算魏珩“戰(zhàn)死”,府中仆從遣散大半,也不該是如此徹底的死寂!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繃感,仿佛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早已悄然張開,只待獵物落網(wǎng)。

沈青瓷的心沉了下去。陷阱!這念頭無比清晰!皇帝放她回來,絕不是仁慈!這將軍府,已是龍?zhí)痘⒀ǎ∷踔翍岩桑约簭挠袂鍖m一路潛回,那些看似幸運避開的巡邏,是否也是某種刻意的“放行”?

她不敢再想。目標明確——她的舊居,藏在梳妝匣底層的墨玉佩!

憑借著對府邸的熟悉,沈青瓷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和廊柱陰影,在風雪和死寂中潛行。每一次拐角,她都屏息凝神,反復(fù)確認前方無人。昔日熟悉的庭院樓閣,此刻在風雪和慘白燈籠的映照下,扭曲成幢幢鬼影,透著森然的寒意。她甚至能感覺到,在那些黑暗的窗戶后面,在那些假山的陰影里,似乎有無數(shù)雙冰冷的眼睛,正無聲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終于,她的小院出現(xiàn)在眼前。同樣懸掛著白幡,院門虛掩著。沈青瓷伏在月洞門外的陰影里,仔細傾聽片刻。院內(nèi)依舊死寂一片。她深吸一口氣,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閃身而入,反手輕輕將院門合攏,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地喘息著。

院內(nèi)積雪很深,無人打掃。她躡手躡腳地穿過小院,來到自己閨房的窗下。窗戶緊閉著,里面漆黑一片。她用手指沾了點唾沫,小心翼翼地在窗欞糊紙的角落戳開一個小洞,湊近窺視。

黑暗。濃稠的黑暗。借著窗外積雪反射的微光,勉強能辨認出房內(nèi)家具模糊的輪廓。她的梳妝臺,就在靠窗的位置。似乎……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沈青瓷的心稍稍放下一點。她繞到后窗,這里是連接著一小片竹林的后院。后窗的插銷早已銹蝕松動,她從前常從這里溜出去玩。她用凍僵的手指,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撥動著插銷。輕微的“咔噠”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插銷終于松開了。她屏住呼吸,用指尖一點點將窗戶推開一條僅容手臂通過的縫隙。冰冷的空氣夾雜著屋內(nèi)陳舊的灰塵氣息涌出。她側(cè)耳傾聽片刻,確認房內(nèi)無人,這才深吸一口氣,如同靈蛇般從那狹窄的縫隙中鉆了進去。

雙腳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發(fā)出極其輕微的聲響。屋內(nèi)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熟悉的閨閣氣息撲面而來,混雜著多日無人居住的塵土味。沈青瓷的心臟狂跳著,她強迫自己冷靜,憑借著記憶,摸索著走向梳妝臺的位置。

指尖觸碰到梳妝臺冰冷的邊緣。她摸索著,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多層梳妝匣。手指因為緊張和寒冷而微微顫抖。她拉開最上面一層,空的。第二層,也是些不值錢的舊物。第三層……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探向匣底一個極其隱蔽的、需要特定角度按壓才能彈開的夾層暗格。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響。暗格應(yīng)聲而開!

沈青瓷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她顫抖的手指探入暗格中,指尖立刻觸碰到了那熟悉的、冰涼堅硬的觸感!是它!那枚古樸無光、通體墨黑的環(huán)佩!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她!她緊緊攥住那枚墨玉佩,仿佛握住了唯一的生機!入手冰涼,沉甸甸的,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感。

然而,就在她將玉佩緊緊攥入手心的剎那——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毒蛇吐信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從房間的黑暗深處響起!

沈青瓷全身的寒毛瞬間炸立!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電流瞬間貫穿全身!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憑借著無數(shù)次在太醫(yī)院險境中磨煉出的本能,猛地向側(cè)面撲倒!

“篤!”

一道烏黑的寒光,擦著她的耳畔飛過,狠狠釘在了她身后的梳妝臺木框上!入木三分!是一支三棱透骨釘!釘尾還在微微顫動,閃爍著幽藍的毒芒!

“哼,果然回來了。命倒是硬得很!”

一個冰冷、帶著濃重殺意和一絲意外之情的沙啞聲音,從房間的角落陰影里響起!

沈青瓷撲倒在地,就地一滾,不顧渾身劇痛,迅速滾到一張沉重的紫檀木圓桌后面,背靠著冰冷的桌腿,心臟狂跳如擂鼓!她死死攥著手中的墨玉佩,目光如同鷹隼般掃向聲音來源的黑暗角落!

只見那陰影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身材矮壯,穿著將軍府低級家丁的灰褐色短打,但步伐沉穩(wěn),眼神銳利如刀,手中握著一柄造型怪異的短弩,弩箭的箭槽上,赫然還搭著另一支淬毒的透骨釘!

不是府里的人!是殺手!一直埋伏在這里守株待兔!

“交出東西,留你全尸。”那矮壯殺手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殘忍,一步步逼近。他顯然將沈青瓷剛才取玉佩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沈青瓷背靠著冰冷的桌腿,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對方有弩,近距離殺傷力巨大。她身中劇毒,體力耗盡,硬拼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生路……在窗外!那片竹林!

就在殺手逼近到圓桌邊緣,弩箭抬起對準她藏身之處的瞬間!

“嘩啦——!”

沈青瓷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身前的紫檀木圓桌狠狠推翻!沉重的圓桌帶著桌上的茶壺杯盞,轟然砸向逼近的殺手!同時,她看也不看結(jié)果,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后窗那敞開的縫隙猛撲過去!

“找死!”殺手顯然沒料到沈青瓷在如此絕境下還能爆發(fā)出如此力量,猝不及防被翻倒的圓桌和雜物阻礙了一下,手中的弩箭失了準頭,“嗖”的一聲射在了窗框上!

借著這電光石火的剎那,沈青瓷已如游魚般鉆出了后窗,重重摔落在窗外冰冷的雪地里!她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連滾帶爬地撲向那片在風雪中搖曳的竹林!

“追!”殺手的怒吼聲從身后屋內(nèi)傳來,帶著氣急敗壞!

沈青瓷一頭扎進竹林!密集的竹竿在風雪中相互碰撞,發(fā)出噼啪的聲響,為她提供了絕佳的掩護。她不顧一切地朝著竹林深處、最黑暗的地方狂奔!冰冷的雪沫灌入口鼻,喉嚨里泛起濃重的血腥味,鴆羽紅的麻痹感再次襲來,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身后,急促的腳步聲和竹竿被粗暴撞開的嘩啦聲緊追不舍!不止一人!至少兩個!

“分開包抄!她跑不了!”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森然的殺意。

沈青瓷的心沉到了谷底。對方有備而來,且熟悉地形!她慌不擇路,只能憑借著對竹林深處一處廢棄假山的記憶拼命奔逃。那假山下似乎有個很小的、被藤蔓遮掩的山洞,是她兒時玩耍的秘密基地!

突然!

“呃!”一聲短促的悶哼從身后不遠處傳來!緊接著是身體重重倒地的聲音!

“老五?!”另一個殺手驚怒的吼聲響起!

沈青瓷猛地回頭!借著風雪中微弱的光線,她驚駭?shù)乜吹剑粋€緊追在她身后不到十步的殺手,毫無征兆地撲倒在地!他的后頸上,赫然釘著一枚烏黑的、在雪地里閃爍著幽光的……透骨釘!和他自己用的那種一模一樣!

是……內(nèi)訌?!還是……

沒等她細想,另一個殺手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猛地停住腳步,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黑暗搖曳的竹林,手中的短弩指向四面八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誰?!出來!”

回答他的,只有風雪的呼嘯和竹葉的沙沙聲。

就在這短暫的僵持中,沈青瓷抓住機會,用盡最后的力氣,撲向記憶中假山的方向!她撥開被積雪壓彎的枯藤,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鉆入的、黑黢黢的洞口出現(xiàn)在眼前!

她毫不猶豫地鉆了進去!山洞內(nèi)狹窄、冰冷,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動物巢穴的臊臭。她蜷縮在最深處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石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心臟狂跳得幾乎要震碎胸腔。

洞外,風雪聲中傳來殺手憤怒的低吼和搜尋的腳步聲。他似乎不敢貿(mào)然靠近這黑暗的洞口,只是在附近反復(fù)逡巡。

“媽的!見鬼了!”殺手不甘地咒罵著,腳步聲漸漸遠去,似乎放棄了洞口,轉(zhuǎn)而向竹林其他方向搜尋。

沈青瓷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懈一絲,巨大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讓她幾乎昏厥。她顫抖著手,再次摸出那枚墨玉佩,冰涼堅硬的觸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撐。

“拿到墨玉佩!柱中物!速離!”影衛(wèi)嘶啞的命令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玉清宮……蟠龍柱……她必須回去!帶著這枚鑰匙!這將軍府已是絕地!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她蜷縮在冰冷的山洞里,如同受傷的幼獸,默默計算著時間。影衛(wèi)給的白色藥丸藥效還在持續(xù),清冽的氣息壓制著鴆羽紅的余毒,也讓她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洞外的風雪聲似乎小了一些,殺手的腳步聲也徹底消失了。

是時候了!

她小心翼翼地從洞口探出頭。風雪依舊,竹林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影影綽綽。確認附近無人,她才極其緩慢、極其謹慎地爬出山洞,再次將自己融入風雪和竹林的陰影中。這一次,她不再奔向府門,而是朝著府邸最西側(cè)、靠近高大圍墻的一處堆放雜物的偏僻角落潛行。

那里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樹,虬結(jié)的枝干伸展,有幾根粗壯的枝椏恰好搭在高高的圍墻之上。這是她幼時翻墻出去玩耍的秘密路徑。

攀爬的過程痛苦而艱難。每一次拉扯,都牽扯著頸側(cè)的傷口和腹內(nèi)的劇痛,鴆羽紅的麻痹感讓她手腳發(fā)軟。冰冷的樹干摩擦著掌心,劃出血痕。她咬著牙,憑借著藥力帶來的最后一絲氣力和求生的本能,如同壁虎般一寸寸向上挪動。寒風卷著雪沫,幾乎要將她吹落。

終于,她爬上了那根伸向墻頭的粗壯枝椏。騎坐在冰冷的樹干上,她劇烈地喘息著,眼前陣陣發(fā)黑。墻外是漆黑一片的京城街巷,風雪彌漫,深不見底。她回頭望了一眼風雪中死寂的將軍府,白幡在風中飄搖,如同一座巨大的、吞噬了春杏生命的墳?zāi)埂?/p>

再見了,魏珩。她在心中默念,帶著無盡的悲愴與決絕。無論你在哪里,是生是死,我都會活下去,找出真相!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身體向前一傾,如同斷翅的鳥,朝著墻外無邊的黑暗和風雪墜落下去!

……

冰冷的雪地再次接住了她。巨大的沖擊力讓她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喉頭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她強行咽下。她掙扎著爬起來,顧不上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辨認了一下方向,便一頭扎進風雪彌漫、空無一人的漆黑街巷。

她不敢停留,憑借著記憶,朝著玉清宮所在的、靠近皇城西北角的冷宮方向艱難跋涉。風雪更大了,吹得人睜不開眼。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厚厚的積雪里,每一步都耗盡她殘存的氣力。手中的墨玉佩,被她緊緊攥著,冰涼的觸感幾乎要嵌入掌心,成為她意識模糊中唯一的指引。

不知走了多久,當玉清宮那破敗荒涼的輪廓再次出現(xiàn)在風雪中時,沈青瓷已經(jīng)搖搖欲墜,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沉重的宮門依舊緊閉,如同巨獸的獠牙。

她繞到后墻一處坍塌了大半的斷壁殘垣處,這是她離開時的路徑。積雪更深,幾乎沒到膝蓋。她手腳并用地爬過亂石和積雪,再次滾入了玉清宮那冰冷死寂的院落。

偏殿的門虛掩著。她踉蹌著撲到門邊,推開一條縫隙。殿內(nèi),那盞油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熄滅,只有窗外積雪反射的微光,勉強勾勒出殿內(nèi)狼藉的輪廓。春杏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沫,已經(jīng)僵硬。那根蟠龍柱,沉默地矗立在昏暗中,柱身上被毒針釘入的幽藍痕跡和那道深刻的刀痕,如同猙獰的傷疤,在微弱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

巨大的悲痛再次襲來,幾乎將她擊垮。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現(xiàn)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她拖著沉重如灌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挪向那根蟠龍柱。每靠近一步,心臟都沉重一分。她顫抖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粗糙的柱身。目光鎖定在靠近柱礎(chǔ)、那片被皇帝目光點過、被歲月磨得格外光滑的區(qū)域。在幾片卷曲的龍鱗下方,云紋的凹槽深處,那個指甲蓋大小的、圓潤中帶著細微棱角的凹陷,清晰可辨。

她攤開掌心。那枚通體墨黑、古樸無光的環(huán)佩,靜靜地躺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一塊沉寂了千年的寒冰。

鑰匙……就在眼前。

沈青瓷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和身體的劇痛,將墨玉佩對準了那個凹陷。尺寸,形狀,完美契合。她不再猶豫,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玉佩穩(wěn)穩(wěn)地按了下去!

“咔噠……咔噠咔噠……”

一聲輕微的、如同機括咬合的脆響,從柱身內(nèi)部傳來!緊接著,是連續(xù)幾聲更加清晰、更加沉悶的金屬摩擦和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這聲音在死寂的偏殿內(nèi)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沈青瓷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柱身!

只見那蟠龍纏繞的柱礎(chǔ)部位,一塊雕刻著盤繞龍尾和祥云紋的、約莫巴掌大小的石板,竟無聲無息地向內(nèi)凹陷下去!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拳頭大小的孔洞!

一股極其陳腐、帶著濃重鐵銹和塵土混合的怪異氣味,瞬間從孔洞中彌漫出來!

沈青瓷的心跳幾乎停止!她顫抖著伸出手,探入那冰冷的孔洞之中。指尖觸碰到一個堅硬、冰冷、表面似乎刻有紋路的金屬物體!

她小心翼翼地將其取了出來。

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光,她看清了手中的東西。

那并非她想象中的書信或印信。

而是一枚珠子。

一枚比鴿卵略大、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詭異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紅玉珠!玉質(zhì)渾濁,毫無通透感,內(nèi)里似乎有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絲線糾纏盤繞,隱隱構(gòu)成一個極其繁復(fù)、充滿不祥意味的圖騰!珠子表面,用極其細密的陰刻手法,刻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的奇異符文!這些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在緩緩蠕動,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邪異而古老的氣息!

更讓沈青瓷渾身血液幾乎凍結(jié)的是——這枚暗紅血玉珠散發(fā)出的氣息!冰冷、邪異、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毒和詛咒意味!這氣息……竟與她體內(nèi)盤踞的鴆羽紅劇毒,產(chǎn)生了一種詭異的、如同共鳴般的呼應(yīng)!她甚至能感覺到腹中的胎兒,傳來一陣極其劇烈、充滿抗拒和恐懼的悸動!

這……這就是“柱中物”?!

魏珩拼死讓她開啟玉清宮機關(guān),取出的……竟是這樣一個邪異的東西?!

就在沈青瓷心神劇震,被手中這枚邪異血玉珠散發(fā)的氣息沖擊得幾乎窒息之時——

“咳……咳咳……”

一陣壓抑的、極其痛苦的咳嗽聲,毫無征兆地從偏殿那扇破門外的風雪黑暗中傳來!

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痰音和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弱,仿佛來自九幽地獄!

這咳嗽聲……沈青瓷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這聲音……這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至死也不會忘記!

是魏珩!!!

陸沉書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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