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北海風暴中那種刺骨噬魂的濕寒,也非歸墟之眼邊緣湮滅場那種焚盡一切的灼熱之后的死寂。這是一種純粹的、恒定的、仿佛從宇宙誕生之初便已存在的……本源之寒。
沈青瓷的意識,如同沉在萬載玄冰最核心的一粒微塵,被那浩瀚精純的寒意包裹、浸潤、喚醒。
包裹著她的暗銀金屬凝膠“繭”,在進入星光通道、與寒髓玉魄共鳴的瞬間,便被通道內流淌的純凈寒淵本源力量徹底消融、同化。此刻,她感覺自己懸浮著,身體被一層溫潤柔和、卻又蘊含著無匹寒意的冰藍色光暈所籠罩。這光暈如同最溫柔的襁褓,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兇險,緩緩修復著她破碎的軀殼,撫慰著她瀕臨崩潰的靈魂。
劇痛消失了。碎裂的骨頭在精純寒意的浸潤下,如同被無形的巧手重新拼接、彌合,傳來陣陣清涼酥麻的奇異感覺。左臂“腐海膠”帶來的蝕骨劇痛和冰冷麻痹,被這更高級的寒意徹底壓制、凈化,毒素如同遇到克星,無聲地消融瓦解。丹田深處那點被反復摧殘、幾近熄滅的涅槃火苗,此刻非但沒有被這極寒撲滅,反而如同得到了最純凈的滋養,重新煥發出柔韌而內斂的暗金光澤,溫暖而堅定地在她的本源深處穩定燃燒。
她緩緩地、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
沒有刺目的光芒,沒有喧囂的聲響。
眼前,是一片……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冰藍色的……夢境。
她懸浮在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空間之中。上不見頂,下不見底,左右亦無邊際。目光所及,皆是緩緩流淌、變幻不定的冰藍光暈。這些光暈并非氣體,也非液體,而是由無數細如微塵、純凈無暇的冰晶微粒構成,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遵循著某種古老而玄奧的軌跡緩緩旋轉、流淌,匯聚成一條條橫亙虛空的、壯麗恢弘的冰藍色光河。光河之中,不時有更加璀璨的、如同星辰般的冰藍色光點閃爍、明滅,那便是寒髓玉魄的本體,散發著精純到極致的寒意與生機。
這便是沉鱗星圖核心標記的所在——寒淵之心!永寂冰宮!
沒有想象中的宏偉宮殿,沒有冰冷的金屬結構。只有這片由本源寒意構成的、流動的、生生不息的冰藍宇宙。沉靜、浩瀚、永恒。
一股難以言喻的寧靜與滄桑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沈青瓷。在這片亙古存在的寒意本源面前,凡塵俗世的紛爭、生死離別的悲慟、權謀傾軋的血腥……都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但這份寧靜只持續了剎那。
“嗚……”
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帶著依賴與不安的嗚咽,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這冰藍宇宙的永恒寂靜。
孩子!
沈青瓷的心猛地揪緊!她立刻低頭,看向自己懷中。
那枚深青色的石匣,依舊被她緊緊地抱在胸前。石匣頂端,那枚暗藍鱗片此刻散發著柔和而穩定的冰藍光暈,與周圍流淌的寒淵本源力量完美地交融共鳴。透過石匣頂部晶石般剔透的部分,可以看到里面那個小小的身影,依舊在暗藍寒氣的籠罩下沉睡。但此刻,嬰兒那緊蹙的小眉頭微微舒展,手腕處那焦黑的龍鱗胎記,正散發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潤內斂的暗金光澤,如同沉睡的星辰,與這冰藍宇宙的脈動隱隱呼應。
是石匣和這寒淵本源的力量,在共同滋養、穩定著孩子體內源自魏珩的“不滅之燼”!
孩子無恙!甚至狀態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穩定!
巨大的慶幸如同暖流,瞬間驅散了寒淵帶來的永恒冰冷。沈青瓷緊緊抱住石匣,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的重量。魏珩……我們的孩子……還在!
然而,這份慶幸很快被更深的悲慟取代。
魏珩……
那個在歸墟之眼湮滅邊緣,燃燒最后意志將她推出生路,自己卻墜向未知黑暗的身影……那雙徹底歸于空洞死寂的灰藍色眼眸……那聲如同嘆息般飄散的“走”……
他還活著嗎?哪怕只是一具被“墨宸”冰冷意志占據的軀殼?還是……已經徹底消散在那片冰冷的金屬廢墟之中?
心口的劇痛,比任何外傷都要尖銳。沈青瓷閉上眼,強壓下翻涌的淚意。不,不能沉溺。魏珩最后的意念碎片——“護好……我們的……孩子……”;“玉魄……歸途……”——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深處。他用自己的墜落,換取了她們母子的生路。她必須活下去,帶著孩子,找到歸途,揭開所有的謎團!這是對他犧牲唯一的告慰!
就在這時——
“嗡……”
一直與她意識保持著微弱聯系、懸浮在她身側的沉鱗卷軸,輕輕震動了一下。卷軸表面的暗金符文如同被寒淵本源激活,流淌著溫潤的光澤。一股清晰的意念流涌入沈青瓷腦海:
“沉鱗……歸位……”
“心火為引……星圖為徑……”
“寒淵之心……即……永寂冰宮……”
“玉魄……歸途……之鑰……”
隨著意念,卷軸上投射的浩瀚星圖再次浮現,但這一次,星圖的核心不再是標記著路徑的線條,而是緩緩旋轉、放大,最終定格在她此刻身處的這片浩瀚冰藍宇宙的核心區域!
在星圖標記的核心點上,一個極其微小、卻散發著難以言喻吸引力的暗金色光點,如同沉睡的心臟般,緩緩搏動著!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在沈青瓷心口炸開!這悸動并非來自她自己,而是……源自懷中石匣里沉睡的孩子!更準確地說,是源自孩子手腕上那枚暗金龍鱗胎記!
那核心處的暗金光點……與魏珩的“不滅之燼”同源!甚至……就是其源頭?!
沉鱗卷軸再次傳來清晰的意念指引:“循心火……近本源……”
沈青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她抱緊石匣,集中意念,嘗試調動丹田深處那點涅槃火苗的力量,將其緩緩注入沉鱗卷軸之中。卷軸上的暗金光點瞬間明亮起來,仿佛受到了指引,投射出一道極其凝練、如同實質般的暗金光束,穿透緩緩流淌的冰藍光河,指向這片冰藍宇宙的最深處!
她不再猶豫,順著光束的指引,抱著石匣,如同一條逆流而上的魚,朝著寒淵之心最核心的區域,緩緩地“游”去。
越靠近核心,周圍流淌的冰藍光河便越是凝練、純凈。寒意并未增強,反而變得更加內斂、溫和,如同回歸母體般舒適。無數細小的寒髓玉魄如同冰藍色的精靈,在她身邊輕盈地飛舞、環繞,帶來絲絲縷縷精純的生機。
不知“游”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前方的冰藍光暈驟然變得無比明亮,仿佛抵達了這片宇宙的太陽所在。
暗金光束指引的盡頭,終于到了!
眼前的景象,讓沈青瓷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并非一個巨大的光源,而是一座……懸浮在冰藍本源海洋最核心處的……冰晶之棺!
棺槨通體由一種無法形容的、比最純凈的鉆石還要剔透千萬倍的冰藍色晶體構成,散發著柔和而永恒的光芒。棺槨并不巨大,僅能容納一人平躺。它的形態古樸而奇異,表面流淌著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軌跡般的玄奧紋路,與沉鱗卷軸上的暗金符文隱隱呼應。
而冰晶棺槨之內——
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一個沈青瓷刻入骨髓、魂牽夢縈的人!
魏珩!
不,更準確地說,是魏珩的……本體!
他穿著大婚那日,踏入北境風雪前的墨色暗紋錦袍,面容安詳,如同沉睡。眉宇間依舊帶著少年將軍的銳利與溫潤,薄唇緊抿,下頜線條清晰冷硬。他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姿態沉靜。
然而,這并非一個完整的“人”!
他的身體,從胸口心臟的位置開始,向下延伸至腰腹,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半透明狀態!透過那晶瑩的肌膚,可以清晰地看到內部并非血肉骨骼,而是……緩緩流淌、旋轉、如同星云般的——冰藍色光芒與暗金色火焰的完美交融!
無數細小的、如同冰晶星辰般的寒髓玉魄,在這半透明的“星云”核心處懸浮、明滅,散發著精純到極致的寒意與生機。而那暗金色的火焰,則如同不滅的星辰內核,在冰藍星云的中心穩定地燃燒、搏動,散發出與魏珩血脈同源的、強大而溫暖的力量!
正是這冰藍星云與暗金火焰的完美交融,構成了他軀體的下半部分,也支撐著他上半身如同沉睡般的完整形態!
而在魏珩本體那半透明胸膛的核心處,那暗金火焰燃燒最熾烈的地方,一點極其微小、卻散發著無與倫比威嚴與古老氣息的……暗金色鱗片印記,正隨著火焰的搏動,明滅不定!
那鱗片的形態……與孩子手腕上的龍鱗胎記……一模一樣!只是更加古老、更加純粹!
沉鱗卷軸在此刻劇烈地震動起來!卷軸中心那鑰匙孔的標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與冰晶棺槨、與棺內魏珩本體核心的鱗片印記,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浩瀚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涌入沈青瓷的識海:
“墨守城……以死火冰核……沉魏珩于歸墟之眼……”
“非為滅……實為……引!”
“引寒淵本源……融不滅之燼……鑄……涅槃之軀!”
“此軀……乃開啟寒淵終極之秘……承載沉鱗之鑰!”
“然……玉魄融魂……需時……三百年……”
“墨宸……乃守城以自身為模……借不滅之燼余火……鑄就之……容器!”
“承其名……繼其志……守此秘……待……沉鱗歸位!”
“血詔……非殺令……實為……指引!引你……入此局!”
“你身負……涅槃心火……乃唯一能引動……此涅槃之軀……喚醒……沉鱗之鑰!”
“孩子……身負魏珩最純粹之燼火……乃……共鳴之引!”
“玉魄融魂……將成……歸途……即啟……”
“然……歸途……亦是……最終戰場!”
“寒淵之秘……關乎……江山……關乎……血詔……背后……滔天巨浪!”
信息龐大而震撼,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在沈青瓷的識海中炸響!
真相!殘酷而令人窒息的真相!
魏珩并未真正戰死!他是被墨守城以自身隕落為代價,沉入歸墟之眼,利用寒淵本源和死火冰核的力量,進行一場跨越三百年的涅槃重生!墨宸,并非魏珩的殘軀,而是墨守城以自己的意志和魏珩殘留的“不滅之燼”鑄造的守護容器!只為等待沉鱗的歸來!等待涅槃之軀的完成!
那索命的血詔……竟然是指引她入局的信號!是為了將她這個身負涅槃心火的關鍵“鑰匙”,送到魏珩身邊!送到這寒淵核心!
而她的孩子,不僅是魏珩的血脈,更是喚醒這涅槃之軀、開啟最終歸途的……共鳴之引!
一切的一切,從替嫁沖喜,到血詔謎局,到北境噩耗,再到歸墟絕境……都在這跨越三百年的冰冷布局之中!她,沈青瓷,從來都不是棋子!她是這盤驚天棋局中,最關鍵的……執鑰人!
巨大的沖擊讓沈青瓷身形微晃,幾乎站立不穩。她看著冰晶棺槨中如同沉睡的魏珩本體,看著他胸口那半透明狀態中燃燒的暗金火焰和懸浮的寒髓玉魄,看著那枚代表著“沉鱗之鑰”的暗金鱗片印記……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憤怒,混合著沉甸甸的責任,瞬間壓滿了她的心房。
夫君……你并非亡魂……你一直在承受著這樣的涅槃之苦……等待著渺茫的歸途……
墨守城……墨宸……好一個橫跨三百年的守護之局!
血詔背后……到底是誰?這寒淵終極之秘,又是什么?為何能關乎江山社稷?
疑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思緒。
就在她心神激蕩之際——
“嗚哇……”
懷中石匣內,一直沉睡的嬰兒,似乎感應到了父親本體那同源而出的強大力量,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啼哭!
這啼哭如同號角,瞬間打破了冰晶棺槨周圍的永恒寧靜!
嬰兒手腕上那枚焦黑的龍鱗胎記,隨著啼哭,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凈而熾烈的暗金光芒!這光芒穿透石匣的暗藍寒氣,如同實質般的光柱,直射冰晶棺槨內魏珩本體胸口那枚暗金鱗片印記!
“嗡——!!!”
冰晶棺槨猛地一震!棺槨表面流淌的星辰軌跡紋路瞬間被點亮!棺內,魏珩本體胸口那枚暗金鱗片印記,如同被注入了最強大的能量,爆發出足以照亮整個冰藍宇宙的璀璨光芒!
光芒之中,那原本緩緩流淌、旋轉的冰藍星云與暗金火焰,瞬間加速!無數細小的寒髓玉魄如同受到召喚,瘋狂地朝著魏珩本體胸口匯聚、融入!
魏珩本體那半透明的“星云”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清晰!血肉的質感開始浮現!心臟的位置,那暗金火焰的搏動變得更加有力、更加澎湃!一股浩瀚磅礴、混合著亙古寒意與不滅意志的生命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神,緩緩蘇醒!
玉魄融魂!涅槃之軀!正在加速完成!
沉鱗卷軸劇烈震動,投射出的星圖瞬間變化!一條由無數暗金光點構成的、前所未有的清晰路徑,從永寂冰宮核心延伸出去,穿透無盡的寒淵虛空,指向一個遙遠的、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坐標點——那是歸途!是通往人間的出口!
歸途……即將開啟!
然而,就在這涅槃加速、歸途顯現的激動時刻——
異變陡生!
一股極其陰冷、粘稠、帶著無盡惡意與窺探感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寒淵本源那純凈的屏障,狠狠地刺入了這片核心區域!
這股意念的目標,并非沈青瓷,也非正在涅槃的魏珩本體!
而是——直指沈青瓷懷中石匣內的嬰兒!更準確地說,是直指嬰兒手腕上那枚正爆發出璀璨暗金光芒的龍鱗胎記!
“滋啦……”
仿佛有無形的電流在空氣中竄過。嬰兒那嘹亮的啼哭瞬間變成了驚恐的尖叫!龍鱗胎記爆發出的暗金光柱劇烈地波動起來,光芒中似乎被強行摻入了一絲極其細微、卻令人心悸的……暗紅血線!
這絲暗紅血線,帶著一種沈青瓷無比熟悉的、源自血詔的……陰冷詛咒氣息!它如同跗骨之蛆,正試圖沿著光柱,反向侵蝕、污染嬰兒體內那純凈的“不滅之燼”本源!
“誰?!”沈青瓷汗毛倒豎,厲聲喝道!涅槃心火瞬間爆發,形成一層暗金護罩籠罩住石匣,試圖隔絕那股陰冷意念!
然而,那股意念極其詭異強大,竟能部分穿透涅槃心火的防御!嬰兒的啼哭變得更加痛苦,小小的身體在石匣內劇烈地扭動起來!
與此同時,冰晶棺槨內,魏珩本體胸口那正在凝實的血肉區域,突然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片……極其刺目的暗紅色紋路!那紋路扭曲、猙獰,如同一個燃燒的、由鮮血構成的……古老篆字——“殺”!
血詔詛咒!
它竟然早已潛伏在魏珩的本源之中!此刻,被那股外來的陰冷意念引動,如同毒瘤般爆發出來!
暗紅血紋瘋狂蔓延,與那純凈的暗金火焰和冰藍星云激烈沖突!剛剛加速的涅槃進程瞬間受阻、甚至開始逆轉!魏珩本體那安詳沉睡的面容上,眉頭緊緊蹙起,浮現出痛苦掙扎的神色!
“呃啊……”一聲極其微弱、卻飽含極致痛苦的呻吟,竟從棺槨內飄出!那是魏珩本體意識在詛咒侵蝕下的本能反應!
內憂外患!詛咒爆發!涅槃受阻!歸途動搖!
“不——!”沈青瓷目眥欲裂!她不顧一切地將全部涅槃心火注入沉鱗卷軸!卷軸爆發出刺目的光芒,投射出一道更加凝練的暗金光束,狠狠射向冰晶棺槨,試圖壓制那爆發的血詔詛咒!
但那股外來的陰冷意念卻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糾纏著嬰兒的龍鱗胎記,不斷為棺槨內的血詔詛咒提供著惡毒的力量源泉!內外夾擊之下,沈青瓷的力量顯得如此單薄!
就在這危急萬分、沈青瓷幾乎要絕望之際——
“嗡……”
一直懸浮在冰晶棺槨上方、與棺槨共鳴的沉鱗卷軸,似乎被這內外交困的絕境徹底激怒!卷軸中心那鑰匙孔的標記,毫無征兆地……裂開了!
不,不是裂開!而是……展開!
如同沉睡的花苞在瞬間綻放!卷軸中心那由無數暗金符文構成的鑰匙孔標記,驟然向外延伸、展開,化作了一面……古樸、厚重、邊緣流淌著暗金熔巖紋路的……暗金色圓鏡!
鏡面并非光滑,而是如同水波般蕩漾著深邃的漩渦!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能洞穿時空、照見本源的氣息,轟然爆發!
“沉鱗……非圖……乃……照骨鏡!”
一個更加古老、更加威嚴的意念,如同洪鐘大呂,響徹沈青瓷的識海!
隨著這意念,那暗金圓鏡的鏡面驟然亮起!光芒并非照射外界,而是……倒映!
鏡面之中,瞬間清晰地倒映出了冰晶棺槨內魏珩本體胸口那片猙獰蔓延的暗紅血紋!
更讓沈青瓷心神俱裂的是——在倒映那血紋的同時,鏡面的邊緣,如同水波漣漪般,極其清晰地……映照出了另一幅畫面!
那是一片冰冷死寂、布滿巨大金屬殘骸與幾何紋路的廢墟——星骸港!
畫面聚焦在一個幽暗的、布滿灰塵與蛛網的核心大廳內。一個佝僂的身影坐在巨大的金屬座椅上,正是老船醫!他枯槁的面容在幽藍的光芒下顯得無比陰鷙,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瘋狂與貪婪!他的左手,正死死按在座椅扶手上那個刻著扭曲蛇形紋路的按鈕上!
而他的右手……枯瘦的手指正詭異地凌空舞動,指尖纏繞著粘稠如血的暗紅光芒!那光芒的形態……與此刻侵蝕嬰兒龍鱗胎記、引動棺槨內血詔詛咒的陰冷意念……一模一樣!
是他!老船醫!他不僅沒死,還利用某種方式潛入了星骸港的核心!并且正在隔著遙遠的虛空,以秘法引動潛伏的血詔詛咒,內外夾擊,要破壞魏珩的涅槃,污染孩子的本源!
鏡面畫面中,老船醫似乎感應到了沉鱗鏡的窺視!他那渾濁的老眼猛地抬起,穿透鏡面的阻隔,精準無比地、帶著一絲殘忍戲謔的笑意,死死地“盯”住了鏡面之外的沈青瓷!
同時,一個冰冷、沙啞、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透過鏡面的連接,清晰地、一字一頓地響在沈青瓷的耳邊,也響徹在這片冰藍宇宙的核心:
“沈青瓷……”
“交出……沉鱗之鑰……”
“否則……”
“吾便讓這孽種……與他父親……”
“一同……化為……燼毒之傀!”
“這江山血詔……”
“終需……魏家血脈……來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