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時代”傳媒的新辦公室，依舊帶著共享空間的粗糲感，但角落一隅已被張偉改造成了他的“元宇宙圣殿”。三面巨大的顯示屏環繞，代碼行如瀑布般流淌，空氣中彌漫著服務器低沉的嗡鳴和一股淡淡的……泡面與能量飲料混合的奇特氣味。

張偉頂著一頭愈發狂野的亂發，眼窩深陷，但雙目卻燃燒著近乎狂熱的火焰。他死死盯著屏幕中央那個由無數綠色線條構成的、正在緩慢打太極拳的虛擬人形——那是周桂枝奶奶的初級數字孿生體“玉霜仙子1.0”。動作還有些僵硬，光影略顯單薄，但這絲毫不影響張偉胸腔里那顆名為“野望”的心臟在瘋狂跳動。

“小魚！李姐！周奶奶！你們快看！”張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他猛地揮手，幾乎打翻旁邊堆滿空罐子的桌子，“‘玉霜仙子’的底層骨骼綁定和動作捕捉校準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導入高精度面部掃描和皮膚渲染！AR直播艙的硬件也到了，等調試好，周奶奶就能在元宇宙里開直播，教全球老外打太極、涂白玉霜！想想看，虛擬國風偶像！永不疲倦的‘硬核奶奶’！這才是真正的文化出海！這才是未來！”他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仿佛已經看到無數虛擬金幣和崇拜的目光從天而降。

林小魚端著一杯剛泡好的枸杞茶，靠在門框上，看著張偉近乎癲狂的狀態，既好笑又有點心疼。這家伙自從拿到“星鏈”的API接口和東南亞牌照，又得知周奶奶那盒金條成了啟動資金后，就徹底陷入了“技術救世主”的狂熱中，連續爆肝48小時是常態。

“未來是未來，”李美麗翹著二郎腿坐在旁邊的電競椅上，指尖靈活地轉著一把蝴蝶刀，毫不留情地潑冷水，“但你看看你那‘仙子’，動作僵得像關節生銹的機器人，光影效果還不如二十年前的網游。還有那堆破銅爛鐵，”她下巴朝角落里那臺剛組裝好、布滿線纜和傳感器的銀色“蛋形艙”努了努嘴，“你確定這玩意兒塞得下周奶奶？別到時候卡在里面，還得我們找消防隊來破拆。‘元宇宙征服者’？我看是‘元宇宙囚徒’還差不多。”她毒舌依舊，但墨鏡后的眼神卻掃過張偉布滿血絲的眼睛，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

周桂枝倒是饒有興致地走到屏幕前，仔細端詳著那個打拳的綠色小人。“小張，辛苦你了。動作是有點硬，不過神韻抓得挺好，特別是這個收勢。”她甚至模仿了一下屏幕里的動作，姿態從容優雅，與那僵硬線條形成鮮明對比。“這‘蛋’真能讓我進去？我這把老骨頭，別給你弄壞了。”

“不會不會！”張偉連忙擺手，臉上是技術宅特有的、被質疑時的急切，“周奶奶您放心！艙體是人體工學設計，舒適度絕對有保障！動作捕捉精度問題，再給我兩天…不，一天！我優化下算法！李姐，幫個忙，測下主服務器負載和實時渲染延遲唄？”他可憐巴巴地看向李美麗。

李美麗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把蝴蝶刀“啪”地合上，扔到桌上，起身走到主控臺前，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流。“嘖，延遲有點高，峰值到120ms了，用戶體驗會像看PPT。東南亞那邊的節點帶寬也吃緊，你這‘仙子’飛過去怕是要卡成幻燈片。”她嘴上嫌棄，手指卻在飛速敲擊，開始優化路由。

林小魚看著這一幕，心中微暖。這就是她的團隊：一個懷揣不切實際野望卻才華橫溢的技術宅，一個嘴硬心軟、能力超強的黑客，一位歷盡滄桑卻包容堅韌的精神支柱。她走到張偉身邊，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野望很好，張偉。但飯要一口一口吃，元宇宙也要一步一步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先去睡四個小時，這是命令。周奶奶的首次元宇宙直播測試，等你精神飽滿地來主持。”

張偉張了張嘴想反駁，但看到林小魚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李美麗屏幕上跳動的優化數據，最終蔫蔫地點頭：“好吧…就四個小時…”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向角落的行軍床，嘴里還念念有詞：“優化骨骼權重…降低延遲…面部微表情捕捉…”

張偉幾乎是沾枕頭就著了，輕微的鼾聲在服務器嗡鳴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安寧。辦公室里只剩下李美麗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以及周桂枝翻閱一本老相冊的沙沙聲——那是白玉霜廠的老照片，是她珍貴的記憶。

林小魚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處理著“她時代”成立初期的各種雜務：注冊文件、稅務登記、與方明遠那邊確認東南亞合作細節的郵件…忙碌卻充滿希望。

“搞定！”李美麗突然低喝一聲，伸了個懶腰，露出滿意的神色，“延遲壓到50ms以內了，東南亞節點也做了負載均衡，夠那小子折騰了。”她瞥了一眼睡得像死豬的張偉，又看了看時間，離約定的一小時技術維護窗口結束還有十分鐘。

“閑著也是閑著，”李美麗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目光投向角落那個銀光閃閃的AR直播艙，嘴角勾起一絲惡作劇般的笑意，“讓老娘先替周奶奶體驗下這‘未來科技’。”她純粹是手癢加好奇，想看看這玩意兒內部到底啥構造。

林小魚抬頭，無奈地笑笑：“美麗，別亂動，等張偉醒了再說。”

“安啦安啦，我就看看，不動核心程序。”李美麗擺擺手，已經走到艙門前。她研究了一下，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手動應急開關。“嘖，這鎖扣設計得還挺隱蔽。”她嘀咕著，手指用力一撥。

“咔噠。”

一聲輕微的機械解鎖聲響起。

幾乎就在同時，異變陡生！

主控臺中央那塊顯示“玉霜仙子1.0”的屏幕猛地一黑！緊接著，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響徹整個辦公室！紅色的警示燈在艙體頂端瘋狂閃爍！

“臥槽？！”李美麗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一步。

林小魚和周桂枝也驚得站了起來。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塊黑掉的屏幕猛地亮起，但出現的根本不是溫婉的“玉霜仙子”，而是一個比例嚴重失調、畫風極其詭異的3D模型！

那模型頂著周桂枝掃描后生成的面容，但身體卻被粗暴地拉伸、扭曲、放大！原本合身的虛擬旗袍被崩得緊緊的，勒出夸張到恐怖的肌肉線條，手臂粗壯如樹干，腿部更是健碩得如同摔跤選手。原本流暢的太極起手式動作，因為模型綁定錯誤，變成了一個極其僵硬、充滿力量感的…格斗預備姿勢？更可怕的是，渲染引擎似乎也錯亂了，皮膚閃爍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關節處還冒著滋滋的電火花！

這哪里是什么“玉霜仙子”？分明是一個頂著周奶奶臉的、充滿蒸汽朋克和廢土風格的——“金剛芭比”！

“這…這是什么東西？！”林小魚目瞪口呆。

“我的老天爺…”周桂枝看著屏幕上那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自己，也難得地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李美麗也懵了，看著自己剛剛撥動開關的手指，又看看屏幕上那個還在不斷抽搐、擺著奇怪姿勢的“金剛周奶奶”，脫口而出：“我…我就開了個門鎖啊？！這玩意兒是紙糊的嗎？！”

“警報！警報！模型綁定錯誤！動作庫沖突！渲染引擎過載！”冰冷的電子音還在無情地播報。

屏幕上的“金剛芭比周奶奶”似乎被警報聲刺激到了，她（它？）那比例失調的巨大頭顱猛地一轉，金屬質感的眼睛（可能是渲染錯誤的光斑）似乎“瞪”向了鏡頭。然后，在所有人（包括剛被吵醒、迷迷糊糊坐起來的張偉）驚恐的目光注視下，她（它）動了！

不是太極的圓融，也不是格斗的迅猛。而是一種…極其魔性、充滿機械感、卻又帶著謎之節奏的舞步！

“哐！嚓！哐！嚓！”

沉重的、仿佛金屬撞擊地面的腳步聲通過音響傳出來。巨大的手臂以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揮舞著，粗壯的腿交替抬起、落下，身體僵硬地左右搖擺。沒有配樂，只有服務器風扇的嘶吼和警報聲作為背景音，但這魔性的舞步本身，就形成了一種荒誕至極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節奏感！

“我…我的代碼…”張偉看著屏幕，臉色慘白，如同見了鬼，睡意全無，連滾帶爬地撲向主控臺，手指哆嗦著想要終止程序。

“等等！”林小魚突然厲聲喝止。她死死盯著屏幕，眼神從最初的震驚迅速轉變為一種奇異的光芒。

因為就在這短短十幾秒內，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張偉之前為了測試直播推流穩定性，在優化延遲后，忘記關閉一個通往國內某大型短視頻平臺測試接口的后門程序！

此刻，這個“金剛芭比周奶奶”跳著詭異機械舞的實時畫面，正通過這個未關閉的后門，毫無保留地、清晰無比地直播了出去！

“張偉！你他媽沒關推流？！”李美麗也發現了，看著主控臺上一個瘋狂閃爍的綠燈，臉色大變。

張偉如遭雷擊，手指僵在半空，面無人色：“我…我優化完延遲…忘了…測試接口…”

完了！全完了！張偉腦子里一片空白。精心準備的“玉霜仙子”首秀，變成了“金剛芭比”的群魔亂舞！這絕對是史詩級的直播事故！足以讓剛剛起步的“她時代”淪為全網笑柄！他仿佛已經看到了“丑化中老年”、“嘩眾取寵”、“技術垃圾”的罵聲如海嘯般涌來。

林小魚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然而，就在這絕望的邊緣，她的目光掃過旁邊一臺用于監控直播數據的副屏時，猛地凝固了！

那上面的數據，正在以一條近乎垂直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直線瘋狂飆升！

在線觀看人數：1，523→15，842→102，357→568，421…

彈幕數量：幾乎被刷爆屏！

彈幕的內容，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臥槽？？？？這是什么硬核科幻？賽博奶奶在線蹦迪？”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這舞步！這肌肉！這金屬光澤！我人笑沒了！”

“奶奶：我也不想這樣，但系統給的實在太多了！（指肌肉）”

“《關于我點進養生直播卻看到終結者跳廣場舞這件事》”

“魔性！太上頭了！這詭異的節奏感！我腳趾頭跟著動起來了！”

“雖然但是…奶奶的臉好慈祥啊！反差萌拉滿！”

“求BGM！求教程！奶奶！您還收徒嗎？我想學這個！”

“#金剛芭比奶奶##元宇宙廣場舞#速來圍觀神跡！”

“技術力（故障）天花板！這直播事故我能笑一年！”

沒有預想中的謾罵和嘲諷，反而是鋪天蓋地的震驚、狂笑和…追捧？一種病毒式的、基于獵奇和反差感的狂歡，正在互聯網上以光速蔓延！

“這…這…”張偉看著那瘋狂跳動的數字和彈幕，大腦徹底宕機。

李美麗也傻眼了，墨鏡都滑到了鼻尖：“…現在的網友…口味都這么重了嗎？”

周桂枝看著屏幕上那個還在不知疲倦地跳著魔性機械舞的“自己”，又看看旁邊數據屏，臉上的錯愕漸漸化開，最終變成一種哭笑不得、卻又帶著洞察世事的豁達笑容。她輕輕拍了拍嚇傻的張偉：“小張啊，看來你這‘仙子’…換了個路子，也紅透半邊天咯？”

林小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巨大的震驚和荒誕感中冷靜下來。危機？不，這似乎…變成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歪打正著的機遇！一個用任何正常營銷手段都無法復制的爆點！

她當機立斷，快步走到主控臺前，在張偉和李美麗驚愕的目光中，沒有選擇切斷這“災難性”的直播，反而伸手，猛地調大了直播音量！讓那“哐嚓哐嚓”的魔性舞步聲和服務器警報的尖銳鳴叫更加清晰地傳遍網絡！

同時，她對著麥克風（聲音通過直播傳了出去），用一種混合著激動、錯愕和強行鎮定的語氣，大聲宣布（表演）道：

“各位直播間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她時代’傳媒的‘元宇宙壓力測試’特別直播現場！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們最新研發的‘硬核奶奶·無畏先鋒’測試版形象！正在極限負載環境下進行…呃…高強度的‘系統穩定性舞蹈測試’！感謝大家的熱情圍觀！你們的彈幕，就是我們測試的最佳壓力源！故障？不存在的！這都在計劃之內！要的就是這種…狂野的效果！”

林小魚這番“即興表演”般的解說，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又澆了一瓢冷水！

彈幕瞬間再次爆炸：

“壓力測試？？？牛逼！這理由我服！”

“官方認證！硬核奶奶！無畏先鋒！這名字起得絕了！”

“計劃之內？哈哈哈我信了！奶奶加油跳！服務器崩了算我的！”

“求內測資格！我要當無畏先鋒！”

“#硬核奶奶壓力測試#上熱搜了！速來！”

在線人數沖破千萬大關，并且還在持續飆升！各大社交平臺的熱搜榜上，#金剛芭比奶奶#、#元宇宙廣場舞#、#硬核奶奶壓力測試#等詞條以火箭般的速度躥升，后面都跟著一個鮮紅的“爆”字。

張偉在李美麗的“物理提醒”（一巴掌拍在后背）下終于回過神來，手忙腳亂但效率極高地開始操作。他不再試圖修復那個詭異的模型（也根本無從下手），而是迅速切斷了錯誤的動作綁定，保留了那個“金剛芭比”的靜態模型，然后…加載了一個他之前做Demo用的、極其魔性洗腦的電子版《最炫民族風》！

當“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那熟悉的、被加速和電子混音扭曲得更加魔性的旋律響起，配合著屏幕中央那個頂著周奶奶慈祥面容、卻一身金屬肌肉、擺著終結者造型的“硬核奶奶”…整個直播間的氣氛達到了一個荒誕的巔峰！

無數網友開始錄屏、制作表情包、二創鬼畜視頻。“硬核奶奶·無畏先鋒”以一種所有人都未曾預料的方式，爆紅全網！

林小魚看著那瘋狂的數據，后背卻滲出了一層冷汗。這潑天的流量來得太詭異，太不可控了！她很清楚，這本質上是一場巨大的、由技術故障引發的意外。狂歡之下，危機四伏。一旦處理不好，反噬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切。

辦公室里的氣氛也極為微妙。李美麗抱著胳膊，看著屏幕上的魔幻景象，表情復雜。周桂枝倒是很快適應了，甚至饒有興致地研究起那些飛速滾動的彈幕。張偉則是一臉劫后余生加茫然無措，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敲打，監控著后臺數據流。

就在這時，李美麗放在桌上的另一臺加密筆記本，突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蜂鳴警報！

李美麗臉色一變，迅速撲過去，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調出一個深色的監控界面。上面顯示著復雜的網絡流量圖譜，其中一個指向東南亞某國的IP地址，正閃爍著刺眼的紅光，旁邊標注著：“異常數據爬取：高強度，目標：直播源流&彈幕關鍵詞分析”。

“媽的，有狗！”李美麗低聲罵了一句，眼神銳利如刀，“有人在瘋狂扒我們的直播流和彈幕數據，IP源頭…蘇薇薇之前活躍的那個區域！動作很快，針對性極強！”

林小魚的心猛地一沉。蘇薇薇！她果然沒閑著！這么快就嗅著血腥味撲上來了！她扒這些數據想干什么？分析弱點？制造負面輿論？還是…想復制這種“意外”？

“能反制嗎？”林小魚立刻問。

“正在追蹤具體位置和目的節點，需要點時間。”李美麗手指翻飛，屏幕上代碼如潮水般滾動，“但這婆娘動作太快，而且很狡猾，用了多層跳板。她肯定在憋壞水！”

仿佛是為了印證李美麗的判斷，張偉那邊也突然叫了起來：“小魚！李姐！快看這個！”

他調出了另一個監控窗口，顯示著國內某個以“爆料”和“帶節奏”聞名的匿名論壇。一個剛剛發布不到十分鐘的熱帖標題，正以驚人的速度被頂起，后面已經跟了數百條回復：

【爆！‘她時代’惡意丑化中老年！所謂‘硬核奶奶’實為技術失控的畸形產物！資本炒作無下限！】

帖子里，赫然嵌入了“金剛芭比”周奶奶跳舞的錄屏片段（特意截取了最扭曲猙獰的幾秒），并配以極具煽動性的文字：

“看看！這就是林小魚團隊口中所謂的‘元宇宙文化出海’？把一位可敬的老工人，用技術扭曲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取悅觀眾！”

“技術故障？壓力測試？騙鬼呢！分明是故意制造獵奇噱頭，消費中老年人！毫無底線！”

“‘白玉霜’的情懷是假，‘她時代’的野心是真！用這種下作手段博眼球，令人作嘔！”

“呼吁抵制‘她時代’！抵制這種丑化國人的畸形審美輸出！”

帖子下面的回復，已經從最初看熱鬧的網友，迅速分化出大量被煽動起來的、憤怒的聲討：

“太惡心了！怎么能這樣對待老人家！”

“為了紅不擇手段！這公司三觀呢？”

“把奶奶P成這樣，技術再厲害也是垃圾！”

“抵制！堅決抵制！”

惡意如同冰冷的潮水，順著網線洶涌而來，迅速沖刷著剛剛由魔性狂歡帶來的熱度。直播間里也開始零星出現質疑和謾罵的彈幕。

辦公室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剛剛的爆紅喜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蘇！薇！薇！”林小魚盯著那個惡意滿滿的帖子標題，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這精準的打擊角度和迅猛的動作，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她就是要利用這場意外事故，把“她時代”和“硬核奶奶”徹底釘死在“丑化國人”、“無底線炒作”的恥辱柱上！

“能刪帖嗎？”張偉焦急地問。

“刪？”李美麗冷笑一聲，指著帖子下方飛速增長的轉發量和截圖，“現在刪就是心虛！正中她下懷！這臟水，潑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周桂枝走到林小魚身邊，看著屏幕上那些充滿惡意的文字，臉上并沒有憤怒，只有一種閱盡千帆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悲憫。她輕輕握住林小魚冰涼的手，聲音沉穩有力：“小魚，別慌。黑的說不白，白的說不黑。她蹦跶得越歡，露出的馬腳就越多。”

林小魚感受到周奶奶掌心傳來的溫熱和力量，劇烈的心跳稍稍平復。她看著屏幕上那個依舊被魔性音樂環繞的“金剛芭比”奶奶，又看了看惡意帖子里扭曲的截圖，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雛形，在她腦海中迅速成型。

反擊，必須反擊！而且要利用這鋪天蓋地的流量和關注度，打一場漂亮的反擊戰！把蘇薇薇潑來的臟水，變成澆灌“她時代”的養料！

“張偉！”林小魚眼神陡然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劍。“在！”張偉一個激靈。“立刻備份所有直播原始數據，特別是故障發生前后的日志！一個字節都不能少！”她語速飛快地下令。“李美麗！”“說！”李美麗眼神也亮了起來，她知道林小魚要出招了。“鎖定那個扒數據的狗！反向追蹤，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蘇薇薇的馬腳揪出來！同時，給我盯死所有社交平臺和論壇，收集所有惡意造謠、帶節奏的賬號和內容！截圖！錄屏！固定證據！”“明白！關門打狗，我最喜歡！”李美麗舔了舔嘴唇，露出狩獵般的興奮。“周奶奶，”林小魚轉向周桂枝，語氣變得鄭重而懇切，“這場仗，需要您親自上場。”

周桂枝看著林小魚眼中燃燒的斗志，臉上露出了然和堅定的笑容：“孩子，需要奶奶做什么？是去打太極，還是…”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屏幕上那個“金剛芭比”，“…去跳一段？”

林小魚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需要一場真正的、屬于‘硬核奶奶’的直播！就在這個‘事故現場’！就在這個‘金剛芭比’的模型基礎上！”

她的目光掃過驚愕的張偉和李美麗，最終定格在周桂枝慈祥而堅毅的臉上，斬釘截鐵：

“我們要把這場‘故障’，變成一場‘行為藝術’！一場對惡意最好的反擊！一場…屬于我們自己的‘無畏先鋒’宣言！”

而此刻，在網絡的另一端，陰暗的房間里，蘇薇薇看著屏幕上“她時代”直播間依舊火爆的人氣和那個惡意帖子下不斷增長的聲討，嘴角勾起一抹陰冷而得意的笑容。她優雅地端起一杯紅酒，輕輕搖晃。

“林小魚，被流量反噬的滋味…如何呀？這才剛剛開始呢。”

她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一個新的、加密的聊天窗口彈出，收件人赫然顯示著——王德發。一行充滿誘惑與惡意的文字被發送出去：

“王總監，想看‘她時代’和那個老女人徹底身敗名裂嗎？我有個計劃，需要您‘大局觀’的指導…和您手里那些‘有趣’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