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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生活在別處之彼岸青春

第二章

紐約市,曾經是多少人夢里向往的城市。它就像中國的BJ和上海,全國甚至是全世界的人都會追逐夢想,實現自我價值的城市。在這座華燈初上,鱗次櫛比的城市里,列車緩緩駛入站。我拉回思緒,合上電腦,準備起身。此時終離已經回到了藍毓的旁邊,兩人卻繼續著冷戰模式。只是終離還是默默的拿過了藍毓的大行李箱……

雍雅緩緩地站起身,將愛馬仕的包包背在身上,踩著Gucci的小高靴,伸著手在車門口的行李架上面,認真的搜尋者她的行李箱。韓若愚則在她的身后,不耐煩的催促著:“你能不能快一點。”

“哎呀,不要著急嘛。”雍雅不緊不慢的一邊把別人的行李全都拉出來堵在門口,一邊把自己的LV小復古旅行箱拎出來,然后慢慢地把別人的箱子全都推進去,“我是有素質的公民。”

“雍雅,你后面堵了一堆人吶。堵車啦!”我背著雙肩包,挎著電腦包,手上還拖著一個行李箱,開玩笑的說道。

雍雅平時好磨蹭的,她不是慢,而是糾結。比如說有一次我們去逛街,大概是一年前的冬天了吧。我、藍毓、韓若愚、蕭杉、終離等了她大概半個小時多一點,她還沒有出來。我和藍毓去她的房間,推開房門后,看到雍雅正對著鞋架發呆。我問,你看著鞋架干嘛,為什么還不穿鞋。雍雅的回答頓時讓我直接暈死:我這一排UGG,不知道穿哪個。‘你隨便找一雙暖和的不就好了嗎?’‘這些彩色的我都喜歡,不舍得穿。那雙黑色的已經穿過太多次,雪水浸透,感覺鞋子都干不了了。所以不想再穿了……’她說完這句話以后,我當時就在想,雍雅,如果我現在有一籠燒賣,我一定把你的臉當成我的靶子!

雍雅出生在江南水鄉一個很富裕的家庭。家里是開工廠的,為普羅大眾提供紡織產品。例如什么桌布啦,床上用品啦。雍雅曾經跟我說,她從小就生活在父母為她編織的世界里面。身上用的東西很早就是品牌產品。她小的時候甚至于不能夠自己交朋友,她的父母力求為她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和生活環境。直到四年前雍雅被送出國,來到了我們這所高中。雍雅說,那是她第一次住集體宿舍,第一次跟別人共用一個房間,第一次跟整層樓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人共用一個廁所間和浴室。因為家庭條件優越,她習慣了20平方米的浴室,有三層抽屜的收納柜,一米八長的按摩浴缸,一張擁有兩張臺盆的浴室柜,面前有一個心形的粉框鏡子,下面還有抽屜可以放各類雜物的柜子,墻上還有一排掛鉤可以讓她掛多條浴巾,以及可以帶有清潔加熱功能的坐便器。而學校的bathroom,也許一共才有20平米大,里面有一排三個的臺盆,臺盆前面有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的鏡子,后面有三個可供淋浴的洗澡間。在三個淋浴間的兩側,各有一個抽水馬桶。這就是現實中的bathroom。因為美國高中的寢室里面,洗澡間和廁所間是在一起的,所以他們就對這樣的地方統稱為bathroom,一些公共場合也就因此而統一叫法。雖然跟中國學校里面教學的restroom稍有相悖,但是很多時候,也許這就是書本跟現實的區別。

“譙梁,我們今晚去吃紐約中國城那家‘皇城根兒’酒家吧。”竺冰為了打破尷尬,故意叫我的名字,“據說那家店的老板,是一個網絡小說寫手,說不定你們可以聊得來哦!”

“哎對的。”韓若愚馬上接茬,“我有一個同學之前去過,說是里面專做北方菜。我就是愛吃!絕不放過美食。快去快去。我們拖著行李直接去吧!”

雍雅一邊整理她的包包,一邊在四處摸著什么,韓若愚用手拽了她胳膊一把,“哎呀,快點啦。老磨蹭什么!”

“若愚,你不要著急嘛。”雍雅被韓若愚一把猛拽,干脆不走了,“我要檢查一下我的護照,I20,手機還有錢包都在不在。不然我不踏實。”

藍毓默默的走在眾人的最后,她的臉上烏云密布,跟我們的面部表情比起來,可真的是天壤之別。我看不懂她的臉龐,我不知道在她的臉上寫著什么。我不知道陰云密布的臉上,是愛還是恨。還有一個陰著臉的人必當是終離。當一個人深愛著另一個人,卻讀不懂她的時候,是最為痛苦的。終離此時就在這樣一個位置。他明白自己的心,藍毓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初戀,她的一顰一簇都可以牽絆他的喜怒哀樂。我了解終離,他如果愛,便會深愛。他跟藍毓在一起三個月,平均每一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藍毓動輒十天半月不理他。我記得感恩節的時候,我跟韓若愚、雍雅、竺冰、顧夢、康斌、蕭杉在酒店打牌,大約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接到終離的急電,電話那頭的焦急、擔憂、語無倫次,讓我終生難忘。在終離毫無邏輯的中文里,我大概了解了終離是因為沉迷DOTA而沒有跟藍毓聊天而爭吵,最后因為各種問題憤然出走。那一夜,我跑遍波士頓三條街尋找藍毓……藍毓沒有與我談起關于終離的點點滴滴,只是淡淡然的說,既然他愛游戲勝過我,那不如就此別過。后來又是半個月的冷戰,直到圣誕節期末大考前夕,終離找到藍毓,百般道歉后和好。至于細節是什么,他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蕭杉,你想去‘皇城根兒’嗎?”終離走上前,聽到我們在談論晚飯的去處,故作鎮靜的問道

“我……”蕭杉猶豫了一下,轉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竺冰,“我,還是不去了吧。我到紐約,正好去看看我阿姨。”

終離默默的看了大家一下:“今晚我跟藍毓就不去了。蕭杉,你還是跟著去吧。”

蕭杉沉默并沒有做聲。我默默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一些什么。竺冰和韓若愚默默對視一眼,韓若愚推了我一下:“譙梁,趕緊的我們去吃晚飯吧。我都要餓死了。”

“譙梁,你們這么冷戰,也不是個事兒是吧。”雍雅插話道

“譙梁。”竺冰也活躍著氣氛,“我們走吧。去我們最喜歡的希爾頓酒店。”

我并不好說什么,我也不想因為我們一些小的矛盾而破壞了這一年的圣誕節。我點點頭,大家一起拿著行李,前往位于紐約市中心,曼哈頓中城的希爾頓酒店。我們沒有像韓若愚說的那樣,瘋狂到拖著行李去吃晚飯。等我們輾轉到達酒店并且順利辦理入住后,夕陽已經帶走了它最后一抹彩霞,奔向了東方……我們一行人走進裝潢考究的‘皇城根兒’酒家,剛進門,映入眼簾就是,一層大廳墻壁的四周掛滿了老BJ風景圖,紫禁城,天安門,天壇,頤和園,圓明園……有舊時皇城的滄桑;有今日帝都的巍峨。往里面走就是曾經的舊都西安的景象,兵馬俑,一代帝王的不死雄心;華清池和驪山宮,曾經譜寫過千古絕唱的傳奇地帶。中間還夾雜著今日杭州,曾經臨安府的西湖美景;還有開封、洛陽……歷朝古都的美麗景色。

皇城根兒是一家的中餐館,它取了一個很首都的名字,但是華夏大地曾經的首都太多了。凡是曾經成為過皇城的城市,在這家店面里面都能夠看到它的身影,在菜譜中也能看到那個地區最負盛名的美食。作為吃貨,我們那一頓飯吃的相當豐盛。可是作為假期的第一頓飯,飯桌上的氣氛卻沒有想象中的輕松和開心。我沉默著,思緒并不在今天的飯桌上,我的腦子里飛快的運轉著關于小說的進程,以及該如何跟這家店的老板暢聊。

正在我思索的時候,一個身材健康勻稱,高大卻不失苗條的女子,身著一套BrooksBrother藏藍色西裝,出現在我眼前。說道:“對于我們的飯菜,還吃得慣嗎?”

“你就是那個‘琉璃殤’?”我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跟我一樣,也是長發及腰。

“對,我的真名叫陸雨果。”女子微微一笑,對我們打著招呼,“這家店,是我跟朋友一起投資的,交給職業管理團隊來打理。我們假期過來幫忙。我是HerbalUniversity的學生。”

“我叫譙梁。”我滿眼崇拜的看著我的偶像,“我今年暑假剛看過你寫的《浮生亂》,而且我剛出國的時候,看過你寫的《至尊榮耀》。”

陸雨果嘿嘿一笑,成熟中帶著一點天真,寫滿童真的臉龐上還有一點憨傻,伸手給我寫了一張字條,上面是她的微信號碼:“我先過去招呼別的客人。譙梁,我們晚點聯絡……”

那一餐,我的心緒因為終于結實夢中的偶像而得到好轉。我十四歲那年,也是我思想最天馬行空的一年。那年關于警察的幻想,是在我腦海里最泛濫的一年。我那個時候除了自己用文字記錄自己的幻想以外,還會經常上網瀏覽一些同樣天馬行空的作品。我沒有詢問其他人關于那頓飯的感受。

寒冬,伴隨著圣誕節的氣氛,哈德遜河邊熱鬧非凡。孩子的歡笑聲散播在人海,漫天的煙花在天空中爆出絢爛多彩的畫面。讓夜空更加敞亮。我們一行人漫步在這樣的河邊,12月份的紐約,雖然寒冷,但并不像是那樣刺骨的寒冷。我們看著河畔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生百態盡在其中。

我看著這片似乎繁華的景象,卻覺得其實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無比的孤獨。我仰頭看著漫天繁星的夜空,仿佛每一顆星辰都在訴說自己的故事。我們活在這個廣袤而孤獨的土地上面,是否也像是那一顆顆星星一樣,被眾多朋友環繞著,仍舊感到孤獨呢?

我覺得,雍雅和韓若愚,從不感到孤獨。她倆從見到的第一面開始,就不停地爭吵。也不知道都在爭吵些什么東西。總之她們倆在一起就是在時常斗嘴。我記得有一次暑假,她們來找我玩,我騎了一輛捷安特的白藍相間的山地自行車。自行車前面是一個橫杠,她們倆爭論的話題就是,這輛自行車是男車還是女車。韓若愚說是男車,因為前面有一個橫杠,而女車則應該是一個傾斜的,便于女生上車。雍雅說是女車,因為白藍相間的顏色,從藝術的角度來看,白色代表純潔,藍色作為冷色系色彩,代表了純凈,兩個顏色加起來比較適合于女孩子。兩個人因為這個喋喋不休的爭論著,要不是后來我和藍毓實在是受不了這個話題了,也許她們倆還是會繼續爭論下去……但是兩個人吵架歸吵架,卻從來都不記仇。這一秒也許還面紅耳赤,下一秒就會和好如初……

“若愚,我想吃凍酸奶,前面有一家店做得很好。我們要不要去試試看呀?”竺冰是一個大吃貨,對于甜品有著不可救藥的迷戀

韓若愚也是一聽吃的就來精神:“好呀好呀!雍雅,我們一起去吧!”

我看見這個時候,竺冰沖著雍雅使了一個眼神:“對啊對啊。”

雍雅立刻會意,三個女生馬上就手挽手一溜煙地跑了,順便甩下一句話:“譙梁,蕭杉,我們會給你們倆帶的。”

我看著蕭杉凍的通紅的鼻子,默默將視線離開了他的臉龐。蕭杉也轉過身,胳膊肘頂再圍桿上,弓著身子,雙眼注視著哈德遜河,河流上有著過往的船只,每一只船上都裝飾著各種霓虹燈。在夜色星空下,顯得格外美麗。我站在蕭杉旁邊,拉了拉羽絨服的拉鏈,也弓著身子,彎曲著手臂,凝望著偌大的河畔。腦海里回想著那一年,我們的飛機剛落地。我記憶中那個時候的蕭杉,干凈明朗。那個秋天,他穿著一件純白色的耐克的帶領體恤衫,下面一條很修身的藏青色牛仔褲,腳下踩著一雙耐克經典白色板鞋。十五歲時候的蕭杉很喜歡白色的上衣,和深色的褲子。我曾經問過他,為什么喜歡白色的上衣,他說,他想做一名出色的律師,選全世界最好的航空,乘坐最漂亮的飛機,體驗最有名的酒店。他說律師并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世界,律師世界的一面是白色的,因為他們要通過法律的武器為自己的當事人爭取最大的權益,讓法律保護人民,所以這一面是白色的。但是白色的反義詞并不是黑色,世界上每一件事并不是都有對錯的,很多時候也許一件事情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天時地利人和。所以,他不能夠只相信黑色的存在,也許還有很多灰黑色、藏青色、深藍色等等……但是他要盡量為了白色的那一面而奮斗。

“對不起。”我和蕭杉不約而同的,同時說出了三個字。我們在詫異中對視了一眼,三年來,他的臉龐還是有變化的。曾經稚嫩青澀的臉龐,逐漸在歲月的侵蝕中也向著成熟男人的臉龐蛻變。我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注視這張臉了。

我扭過頭,繼續看著平靜的水面:“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還有半年就要畢業了。”

“譙梁,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初衷,只是當時……”蕭杉側靠在欄桿上,正視著我,我仍然弓著身子,側對著他。

我攤攤手,轉過身,注視著他的眼睛:“謝謝你相信我。我知道,男生都愛面子。”

蕭杉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凝視著我,我也凝視著他。在他清澈的眼神中,我看得到他的信任。他仍舊保持著他最初的樣子,清澈見底。我也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沖著蕭杉微微一笑。我和蕭杉認識快三年,我們每一年都有一節同樣的課在一起上,所以很快熟悉起來。更加上他跟我的好朋友終離形影不離,二人從第一天做室友開始就經常在一起,于是和我就更加的多了一條熟悉起來的渠道。他平時話不多,他喜歡讀書,喜歡法律,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我喜歡他清澈的目光,干凈簡潔,繁重的功課,紛雜的塵世,都在他清澈的目光里化為烏有……

在和蕭杉冷戰的期間,我曾經無數次的翻看過我們的聊天記錄。從最初的交流作業,一起商量著做project的內容,到最后我們聊天聊地聊夢想。我忽而感嘆著,時間真的好快。曾經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有夢想的。只是有的人,夢想堅持十年不倒,有的人,會一直在尋尋覓覓她最終的夢想。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看著在床上熟睡的藍毓。周圍一片漆黑,窗外的霓虹燈徹夜點亮,我在房間聽不到一絲街道的聲音。ParkAvenue和麥迪遜大道那些緊閉的商店大門,無人行走的街道,竟道出了一絲夜的蒼涼。我拉開窗簾,坐在窗臺上,抱著電腦,看著窗外。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著,敲下我的文字,我的青春。

這一夜,我徹夜未眠。我一遍又一遍的刷新郵箱,EarlyDecision的錄取信就在這段日子發放。每一遍刷新,我都心驚膽戰一次。備考時刻的情景歷歷在目……這一生我都不想再重過這一次,我無數次的祈求上帝我可以走進我期望中的學府—紐約大學。我無數次的幻想著,如果這一生能夠走進紐約大學的文學院,那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可是……當不幸會降臨的時候,或者說當夢想不能夠成真的時候,也許是修行未到,也許是命中沒有。毫無懸念,因為我并不出眾的成績和毫不起眼的經歷,我收到了紐約大學的拒信。雖然已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我卻仍舊懷抱過那一絲絲幻想。EarlyDecision出師未捷,我在EarlyAction中卻喜收捷迅。我收到了SupremeCollege和PatriotUniversity還有HerbalUniversity的錄取通知。

美國大學申請一共有三種選擇,分別是:EarlyDecision、EarlyAction、以及RegularDecision。ED就跟我們高考的第一志愿差不多,一般性就是最喜歡的一個學校,如果有幸被那所學校錄取,就必須要去,并且與此同時其他的高校會移除你所有的申請表格也不再受理你的申請書。所以ED只能申請一所。EA則截然不同,EA可以申請好幾所,并且被錄取后可以選擇不去。和ED相同,截止日都是在11月初,錄取發放日都在圣誕節前后。Regular則是最普通,最耗時的一種申請,但是它又相對充裕的時間去準備考試刷分,通常是每年的一月份截止申請,三月份發放申請書。我是一個比較要求效率的人,我討厭拖拉,并且厭煩等待。所以我所有的學校都是EA和ED。

蕭杉也在圣誕節期間拿到了PatriotUniversity大學和UrbanCollege學院的兩張錄取信。韓若愚申請大學的時候跟我報的差不多,她拿到了HerbalUniversity、PatriotUniversity大學以及BaranyCollege學院三張錄取信,雍雅因為申請藝術類院校,并且她報考的是regular申請流程,所以她仍舊在繼續她漫長的等待……等待,是一場漫長凌遲。不知道何時能夠終結,卻要一直忍受過程中的痛苦。相比我們,終離仿佛是更加煎熬的一個人。藍毓的爭吵,父親的壓力,以及自己的并不是很好的學習成績,這些事情讓終離的心情越來越煩躁。整個假期的前五天,終離的作息時間與我們大家伙是黑白顛倒的。

時光軸在我們的一呼一吸中轉動著。分分秒秒,日日月月。有人說,時間從來都沒有流動過,動的是我們的意識形態。很多時候也許真的有平行時空的存在,其實這個世界一直都有很多時空的人一起存在著,只是我們彼此看不見,只看得見同一個時空里面的人。

“譙梁,不要再抱著電腦發呆了。”一大清早,藍毓從洗手間出來以后,一把拉開窗簾,“你一上午都不餓的嗎?快穿衣服我們出去吃飯吧。”

我伸了個懶腰,指著地下一地的零食袋:“大家都這么能睡懶覺,我早上起來能不吃東西的嗎?”

“走吧走吧,出去吃飯。”藍毓瞪了我一眼,掀開我的被子,“不是跟你說了不許吃零食的嗎?”

我一邊繼續在電腦上打著字,一邊在床上開始滾來滾去,“終離肯定沒有起來。等我把這段寫完的。”

藍毓的臉立刻變了天,她頓時扔掉了手里的被子,坐在我的床沿上:“我們結束了。”

我扔掉手里的電腦,盤起腿直視她:“你們……又結束了?”

藍毓白了我一眼:“這次是認真的。我沒有興趣挽留。”

我沒有說話,只是起身開始穿衣服。藍毓見我不說話,繼續說道:“他打游戲的癡迷程度你也看到了。沒日沒夜的玩。我感覺,我的男朋友其實跟我沒有一點交集。我起床的時候他在睡著,我要睡覺了他在打游戲。說不得,吵不得。他總是用沉默和無言,對我實施冷暴力!”

我無奈的搖搖頭,沖著藍毓說:“終離很愛你。也許他愛你的方式有問題……”

藍毓打斷我:“譙梁,也許在你們的眼里,他送出來的是金子,但是我收到的卻是石頭。”

窗外的陽光,斜射進我們的房間,紐約的上空被太陽照耀著。可是再明媚的陽光,也照耀不進藍毓的心底。我拍拍藍毓的肩膀:“我們出去吃飯吧。”

十二月,除舊迎新。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我們沒有幸運到可以像八零后一樣可以在即將步入大學的時候迎來世紀的鐘聲,但是這是第一次,我們這么多人一起在紐約,一起為即將畢業的大家,迎來新的起點。

在美國21歲以下是不能夠喝酒的,當然,也不能夠買酒。若被學校發現,肯定會開除。有一個同學拿著酒杯照了一張照片,學校認為他涉嫌喝酒,被開除了,在遵守校規方面美國人不講情面。但是這一晚不知道終離從哪里買來了幾瓶白酒,獨自在房間自斟自飲。他看著無邊夜色的天空,地上車水馬龍的街道,建筑鱗次櫛比的城市。他第一次見到藍毓,是在高二開學的第一天,那一天我和終離都背著一個書包,手里拉著一個巨大拉桿箱,匆匆從行李提取出走向校車。在車旁邊遇到了一個散著頭發,身材修長的女子。她長著一張五官精致并且清純的臉龐,穿著一件飄逸的真絲短袖,下面一條修身的淡藍色牛仔褲,穿著一雙匡威牌的深藍色帆布鞋。后來終離曾經說,某一個瞬間,他覺得那個女孩是一個仙女。那一刻,她是他的天使。也許是因為終離內心不安分的因素,也許是因為終離較為高調的為人。藍毓很快就注意到了終離。更兼那個時候,藍毓就住在我的隔壁,我們很快就打成一片,自然而然的她也因為跟我的熟悉,而多了許多跟終離接觸的機會。讓我印象最深的是藍毓17歲的生日,那天波士頓大暴雪,終離冒著大雪走了半個小時去鎮上給她定制了一個心形蛋糕,并且給她送了99朵玫瑰表明心跡。終離愛的誓言是愿陪你從日光傾城到月色滿街。從那個時候到現在,應該快要九個月了。終離的腦海里閃過這些日子的畫面,酒瓶里面的酒也漸漸減少。

那一夜,雍雅陪伴藍毓,在房間里看電視劇看到很晚。二人相顧無言,卻對坐至天命。蕭杉和竺冰去聽交響樂,至于后來去了哪里,便已不得而知。我則因為陸雨果發來的信息,逃離了這死氣沉沉的群體……原本來終離房間一起計劃的新年聚會,只剩下了韓若愚和終離。

我按照微信上面的地址,費盡周折從曼哈頓來到新澤西州,來到陸雨果居住的公寓。這是一個標準的大三居。陸雨果告訴我,很多在紐約工作的人都會選擇住在周邊的城市,因為曼哈頓的房價過高,并且城市過于喧鬧。這個大三居是她爸爸買下來的。后來因為自己并沒有按照父親的想法考取新澤西州立大學,于是就把房子租給了這里的學生。陸雨果天生性格開朗,善于結交各路朋友,所以很快就和居住在這棟房子里的學生打成一片。

我一進門,就看到整齊的客廳,家具擺放錯落有致,典型的簡歐風格裝修。也許因為戶主是中國人的緣故,家里有一大一小兩個廚房,有炒鍋有烤箱。典型的中西合璧。陸雨果告訴我,一共有兩個女孩子租住在這個家里。一個來自杭州,一個來自湖北。

穿過整潔的客廳和廚房,就看到兩間緊挨著的臥室。這兩間臥室是出租的,左邊一件是杭州女孩的房間,右面是湖北女孩的房間。和外面一樣,簡潔,干凈。桌子上的書擺放的整整齊齊,衣柜門是關上的,床上的被子都是疊好的。兩間房間大概都有二三十平方米大,作為一個大學生,租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條件已經足夠優越。對面就是陸雨果的房間。據她的兩個室友反應,陸雨果只有假期會來這里居住,而現在,成像在我眼里的房間,和外面簡直是天差地別。滿地都是陸雨果散落的各種襯衫,T恤。床上的娃娃橫七豎八的躺在一起,抽屜是全開的,衣柜是關不上的。桌子上面攤著她的生物書,化學書,還有關于人體結構的書籍。

“雨果,你是學什么專業的。”我看著她的書本,還有滿地的衣服,簡直無法下腳

“我是生物化學系的。”陸雨果看到我看著她房間驚愕的眼神,臉上絲毫沒有反應

我臉上的驚訝,正在從她房間轉移到她的臉上。那張看上去仍舊稚嫩的臉龐,竟然已經是大二的學生:“你是準備考醫學院的研究生嗎?”

陸雨果笑著說道:“對啊。”

“你寫小說寫的那么有意思,我真的沒想到你是一個理科生。”我著實覺得有點驚訝。我依稀記得三年前我讀到過的那篇《至尊榮耀》。情節跌宕起伏,仿佛作者親自經歷了那些看似驚險的人生片段……

“譙梁,其實我不像是你想象的那樣對文字有多么的熱衷。”陸雨果看著我,一邊走向廚房的果盤,拿了一個蘋果啃在嘴里,“我寫那篇小說的時候才15歲,而那年估計你才十三歲。我們都在用一個想象的眼光去看與我們不相干的人的世界。你后來那個《絕戀詩華》我也看過一點點。現在我們都是要上大學的人了。不該再活在幻想里面了。畢竟警察生活距離我們太遙遠。我現在呢,讀書,為做一個醫生而奮斗,我覺得挺好的。你不是也快要上大學了么,拿到什么offer沒?”

“我剛收到SupremeCollege學院、PatriotUniversity、還有HerbalUniversity的錄取,還在猶豫去哪個。”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還是喜歡文字,尤其是中文。”

陸雨果看了我一眼:“那你為什么要出國呢?”

在餐桌上,我坐在她的對面:“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游歷不同的人生,見不同的人,為小說積累素材。”

“其實你知道嗎?文字很多時候,蒼白不堪。一段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情,你寫不出來。再怎么描寫,也不如找幾個合格的演員來演更加直接。而且,虛擬世界里面呆久了,就忘記現實生活里是怎么樣的了。”陸雨果看著我,像是一個已經經歷了風霜雨雪完全出世的女孩再看一個剛入世的小女孩一樣。仿佛曾經一個叛逆的女孩嘗盡人生的失敗和挫折,當她回首往事歷盡滄桑的時候,想要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誡曾經和自己一樣迷失過的女孩一樣,現實生活永遠是我們生命的主題。

可是我從她稚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飽經滄桑的痕跡。甚至是我在她那干凈的臉上,看出了仍舊存在的童真。在我的眼里,那是一個純凈的生命。也許少年時代的她和我一樣曾經有過很多幻想,只是后來在命運抉擇的一剎那,她跟我選擇了不一樣的路。今天的陸雨果和我那天看到的不同。當她卸下西裝,乍起馬尾的時候,仿佛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女孩。她戴著酒瓶底眼鏡,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躲在了鏡片背后,仿佛想要設置一個屏障,不想要看清這個現實殘酷的世界。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立領毛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的修身褲。和那日的風格,截然不同。

時間在不同的人群中,仿佛以不同的速度在轉動。我覺得時光稍縱即逝,因為有太多的新鮮事物,太多的驚喜會時刻的沖擊進我們的生命。也許還有很多時候,驚喜夾雜著驚慌和驚嚇,勾勒著我們五彩繽紛的世界。毫無疑問,和陸雨果的結識甚至是聊天,對我來說就是驚喜,而同時發生在希爾頓酒店里面的一些事情,會成為驚嚇……

藍毓和雍雅百無聊賴的看著那一年的吐槽神劇《鎖》。一部讓青春鎖在皇宮深處,鎖在江山帝王之間的,鎖住男歡女愛的年度大戲,正在上演。雍雅喜愛各種古裝情感年代大戲。而藍毓則斜靠在雍雅旁邊,眼神迷離,手里一直拿著手機,一遍又一遍的刷新著朋友圈和QQ動態。也許是在等待誰的動態,也許是在看著誰的動態。曾經有沒有那么一個人,你的列表有了ta,就有了一切。而當這個人淡出視線的時候,仿佛整個聯系人列表都清空般空空如也。是不是刪除一個人的頭像,就能夠徹底把他從內心刪除?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對于藍毓而言,刪除終離的QQ頭像,可是他的QQ號碼仍舊爛熟于心;刪除了他的照片,可是他的樣子卻總是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努力地忘記,卻總是不能忘記這個圣誕節他就住在對門,這一學年他還在同一所學校。這個夜晚,對藍毓而言,空空蕩蕩。她拉上了窗簾,也許是不想看到外面像是流星出現一般、五彩繽紛的煙火;也許不想俯瞰那擁擠像是螞蟻一般密集的人潮。

雍雅津津有味的欣賞著劇情,不過她是一邊看一邊吐槽的。比如說一個女孩出生的時候因為重男輕女的緣故,被鄰家抱養了,然后呢,又換了一個兒子給這家人。典型偷龍轉鳳的橋段。雍雅一邊吐槽“這不就是瓊瑤戲的翻版嗎?”一邊說“哇,這孩子長大以后真的好帥啊!”比如說雙方成年以后,兩情相悅,男的找女的一生相許。男方牽過女方的手說“所以牽了手的手,今生一定一起走。”,雍雅就會說“好不真實的山盟海誓啊!”

“所以牽了手的手,今生一定一起走?”藍毓默默的重復著這句臺詞,起身走到旁邊另外一張床上,背對著雍雅側躺著,把腦袋埋進枕頭和被子里,任由枕套和被子被眼淚打濕,但是仍舊語氣平常的對雍雅說了一句,“我先睡了。”

“藍毓,那我回我房間了。”雍雅一咕嚕下了床,把腳伸進了她UGG的棉拖鞋,“我給譙梁打電話,讓她回來。”

藍毓聲音微弱的說了一句:“不必了。也許她玩的很開心。”

雍雅長嘆一聲,隨手關上了燈。抱著她的iPad走出了藍毓的房間。她不明白為什么人要糾結于這么多事情。每天有小說看,有好吃的,有好的電視劇,美滋滋的過一個假期難道不好嗎?和我一樣,雍雅對于藍毓和終離的爭吵和數度分分合合早已疲勞不堪。大概在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那時候終離還是高二。我記得有一次因為數學課要做groupproject,那時候恰逢他們冷戰時期,并且project我跟終離又不是一組。終離和一個高三即將畢業的美國女孩Fiona一組,那女孩淡妝濃抹,身材性感并且相對來說比較奔放。她有著一頭長長的金發,胸部和臀部及其豐滿,但是卻擁有柳枝一般纖細的腰身。一張迷人的臉看上去就像007那種電影里面的邦女郎。據說她同時交往著三個以上的男朋友,并且跟多個男子保持親密關系。但是Fiona性格開朗,并且很愿意跟我們中國學生聊天。像終離這樣,因為長相帥氣并且為人主動,吸引一些奔放的女孩子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終離在我們這一群人里面口碑相當好,雖然有時行為乖張,但是為人仗義。骨子里的一些小叛逆反而是他吸引女生最強的優勢。我記得那是周五的一個晚上,終離和Fiona在圖書館一起寫數學groupproject的proposal,正巧兩個人是坐在窗邊。圖書館明亮的燈光將整個屋子的景象盡顯無余。從食堂出來,透過窗戶,藍毓看到終離和這樣一個女子在一起,發飆程度可想而知。后來終離跟我說,自從他跟藍毓在一起的那天起,他手機里面的女性好友,除了我們幾個基本都被刪掉了,甚至連表妹都沒有放過。可想而知,這一次在藍毓眼中的‘出軌’,就像是那該死的汽油,讓兩人原本就燃燒的戰火,更加如火如荼。那是藍毓第一次對終離提出分手,接下來的半年里平均每一周分手一次,所以,在這件事情上,盡管藍毓跟我的關系是最親密的,但是我是理解雍雅的。并且感同身受……

“終離,我們去看電影吧。”那是剛剛過去的夏天,藍毓穿著一條卡其色的超短褲,上身一件Guess的帶著鉚釘的淺灰色短袖。踩著一雙人字拖鞋,披散著頭發,依偎在終離的懷里。“好啊。”終離那天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圓領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純棉短褲,腳下踩著一雙黑色膠底球鞋,不用系帶的那種。頭發短短的,每一根仿佛都是立在腦袋上面。終離的身材算是精瘦而健美的。胸肌雖然不大,還是有的;兩條纖細的腿,卻很壯實,并且體毛很重。遠看的確像是一個黑色的電線桿子,但是近看胳膊還是足夠粗壯,能夠幫助女生扛起十幾公斤重的行李箱。

“我警告你,不要再騷擾藍毓,他是我女朋友。”之前自己被學校一個滿是胡渣的黑人男生騷擾。那個男生大概身高一米九,并且肌肉相當發達。一條胳膊基本上可以跟一個身高一米六五,體重在90斤上下的女生的大腿相媲美。遠看就是比終離整整大了一圈。也許是因為藍毓長的清秀,也許是出于好奇,總之那個黑人男生對藍毓出言挑逗,被終離狠狠地掃了一次面子。并且后來當黑人男生帶人來鬧事的時候,終離和他的兄弟表現絲毫不遜色。男友的強勢,霸氣也讓藍毓感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說來也巧,當時康斌和顧夢的感情也深陷危機門。康斌被告知自己的女朋友曾經被其他男生告白,于是康斌和顧夢開始了無休止的爭吵。那個時候,藍毓將康斌和終離在一起比較,對終離還是滿意的。也就是那一個月,二人感情甚篤。藍毓的腦海里,閃過曾經甜蜜的點點滴滴,一起走過的街道,一起吃過的美食,甚至是一起看過的電影。再看著手機上面,終離剛剛更新的狀態:愛,是一種極致的心痛。藍毓把被子的一角糾過來,塞進自己的嘴里……

終離斜靠在床頭,望著漆黑的房間。透過窗外皎潔的月光和漫天煙火,他在黑暗里注視著韓若愚那圓圓的臉。曾經覺得這是一張連普通都算不上的臉龐,此時看著竟然還有幾分天真。黑暗中,韓若愚無可奈何的看著終離一邊喝酒,一邊嘆息。

“終離,我覺得你真的不要再喝了。蕭杉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你要是喝多了怎么辦。”韓若愚站起身,頓時覺得有點站立不穩,東倒西歪的走到門口打開燈,頓時有一種看到燈光眩暈的感覺,用手臂擋了一下眼睛,“作為朋友,我有時候跟譙梁的感受一樣,我覺得我們真的不能多說什么。畢竟……”

終離此時已經覺得渾身發熱,胃里似乎有火在燒,不知道是燈光的緣故還是怎樣,終離也覺得有一種眩暈在眼前,疲勞讓他斜靠在床頭,只覺得腦袋很沉。閉上眼睛后,覺得頭重腳輕。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向韓若愚訴說:“真的是難為譙梁了。其實被夾在中間,真的費力不討好。我也知道你跟雍雅覺得我不務正業,但是我就是這么一個人吶!我做不到為了藍毓把自己的世界鎖死,我不可能不打游戲,我不可能讓我的QQ列表里只剩下你們三個女生,我也做不到從此重色輕友,為了她從此在學校里銷聲匿跡。我是風頭盛,但是……她當初不就是為了這個跟我在一起的么!”

韓若愚的腦子此時恐怕已經飄到了九霄云天外,但是還是努力集中精力讓自己清醒,并且安慰終離道:“怎么會。你要相信,藍毓是愛你的。否則她不會怨你打游戲不陪她,也不會每天跟你耍性子。”

終離冷笑一聲:“我知道她不是喜歡我,而是享受一種被寵愛的感覺。很多事情,我自己是有感覺的。只是我愛她,我盡可能的不在意,譙梁也跟我說,初戀就是狠狠愛,不管能夠得到多少回報。算了,不說了。反正也分了。我也不用恪守著什么絕緣的規矩,不跟女生說話之類的荒謬守則。”

這一夜,韓若愚仿佛重新認識了終離。從前她印象里的終離,就是表面看到的學習不用心,沉迷于游戲;還有藍毓口中的終離;再有就是我口中,曾經打過架,惹過禍的叛逆少年。在韓若愚十七年的人生里,還沒有接觸過那個叫做愛情的東西。她的世界單純到每天就是看書,學習,唱唱歌或者跟大家一起煮煮飯,她從來到這所學校以來,她的世界就是被我,雍雅和竺冰包圍的。韓若愚交際不寬,只是小心的呵護著她身邊的友誼。十七歲的我們,都太單純。

都說初戀不懂愛情,這句話是沒有錯的。

都說初戀不懂珍惜,這句話也是正確的。

這一夜,韓若愚和終離,也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意識。他們不記得聊到了哪里。

再無盡黑暗的月夜,也會因為太陽的再次升起而結束;再悲傷的事情,也會被時間的洪流淹沒。曾經藍毓以為過不去的黑夜,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里面過去了。已經接近中午的時間,我從陸雨果家回到我們的酒店,走進房間,我看到藍毓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散落在她的身上。她蜷縮在床頭,雙臂環繞在膝蓋上。下巴定在胳膊上,呆呆的直視前方。聽到我回來也絲毫沒有反應,從遠處看起來仿佛就是一個標本。走進門的我一身寒氣,扔掉書包,脫掉黑色的羽絨服外套,和一件帶著拉鏈的毛衣,我穿著一件套頭的卡其色線毛衣,和一條深藍色的休閑褲,以及一雙帶有棉層的卡其色運動鞋。坐在藍毓的床頭。藍毓抬頭看看我,深深的眼袋和紅紅的眼圈暴露了她在人前偽裝的全部情緒。我的身體往前靠了靠,讓她的頭頂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左手輕輕地拍打她的后背,右手放在她的腦袋上,用力的貼著我的左肩膀。我感受的到那顫抖的身體。我長嘆一聲,只能把藍毓抱得更緊一點。

那一晚,我不知道蕭杉和竺冰在看完交響樂以后,都沒有回來。

我看著這世間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我聽著這世上傷心的故事。可是卻沒有意料到,我并不只是看戲的。命運讓我身不由己的卷入到生命這場盛大的演出中。

十二月的紐約,是銀白色的。仿佛一切不開心的往事都會被一片白雪覆蓋。一座城市的雪不會太干凈。鏟雪工人將雪鏟起,堆積在路邊,而路上的泥土因為車轍的碾壓以及灰塵的融合,變得深棕色甚至是黑色。滿地都是冰雪融化后的污水,讓人看了就沒有行走欲望的街道。透過窗戶,我看著天空中飄零的雪,以及手機上顯示的寒冷的溫度,我沒有出門的欲望。

這一天,十二月二十六號。我陪藍毓在房間呆了一天。哪也沒去。她一直看著窗外發呆,我抱著電腦,仿佛文字也失去了傾聽的力量。我拿出手機一遍又一遍的看,無論是蕭杉還是竺冰,都沒有任何消息。我把手機調了靜音,卻在晚上發現雨果發來了一連串微信。我想去找她,因為我覺得跟她聊天,氣氛很歡樂。可是我不能扔下藍毓。

我還記得,一年前的十一月。我和竺冰還有學校另外幾名女生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藍毓那天穿著一條Zara的緊深紅色的長皮褲,一雙Aldo的藏青色的高跟小短靴,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小皮衣,緊裹著腰身。藍毓修長的身材,在這些成熟而又性感的衣服的襯托下,在穿著運動風格頗為濃厚的女生堆里,還是非常起眼的。作為一個女生,雖然有一些不可理喻,但是我就是被外表純凈的她,深深地吸引了。藍毓喜歡奢侈品,她跟雍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被她LV的限量款錢包深深地吸引了,二人聊得熱火朝天。其實某種程度上,出國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那么一兩件奢侈品。實在是因為,美國的大牌貨的確比國內便宜,而且留學生買那么一兩件奢侈品,就跟國內高中生喜歡耐克籃球鞋的心態有點像。

我不記得我們圣誕節都干了些什么。只記得我們一群在紐約過圣誕節的人,把自己都調成了中國時差。大家都變得很沉默。就連一直斗嘴吵架的韓若愚仿佛都在這樣的氣氛下安靜了許多。她幾乎不再爭論。沒有了爭論的對象和繼續的理由,也因為連日的低溫天氣和漫天大雪,雍雅每天都抱著她的ipad,躲在她的被窩里。

十二天的圣誕節,恍惚中開始,迷茫里結束。

在新年夜過后的早上,我看見蕭杉微信頭像從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我把他的QQ從我陌生人的列表,重新拉回到了好友列表里面。那頭像,大約有半年時間在我的列表里沒有亮起過了,更沒有抖動過。

但是現在,新的一年。那久違的帶有‘我是學霸’字樣的頭像,又在我的好友列表里亮起。

我的手機上有三條未讀信息和一個未接來電。都來自蕭杉。

‘你們女生路上,一路小心。’

‘照顧好大家和自己。’

‘到了發微信。’

我們七個人一起從波士頓乘火車來到紐約,卻分成了兩撥回波士頓。而竺冰,沒有跟我們一起走。我以為她和蕭杉一起。

我努力的想要聽清火車的車輪滾動的聲音,卻只能夠聽見寂靜的車廂內,偶爾有人咳嗽或者是書本報紙被翻動的聲音。我的腦子在飛快的運轉著,拼命地搜索我那有限的詞匯量,用我那并不強大的文字能力,努力地拼湊著文字,想要為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留下一點什么印記。可是我卻什么都寫不出來。

雍雅坐在我旁邊,隔一個過道。她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津津有味的在她的ipad看著那些訴說著江山美人的古風小說。身邊的一切跟她仿佛沒有絲毫的關系。她左邊的韓若愚則不時的看看我,眼神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無助,不,不是無助。我也說不好她眼神里到底帶著些什么,總之,是我看不懂她。她盯著我,我也看著她,她又看看我腿上張開的筆記本電腦,略帶哀怨的說:“你就不能不要每天不是抱著筆記本就是抱著手機嗎?”

就在我望著電腦發呆,腦細胞又不知道穿越到哪一世的時候,“叮當”的聲音伴隨著震動,將我的思緒喚回了現實。原本是紅日東升的手機背景上面,赫然顯示著一條來自竺冰的、很長的信息。

“愛情有的時候,美的像夕陽。我們都怕抓不住,所以總是狠命的抓著。可是我們卻忽略了,抓的越緊,漏的越快。我從兩年前第一次看到蕭杉,我就喜歡他。那一次,其實是我故意的。是我換掉了你們的歷史筆記,因為我知道你們有賭約在先。事后,我故意告訴他,你贏了賭約。導致了你們這么久的誤會。我要轉學了。去加州。如果你也喜歡蕭杉。我希望你們能勇敢。如果說曾經因為我而讓你們錯過了這么久,那么我愿意用離開來彌補。曾經的朋友,竺冰。”我癡癡的看著信息。腦海里浮現著當時蕭杉拿著75分的歷史試卷,拿著那本和考試內容完全不符合的歷史大綱筆記,用驚奇的眼神看著我:‘你故意換掉我的筆記是嗎?你明知道兩個班考試內容和大綱不一樣,你故意換掉是嗎?’‘我要是故意換掉,我手里這一份怎么可能跟考試大綱一致呢!我們在不同的班,所有的內容劈成兩半,我幫你領到的筆記,跟我的不一樣!如果我故意換掉,那么我拿到的也該是錯誤的筆記才對!’我只記得我當時拼命地想要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證明我沒有換掉筆記。可是后來才明白,很多誤會,并解釋不清楚……

我打開手機,啟動QQ。將屏幕切換到最近聯系人,我看到蕭杉的頭像仍舊亮著,只是右下角有一個手機QQ的標示。我想此時他們也在路上了。于是我鼓起勇氣,點開那個頭像。過去的大半年里,我無數次的點開這個灰色的頭像,打好一串字后又一一刪除。有時候雙擊這個頭像,點開曾經的聊天記錄,卻不敢一頁頁的翻看下去……我第一次,又在這個對話框里面,打出了一連串的中文:竺冰轉學了。

很快,我的屏幕又亮了起來,那紅日東升的鎖屏壁紙上又出現了一條QQ信息,簡短的就一個字:恩。我雖然已經聽到竺冰的解釋,但是還是故作糊涂的問道:為什么。其實我不是想問這句,而是真正想問:你們在一起了嗎?這一次,我等了很久,那個‘我是學霸’字樣的頭像再也沒有抖動過,甚至變成了灰色。我一遍又一遍的刷新QQ,有時因為火車上網絡信號不好的緣故,多少次的左上角現實noservice,但是我還是視而不見的打開,鎖屏,再打開,再鎖屏……直到到學校…

一樣的旅途。蕭杉和終離選擇了美國的megabus大巴,而不是Amtrak火車。終離坐在靠窗的里座,大巴車的速度并不快,窗外的景色并不像是乘坐火車那般飛逝。因為寒冬,田埂和麥田都被一層白雪覆蓋,看不到頭。此時的雪,仍舊下著。霧色籠罩著大地,車輛緩緩地前行。蕭杉那雙秀氣的雙手,在iPhone的屏幕上敲擊著,卻又不停的刪除……蕭杉把自己的在線狀態調成了隱身,眼睛卻從未離開過那個拿麥兜當做頭像的對話框。終離扭臉看著蕭杉,一把搶過手機:“你跟譙梁用不著藏著掖著。就直接告訴她就好了啊。”

蕭杉一把奪過手機:“那怎么能行。”

“你以為譙梁什么都沒察覺么,你們的微信頭像。”終離白了蕭杉一眼,擰開可樂喝了一口,“你已經跟竺冰說清楚了,為什么跟譙梁還要猶豫呢?原因只有一個,你喜歡她。人一般都會在喜歡的人面前變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

蕭杉沒有說話。他的大腦里飛速的尋找著詞匯來否決終離的結論,腦海里回放著大半年前的那一幕:你愛信不信,我就是用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得到比你高的分數,你有本事去告訴老師,把我的成績取消啊。蕭杉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那稍有泛紅的眼眶,沙啞甚至有一些改變音調的嘶喊,只是倔強的不肯服輸。

新的學期,在這個寒冬,開始了。

我們的高中時代,即將進入尾聲。

無影筆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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