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的余音仿佛還在辦公室里回蕩，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空氣凝固了幾秒，隨即被張偉帶著哭腔的哀嚎打破：

“小魚！你瘋啦？！那是方明遠的論壇！那是國際專家云集的頂級殿堂！咱們…咱們去干嘛？表演功夫奶奶大戰學術權威嗎？還是現場直播鬼畜剪輯？咱們連人家PPT的封面都做不出來啊！”他抓著自己本就稀疏的頭發，感覺職業生涯（雖然也沒幾年）即將在聚光燈下迎來史詩級的社死。

李美麗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屏幕冰冷的光，她沒說話，但緊抿的嘴唇和繃緊的下頜線暴露了同樣沉重的心情。方明遠這招太毒了，簡直是陽謀！去，是自取其辱；不去，是懦弱認輸。無論怎么選，都正中他下懷。

周姐、趙嬸、錢姨三位老人雖然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國際論壇”、“頂級專家”、“方明遠”這幾個詞的分量還是能感受到的。她們互相看了看，臉上有擔憂，但更多的是歷經滄桑后的平靜和一絲…豁出去的坦然。周姐上前一步，拍了拍林小魚緊繃的肩膀：“小魚，別怕。不就是去見見世面嗎？咱老婆子活了這么大歲數，啥場面沒見過？他們講他們的道理，咱有咱的老手藝！大不了，咱就當去給白玉霜吆喝幾聲，不丟人！”

周姐樸實的話語，像一股溫熱的暖流，注入林小魚被憤怒和恐懼冰封的心田。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恐懼只會讓對手得意。方明遠想看她們露怯？想看她們在“正統”面前手足無措、原形畢露？

“不！”林小魚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光芒，“他方明遠想用‘正統’壓死我們？想用‘學術’和‘高雅’把我們釘在恥辱柱上？做夢！”

她走到辦公室中央那塊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唰唰唰”幾筆劃掉之前寫的“匠心直播復盤”，然后重重寫下四個大字：

【裝腔啟示錄·終極版】

“李美麗！張偉！”林小魚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指揮官氣勢，“啟動‘裝腔啟示錄’終極預案！目標：七十二小時內，打造一份能在‘東方美膚傳承與創新國際論壇’上，唬住全球專家至少十五分鐘的‘學術級’PPT報告！核心要求：外表金光閃閃，內核…能糊弄就糊弄！但標題和框架，必須看起來值一百萬美金！”

“啥？裝…裝腔啟示錄？終極版？”張偉懵了。

李美麗卻瞬間領會了林小魚的意圖，眼鏡片后的眼睛爆發出駭客發現史詩級漏洞時才有的精光：“明白！用最唬人的外殼，包裝我們最‘野’的內核！小魚，你是想玩一場‘信息不對稱’的閃電戰？”

“沒錯！”林小魚點頭，語速飛快，“方明遠不是要‘正統’嗎？不是要‘學術’嗎？好！我們給他！但我們給的‘正統’，要披上我們‘鬼畜’和‘野路子’的皮！我們要用他們看得懂的語言，講一個他們聽不懂的故事！核心思路：”

她快速在白板上列出要點：

標題轟炸：?必須全英文！越長越好！越生僻越好！要包含“跨文化傳播”、“符號學解構”、“后現代消費主義”、“東方美學范式轉移”等聽起來就高大上的詞匯！讓專家們一看標題就肅然起敬！

視覺欺詐：?張偉，你的AR特效和建模技術，全部給我用上！把白玉霜的分子結構（瞎編的）做成酷炫3D動畫！把周姐她們的形象用粒子特效重構成“數據化東方智慧載體”！背景圖全用高清版權付費的頂級學術期刊封面、世界名畫、或者NASA的深空星云圖！色調統一用深藍、暗金、高級灰！字體只用襯線體！總之一句話：看起來貴！看起來專業！看起來像諾貝爾獎得主寫的！

內容縫合：?李美麗，發揮你信息檢索和縫合怪的天賦！去扒！扒所有你能找到的、跟東方美學、文化傳播、非遺保護、消費者心理沾邊的頂尖論文、報告、甚至是維基百科詞條！特別是那些拗口的名詞解釋和理論框架！不用理解！不用消化！直接復制粘貼！把關鍵詞用加粗、斜體、下劃線標出來！重點：在每一頁的頁腳，用小字標注引用來源（哪怕是瞎編的期刊號），務必看起來像嚴謹的學術引用！

核心數據：?我們的真實數據（那幾百單銷量、社交媒體熱度）太寒酸，拿不出手。張偉，用你的建模技術，基于現有數據，給我“合理預測”一份未來三年的“指數級增長曲線圖”！配上“基于深度神經網絡的市場滲透模型”之類的唬人標題！記住，圖要做得復雜、漂亮，坐標軸單位要大（比如用百萬美金），顏色要鮮艷！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明覺厲”！

奶奶定位：?周姐、趙嬸、錢姨不是“野路子”嗎？好！我們把她們包裝成“活態非遺傳承人”、“東方經驗美學的活化石”、“人肉大數據質檢終端”！把她們的手感經驗，用“量子觸感反饋系統”、“生物共振經驗數據庫”之類的科幻名詞包裝！總之，把“土”包裝成“酷”，把“經驗”包裝成“黑科技”！

林小魚一口氣說完，辦公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膽大包天、近乎魔幻的“裝腔”計劃震住了。

“這…這能行嗎？”張偉的聲音都在發飄，“那些專家又不是傻子…萬一被當場戳穿…”

“戳穿？”林小魚冷笑，“你以為方明遠請我們去，是真的想聽學術報告？他就是想看我們出丑！只要我們這份PPT外表唬人，能在開場十分鐘鎮住場子，讓他們覺得‘好像有點東西？’，而不是一眼就看出是垃圾，我們就贏了第一步！這十分鐘，就是我們的生存空間！至于后面…”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是還有互動環節嗎？互動環節的核心，是人！”

她轉向周姐三人，語氣變得無比鄭重：“周姐，趙嬸，錢姨！真正的硬仗，在PPT講完之后的互動和展示環節！方明遠肯定準備了刁鉆的問題，想讓我們當眾露餡。所以，接下來三天，是特訓時間！”

“特訓？”三位老人面面相覷。

“對！特訓！”林小魚眼神銳利，“特訓目標：讓你們三位，成為行走的‘東方智慧’符號！面對任何問題，都能用最樸實無華、卻又直指核心、甚至帶著點‘奶奶式’哲學的話語化解！把‘土’變成‘大智若愚’！把‘經驗’變成‘無法復制的傳奇’！”

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咸魚安保部”化身為不眠不休的“裝腔”兵工廠和“特訓”道場。

李美麗的信息縫合地獄：?她像一臺開足馬力的信息絞肉機，瘋狂檢索、復制、粘貼、排版。屏幕上充斥著《符號學視域下的東方美學消費心理嬗變》、《后現代語境中非遺活態傳承的跨文化傳播困境》、《基于深度學習的草本護膚功效預測模型》…等光看標題就讓人頭暈目眩的“學術垃圾”。她甚至黑進了一個國外大學的學術資源庫，“借”來了幾份看起來極其唬人的圖表模板和文獻引用格式。

張偉的視覺欺詐工坊：?他頂著巨大的黑眼圈，雙眼布滿血絲，手指在數位板和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白玉霜的分子結構被他用AR技術渲染成璀璨的藍色水晶網絡；周姐捻膏體的動作被慢放，配上粒子特效和“Bio-ResonanceSensoryAnalysis”（生物共振感官分析）的科幻字幕；趙嬸“紙老虎”的梗被做成一個復雜的“消費者皮膚問題認知障礙模型”動態圖；錢姨的賬本則變成了流淌著金色數據的“供應鏈透明度區塊鏈可視化界面”。色調是冷峻的深藍與暗金，字體是優雅的Garamond，每一個細節都在尖叫著“我很貴！我很專業！”

林小魚的奶奶特訓營：?這是最艱難的部分。她化身最嚴厲的導演兼翻譯，對三位老人進行魔鬼特訓。

語言關：?核心金句必須中英雙語！由林小魚提煉出最核心、最有力、也最“奶奶”的話，比如周姐的“真材實料，童叟無欺”（GenuineMaterials，FairtoAll）、趙嬸的“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Machinesaredead，Experienceisalive!）、錢姨的“賬，一分都不能錯！”（EveryCentCounts!）。不求語法完美，但求發音清晰、氣勢十足！

臺風關：?面對鏡頭和人群不能怯場！林小魚讓李美麗用電腦模擬出國際論壇的會場環境，用強光燈直射，讓三位老人對著虛擬的“專家評審席”反復練習。要求：眼神堅定，腰背挺直，面帶平和自信的微笑（不能是諂媚的笑！），回答問題前先沉穩地停頓兩秒。

應急反應關：?模擬刁難問題！“你們的數據模型可靠嗎？”（周姐答：可靠不可靠，用了就知道！機器算千遍，不如人臉笑一遍！）“古法制作如何保證標準化？”（趙嬸答：標準在心里，手上！火候差一分，膏體差一成！老祖宗的手藝，就是最好的尺！）“你們的營銷是否過于嘩眾取寵？”（錢姨答：熱鬧是本事，貨好是根本！買櫝還珠的傻事，咱不干！）林小魚要求她們的回答必須簡短有力，帶點哲理，最好能押韻或帶點俚語，把“土”升華成“樸素的智慧”。

三天時間，在高壓、混亂和時不時的笑場（通常是張偉被自己做的離譜特效逗笑，或者趙嬸被刁鉆問題問急了蹦出方言）中飛速流逝。

出發前往上海的前夜。

一份名為?《DeconstructingtheSpectacle:KungFuGrandmas，GhostCream，andtheSubversiveSemioticsofPostmodernOrientalBeautyConsumption》（解構奇觀：功夫奶奶、幽靈霜與后現代東方美消費的顛覆性符號學）?的PPT，靜靜躺在李美麗的電腦里。封面是深藍宇宙背景下，一個由粒子構成的、擺著功夫pose的周姐半身像，旁邊是酷炫的分子結構圖和復雜的曲線圖。標題字體凌厲，引用標注密密麻麻。外表看，絕對價值百萬美金。

三位奶奶也煥然一新。林小魚咬牙動用了所剩不多的“美聯儲”（周姐的小金庫）經費，為她們定制了剪裁合體、面料上乘的改良中式套裝（非旗袍，更顯莊重）。雖然臉上難掩疲憊，但眼神經過特訓，多了幾分沉穩和難以言喻的“底氣”。

“報告林總！”李美麗頂著熊貓眼，聲音嘶啞，“‘裝腔核彈’制作完畢，已導入加密U盤！會場網絡滲透預案A、B、C準備就緒！方明遠敢斷我們網，我就讓他的論壇大屏幕循環播放‘功夫奶奶打紙老虎’鬼畜視頻！”

“報告林總！”張偉的聲音帶著虛脫，“AR演示程序調試完畢！特效絕對閃瞎狗眼！備用電池帶了八塊！保證關鍵時刻不掉鏈子！”

周姐、趙嬸、錢姨互相整理了一下衣襟，對著林小魚，露出一個整齊劃一的、帶著“奶奶式”威嚴和慈祥的微笑：“小魚，放心！老婆子們，準備好了！”

林小魚看著眼前這支疲憊不堪卻又斗志昂揚的“雜牌軍”，心中百感交集。有悲壯，有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種放手一搏的豪氣。

“好！”她用力點頭，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出發！上海！目標——砸了方明遠的‘學術’場子！”

上海，國際會議中心

“東方美膚傳承與創新國際論壇”的會場，其奢華與肅穆的程度，遠超林小魚最夸張的想象。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會場映照得如同白晝。深紅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雜音。環形布置的座位上，坐滿了西裝革履、氣質不凡的各國專家、學者、時尚界巨頭和媒體記者。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咖啡因和一種無形的、名為“精英”的壓力。

林小魚帶著她的團隊，拿著標注著“特邀嘉賓-閃耀時代林小魚團隊”的入場牌，一踏入會場，就仿佛一滴油落入了水銀池，瞬間吸引了無數道目光。那目光里有好奇，有審視，更多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玩味和輕蔑。

“看，那就是‘功夫奶奶’團隊？”“穿得倒是人模人樣了…”“聽說他們的報告標題特別唬人？”“嘩眾取寵罷了，等著看笑話吧…”細碎的議論聲，如同冰冷的針，扎在皮膚上。

周姐、趙嬸、錢姨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林小魚強迫自己忽略那些目光，按照指引牌尋找自己的座位。

然后，她的腳步頓住了。

她們的座位，確實在“特邀嘉賓”區，位置不算差。但問題是…她們的座位，被刻意安排在了最靠近演講臺的前排！正前方，就是方明遠即將發表主旨演講的主席臺！而她們的座位名牌，更是刺眼：

【林小魚-閃耀時代跨境直播部總監(特邀案例：本土創新表達)】【周桂枝-白玉霜品牌非遺技藝顧問】【趙桂香-白玉霜品牌資深質檢師】【錢淑芬-白玉霜品牌供應鏈管理顧問】

看起來很正常？不！

在她們名牌旁邊的座位上，赫然坐著幾位白發蒼蒼、氣質儒雅的學者，他們的名牌上寫的是：【Prof.RobertChen-HarvardUniversity，CulturalSemiotics】（羅伯特·陳教授-哈佛大學，文化符號學）【Dr.ElenaPetrova-L'OréalGroup，GlobalHeadofR&D】（埃琳娜·彼得洛娃博士-歐萊雅集團，全球研發負責人）【Prof.KenjiTanaka-UniversityofTokyo，TraditionalMedicine】（田中健二教授-東京大學，傳統醫學）

而林小魚她們的名牌，被安排的位置，正好夾在這幾位國際頂級大咖中間！仿佛是被刻意放置的、供人觀賞和解剖的“異類”標本！

這絕對是方明遠的安排！他就是要讓她們坐在最顯眼的位置，接受最頂級的審視和對比！讓她們在真正的權威面前，無所遁形！

張偉的臉瞬間白了，腿肚子有點發軟。李美麗扶了扶眼鏡，眼神冰冷，手指在隨身攜帶的迷你鍵盤上無意識地敲擊著。周姐三人也感受到了那巨大的壓力，但她們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默默地、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按照名牌指示坐了下來。

林小魚強迫自己鎮定，拉開椅子坐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旁邊那位哈佛陳教授探究的目光，以及斜后方歐萊雅研發負責人略帶審視的打量。每一道目光都像探照燈，讓她如坐針氈。

論壇正式開始。

冗長的開幕致辭后，重量級嘉賓輪番登場。全英文的演講，充斥著各種專業術語、復雜圖表和晦澀理論。會場氣氛莊重而學術。林小魚努力聽著，但那些高深的理論和模型如同天書，她只能勉強抓住幾個關鍵詞。她偷眼觀察周姐她們，三位老人正襟危坐，眼神專注地看著臺上（雖然可能一個字也聽不懂），但那份沉穩的氣度，倒也沒有露怯。

終于，主持人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宣布：“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本次論壇的主辦方代表，星瀚傳媒集團首席執行官——方明遠先生，為我們帶來主旨演講：《重塑東方美學話語權：傳統、創新與全球視野》！同時，方先生也將為我們揭幕星瀚傳媒傾力打造的高端東方護膚品牌——‘JadeDew’（玉露霜）！”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方明遠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步履從容地走上演講臺。聚光燈下，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掃過全場時，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在前排林小魚身上的玩味。

他的演講，全程英文，流利、精準、富有感染力。沒有PPT，只有他沉穩有力的聲音和恰到好處的手勢。

“LadiesandGentlemen，thetrueessenceofOrientalbeautyliesnotinspectacleornovelty…”（女士們先生們，東方美的真正精髓，不在于奇觀或新奇…）他開篇就直指核心，矛頭隱晦卻尖銳地指向了“幽靈霜”和“功夫奶奶”的獵奇營銷。

“Itresidesinaprofound……”（它存在于對自然的深刻理解、對傳統的敬畏，以及歷經千年傳承的嚴謹工藝…）他闡述了星瀚對“玉露霜”的定位：珍稀草本、瀕危古法、頂級學術團隊背書。

“Whatwepresenttodaywith‘JadeDew’isnotmerelyaskincareproduc……”（今天我們推出的‘玉露霜’，不僅僅是一款護膚品，更是一座連接東方深邃智慧與全球受眾挑剔品味的橋梁。它是對真實價值的宣示，是對抗膚淺噱頭的潮流。）他話語中的優越感和對“野路子”的不屑，幾乎不加掩飾。

演講最后，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亮起。)現在，是‘玉露霜’的核心——最珍稀的成分，源自云南一處隱秘的山中圣地，懷著敬畏之心培育：滇重樓。

屏幕上展示著幾株形態奇特、葉片層疊如寶塔的珍稀植物特寫，以及它們在云霧繚繞的“秘境”中生長的畫面。旁邊配著詳盡的拉丁學名、分子式、以及三位顧問教授（其中一位正是鄰座的田中教授）簽署的鑒定證書。

“Thisancientherb，……”（這種古老的草藥，在最早的藥典中就有記載，象征著韌性與新生。通過運用一種近乎失傳的冷浸工藝將其融入產品，是玉露霜功效與真實性的基石。）

全場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夾雜著專家們贊嘆的私語。方明遠的演講，完美地定義了何為“正統”的東方高端護膚。聚光燈下，他如同一位加冕的王者。

演講結束，方明遠并未立刻下臺。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后精準地落在了前排，林小魚的身上。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帶著勝利者矜持和一絲貓捉老鼠般戲謔的弧度。

“Beforeweproceed，”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清晰而冰冷，“Iwouldliketoextendaspecialinvitation.……”（在進入下一環節前，我想發出一個特別的邀請。作為我們對多元視角承諾的一部分，今天我們請到了一個團隊，他們推廣一個古老中國品牌的方式，獲得了顯著的——盡管有些…非主流的關注。）

全場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林小魚和她的團隊身上！那目光充滿了好奇、審視、嘲諷和毫不掩飾的等著看戲的意味！

“Pleasejoinmeinwelcoming，”方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停頓，仿佛在品味著林小魚的窘迫，“Ms.LinXiaoyuand……”（請大家和我一起歡迎閃耀時代的林小魚女士和她的團隊，來分享她們在東方美領域關于‘本土生命力與創新表達’的…獨特見解。）

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更多的是交頭接耳的議論和低低的嗤笑聲。

來了！真正的羞辱時刻！

張偉的臉慘白如紙，身體微微發抖。李美麗的手指緊緊扣著U盤，指節發白。周姐、趙嬸、錢姨也感受到了那山呼海嘯般的壓力，但她們依舊挺直著脊梁，目光平靜地看向臺上那個光芒萬丈、卻如同惡魔般的男人。

林小魚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腔。她能感覺到旁邊哈佛陳教授饒有興致的目光，以及田中教授那略帶憐憫的搖頭。巨大的屈辱感和憤怒幾乎要將她吞噬。

然而，就在她準備起身，迎接這注定慘烈的“公開處刑”時，坐在她身邊的周桂枝周姐，身體卻猛地一僵！

周姐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方明遠身后大屏幕上，那株名為“滇重樓（DianChongLou）”的珍稀植物特寫圖片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靜和豁達，而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一種深切的、仿佛觸及靈魂的痛苦，以及…一絲被塵封已久的、銳利如刀的憤怒！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用只有身邊林小魚能聽到的、極其壓抑的聲音，喃喃自語了一句，那聲音里充滿了驚濤駭浪：

“滇…滇重樓？！”“怎么會…怎么會是它？！”“這方子…這方子…是…”

周姐猛地轉過頭，看向林小魚，眼中那復雜到極致的情緒，讓林小魚瞬間忘記了所有的緊張和恐懼，只剩下滿心的震驚和巨大的疑惑！

周姐認識這味藥？！而且她的反應…為何如此激烈？！這“玉露霜”的方子…難道和周姐…有什么關系？！

這個突如其來的、來自周姐的巨大反應，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擊中了林小魚！

她原本準備好的“裝腔”PPT和“奶奶哲學”應對方案，在這個充滿戲劇性的變數面前，突然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一個更大、更隱秘、或許也更具顛覆性的戰場，似乎就在這“滇重樓”的圖片下，悄然拉開了帷幕！

方明遠還在臺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等待著她的“表演”。

而林小魚的目光，卻牢牢鎖在周姐那張寫滿震驚與痛苦的臉上。

砸場子？或許…真正的“砸場子”，才剛剛開始！而武器，可能就藏在周姐那未說完的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