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瀚傳媒頂層會議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天際線，陽光灑在光可鑒人的長桌上，卻驅不散空氣中那股無形的、針鋒相對的張力。

橢圓長桌兩側，壁壘分明。

一邊，是“她時代”的核心：林小魚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裝，長發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此刻沉靜如淵的眼眸。周桂枝坐在她左側，依舊是那身代表白玉霜精神的深藍工裝，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神色沉穩如山。李美麗坐在右側，黑色皮衣，墨鏡推到頭頂，露出銳利的眼神，指尖無意識地轉著一支筆，像在把玩一把無形的刀。張偉坐在最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顯得有些緊張，但眼神里也帶著初生牛犢的銳氣。

另一邊，是“星瀚傳媒”的團隊。方明遠坐在主位，一身熨帖的純黑色高定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氣質冷峻。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深邃難測，看不出情緒。他身后是幾位西裝革履、表情嚴肅的高管和資深顧問。

會議的主題，是“她時代”與“星瀚傳媒”關于東南亞市場深度捆綁合作的第二輪提案。這不僅僅關乎白玉霜AR出海的具體方案，更涉及到“她時代”未來發展的核心戰略——是依附于星瀚這棵大樹，還是保持獨立自主？雙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的底線，爭奪主導權。

方明遠團隊的首席顧問，一位頭發花白、語氣刻板的老先生，正在用激光筆指點著投影幕布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圖表和SWOT分析，聲音平鋪直敘：

“…綜上所述，我方認為，‘她時代’的品牌調性（尤其是近期…呃…極具爭議性的營銷事件）與星瀚在東南亞高端市場的定位存在顯著偏差。為確保合作效益最大化，星瀚需要對白玉霜品牌形象重塑、內容產出方向、甚至…核心團隊的運營決策，擁有最終審核權和必要的…指導介入。”

“指導介入？”李美麗嗤笑一聲，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刺耳，“說得好聽，不就是想當太上皇嗎？”

老顧問眉頭一皺，正要反駁。方明遠卻抬起手，輕輕向下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的目光越過長桌，精準地落在林小魚臉上，聲音平穩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總，‘硬核奶奶’的營銷效果，數據上很漂亮。但熱度不等于品牌價值，爭議更可能帶來不可控的風險。星瀚的資源投入，需要確定性，需要與我們的整體戰略高度協同。這不是干涉，是護航。”他頓了頓，金絲眼鏡片反射著冷光，“當然，星瀚也認可‘她時代’在內容創新和技術應用上的獨特價值。所以，我們提出的不是收購，而是深度戰略融合。共享渠道，共享資源，風險共擔，利益共享。”

“共享？”林小魚迎著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帶著鋒芒的弧度，“方總，共享的前提是平等。您團隊的提案里，審核權、指導權、甚至部分核心數據的掌控權，可都牢牢攥在星瀚手里。這叫共享？這叫托管。”她身體微微前傾，氣場絲毫不弱，“‘她時代’的核心價值，就在于它的‘她’——獨立、創新、敢于打破常規。如果處處掣肘，事事需要星瀚點頭，那‘她時代’還是‘她時代’嗎？不過是星瀚旗下的一個項目組罷了。”

會議室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雙方高管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兩位年輕掌舵人之間無聲的刀光劍影。周桂枝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打破常規，需要承擔打破常規的代價。”方明遠的聲音依舊冷靜，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感，“獨立自主，也意味著獨自面對所有風浪。林總，你確定‘她時代’這艘新船，扛得住深海的風暴？尤其是在…根基尚淺的時候？”他話中有話，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周桂枝。

林小魚心頭一凜。方明遠這意有所指的話…難道他察覺到了什么？關于白玉霜的過去？還是蘇薇薇的動向？她面上不動聲色，反擊卻更加犀利：“深海的風暴？方總是指您星瀚制造的，還是…您能幫忙擋下的？如果是前者，合作的基礎在哪里？如果是后者，”她微微一笑，帶著點挑釁，“代價又是什么？把船舵交給您嗎？”

火花四濺！

就在這劍拔弩張、談判似乎要陷入僵局的時刻，方明遠忽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動作。他對著身后負責操作電腦的助理微微頷首。

助理愣了一下，顯然這不在預定流程里，但還是迅速操作起來。

投影幕布上，那枯燥的數據分析PPT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全新的、設計極其簡潔卻充滿力量感的頁面。

純黑的底色上，只有一行巨大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立體英文標題：

【Project:PERMANENTALLIANCE-THEULTIMATESYNERGY】（項目：永久同盟-終極協同）

下方，是幾行小字，清晰地列出了合作的核心條款：

星瀚傳媒開放其全球頂級內容分發渠道及供應鏈資源，與“她時代”共享。

“她時代”保留品牌獨立性與核心決策權，僅需在重大戰略節點與星瀚進行“信息同步”而非“審核”。

雙方共同成立東南亞“新國潮”合資公司，股權比例：星瀚51%，“她時代”49%。

附加條款：星瀚CEO方明遠先生，將作為“她時代”首席戰略顧問（無薪酬），深度參與關鍵決策。

這條件…優厚得簡直不像話！幾乎推翻了之前星瀚團隊的所有苛刻要求！不僅大幅提高了“她時代”的自主權，共享的資源更是頂級！那49%的合資公司股權，雖然星瀚控股，但考慮到星瀚投入的資源量級，這幾乎等于白送！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氣聲。星瀚的高管們面面相覷，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方總這是…瘋了嗎？這完全是單方面讓利！連那位刻板的老顧問都張大了嘴，忘了合上。

林小魚也愣住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讓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看向方明遠，試圖從他臉上找出戲謔或陷阱的痕跡。但方明遠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深不可測。

“這是我方的最新提案，林總。”方明遠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星瀚的誠意，都在這里。我們看重的，是‘她時代’不可替代的核心價值，以及…未來的無限潛力。‘永久同盟’，意味著風雨同舟，榮辱與共。”

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林小魚，一字一句地問道：

“現在，輪到‘她時代’表態了。林小魚女士，您是否愿意…成為我司的永久合作伙伴？”

這句話問得極其正式，甚至帶著點商業談判的冰冷。但配合著那“永久同盟”的標題，以及他專注而深邃的眼神，卻莫名地…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感。仿佛這不是一個商業提案，而是一個…關乎未來的重大邀請。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小魚身上。

林小魚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看著幕布上那行冰冷的英文，看著方明遠鏡片后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種極其荒謬卻又無比強烈的感覺擊中了她——這不像是在談生意，倒像是在…某種奇怪的儀式？

“噗嗤——”

一聲極其不合時宜的嗤笑打破了死寂。

是李美麗。她捂著嘴，肩膀聳動，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指著幕布上那行“PERMANENTALLIANCE”，又看看一臉嚴肅的方明遠，再看看有些懵的林小魚，壓低聲音對旁邊的周桂枝說：“周奶奶…您聽聽…‘林小魚女士，您是否愿意成為我司的永久合作伙伴？’…噗…這調調…怎么那么像…像求婚現場司儀問‘你愿意嫁給他嗎’？哈哈哈哈！方總，您這PPT里是不是還藏了個戒指動畫沒放出來啊？”

她這調侃的聲音雖低，但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里卻清晰可聞。

“噗…”“咳…”星瀚那邊也有幾個年輕的高管沒忍住，低頭咳嗽掩飾笑意。

方明遠：“……”

他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僵硬了一下？耳根處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可疑的、極其淡的…紅暈？但瞬間就被更深的冷峻覆蓋。

林小魚的臉頰也“騰”地一下紅了！被李美麗這么一點破，剛才那種荒謬的“儀式感”瞬間找到了出口！她終于明白那股強烈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了！方明遠這混蛋！用這么嚴肅的場合，這么冰冷的商業PPT，問出這么一句…這么一句容易讓人想歪的話！

一股被戲弄的羞惱直沖頭頂！尤其是想到之前他送的那個“鋼鐵直女金獎杯”！

“李美麗！”林小魚壓低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瞪了閨蜜一眼。

李美麗做了個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但眼里的促狹笑意藏都藏不住。

周桂枝也忍不住笑了，輕輕拍了拍林小魚的手背，眼神里滿是過來人的了然和調侃。

林小魚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臉上的熱意和心中的波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專業而冷靜，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的疏離和嘲諷：

“方總，”她看向方明遠，忽略掉對方那似乎有點不自在的神色，“星瀚的‘誠意’，確實令人…印象深刻。”她特意在“誠意”二字上加了重音，“這份提案，我們需要時間評估。”

她沒直接拒絕，也沒答應。這是商業談判的基本素養。

方明遠似乎也迅速調整好了狀態，恢復了那副冷峻精英的模樣，微微頷首：“當然。期待貴方的答復。”他示意助理，“把提案的詳細條款發送給林總。”

助理連忙操作。

就在這時，林小魚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右下角，彈出了一個新郵件提示。發件人正是方明遠的那位助理，附件名稱正是那份“永久同盟”提案。

林小魚移動鼠標，點開郵件，準備下載附件仔細研究這“糖衣炮彈”里到底藏著什么。

然而，就在她點開附件PDF文檔，頁面加載出來的瞬間——

她的動作，猛地僵住了！

瞳孔驟然收縮！

因為，就在那份條款嚴謹、格式冰冷的商業提案PDF的最后…在“附加條款”的后面…竟然…還跟著一頁！

那不是正式的條款頁！

頁面背景是深邃的、如同宇宙星云般的漸變藍紫色，充滿了神秘感和…浪漫感？

頁面中央，沒有文字。

只有一副用簡潔而精準的線條勾勒出的動態插畫：

畫面中，一個Q版的、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小人（特征明顯是方明遠），正單膝跪地（？），手里捧著的不是什么戒指盒子…

而是一個極其微縮、但細節清晰的——白玉霜老鐵盒！

鐵盒是打開的，里面沒有膏體，只有一行閃爍著柔和星芒的、優雅的手寫體英文：

“WillYouBuildtheFutureWithMe?”（你愿意與我共建未來嗎？）

在這行字的下方，還有一行更小的、幾乎需要湊近才能看清的小字：“P.S.Thetinisempty，butthefutureisfull.”（附：盒子是空的，但未來是滿的。）

整個頁面沒有任何署名，但那畫風，那隱含的深意…傻子都知道是誰干的！

這…這根本不是什么商業提案的附錄！

這分明就是…一封藏在冰冷PPT里的、極其悶騷的、用商業外衣包裹的…情書！求婚（事業版）宣言！

“轟！”

林小魚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臉頰瞬間紅得能滴出血來！剛才被李美麗調侃的羞惱瞬間放大百倍！方明遠！這個外表冰山、內心悶騷的混蛋！竟然…竟然在這種嚴肅的商業談判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給她發正式文件的郵件里！藏了這么一頁東西！

他以為他是誰？霸道總裁嗎？！

一股混合著極度羞憤和莫名悸動的怒火熊熊燃燒！她幾乎想也沒想，手指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猛地按下鍵盤上的組合鍵！

“Shift+Delete！”

徹底刪除！永久刪除！連同回收站一起清空！

動作快如閃電，一氣呵成！

做完這一切，林小魚才猛地抬頭，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如同燃燒的火焰，直直射向對面那個始作俑者！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冰冷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方總，并購案里夾帶‘私貨’，可是嚴重的違規操作！貴司的企業文化和風險管控，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她刻意強調了“私貨”和“違規操作”，把剛才那曖昧的一幕定性為嚴重的商業失當行為！

整個會議室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到了林小魚瞬間爆紅的臉色和那快如閃電的刪除動作，也聽到了她這帶著火藥味的指責，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星瀚的高管們一臉茫然加緊張，不知道方總到底夾帶了什么“私貨”惹得對方如此憤怒。李美麗和周桂枝也好奇地看著林小魚，又看看臉色似乎有點…僵硬的方明遠。

方明遠：“……”

他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握緊了？金絲眼鏡后的目光，第一次在林小魚憤怒的逼視下，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閃躲？耳根那抹剛褪下去的紅暈，似乎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極力平復某種情緒，然后才用一種聽起來異常平穩、甚至有點過于刻板的語氣回應道：

“林總誤會了。那只是…一個技術性失誤，測試頁面未及時清除。對于給貴方造成的困擾，我代表星瀚表示歉意。”

技術性失誤？測試頁面？騙鬼呢！

林小魚看著他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氣得牙癢癢，卻又無法當眾戳穿那頁“情書”的內容。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最好如此！”

會議就在這種極度詭異和尷尬的氣氛中匆匆結束。雙方連基本的寒暄都省了，林小魚帶著團隊幾乎是拂袖而去。

回到“她時代”那間充滿戰斗氣息的辦公室，林小魚臉上的紅暈還沒完全消退，胸口那股無名火還在燒。

“喂喂喂，到底怎么回事啊？”李美麗迫不及待地湊上來，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方冰塊給你發啥‘私貨’了？小黃圖？不可能啊…難道是…情書？”她看著林小魚瞬間又紅了一分的耳根，恍然大悟，拍著大腿狂笑，“哈哈哈！真是情書？！還藏在PPT里？！方明遠！人才啊！鋼鐵直男開竅都是隕石撞地球級別的嗎？！快！給我看看！讓我學習一下霸總的浪漫！”

“閉嘴！李美麗！”林小魚惱羞成怒，抓起一個抱枕砸過去，“再提這事我拔你網線！”

“哎喲，小魚害羞了！”李美麗靈活地躲開，笑得更歡了。

周桂枝也笑瞇瞇地看著林小魚：“小魚啊，方總這個人，看著冷，心思倒是…挺別致。就是這方式嘛…”她搖搖頭，忍俊不禁，“確實…有點費解。”

張偉雖然不太明白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看氣氛也知道和林總與方總有關，撓撓頭，小聲嘀咕：“方總…挺厲害的，就是有時候…怪怪的。”

“行了行了！干活！”林小魚強行板起臉，試圖用工作驅散那惱人的畫面和悸動，“張偉，東南亞‘玉霜煥新’AR直播發布會的最終方案定了沒？李美麗，讓你盯的輿情和蘇薇薇那邊，有什么新動靜？”

提到正事，李美麗也收斂了笑容，正色道：“蘇薇薇那邊，‘茉莉傳媒’明天下午在曼谷搞了個大陣仗的發布會，請了個什么‘東南亞優雅傳奇奶奶’代言‘雪玲瓏’，通稿鋪天蓋地，都在踩我們‘硬核奶奶’是‘嘩眾取寵’、‘缺乏底蘊’。水軍也換套路了，不再直接謾罵，而是陰陽怪氣地捧‘茉莉’踩我們，帶‘正統’、‘優雅’的節奏。”她調出幾個頁面，“不過暫時沒發現更過分的動作。”

林小魚點點頭，眼神冷冽：“預料之中。讓她捧，捧得越高，摔得越慘。我們按計劃，后天發布會，用產品和實力說話。張偉，AR效果和直播流程，必須萬無一失！”

“放…放心！”張偉拍著胸脯保證，“這次絕對沒問題！虛擬‘玉霜仙子’已經優化到3.0了！美得很！穩得很！”

周桂枝拿起桌上一個白玉霜新包裝的樣品，上面印著簡約現代的“玉·新生”系列字樣，眼中充滿期待：“新配方，新包裝，新氣象。小魚，咱們的‘硬核’，也要有‘內秀’。”

看著斗志昂揚的團隊，林小魚心中的煩躁和羞惱稍稍平復。事業才是根本，那些亂七八糟的…暫且放下！

深夜，林小魚還在辦公室核對發布會的細節。手機屏幕亮起，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一條短信，內容只有極其公式化的幾個字：

【提案，請慎重考慮。附加頁確系失誤，已銷毀。方明遠。】

看著這條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短信，林小魚又好氣又好笑。失誤？銷毀？騙誰呢！她撇撇嘴，手指在回復框上懸停了幾秒，最終還是刪掉了打好的“方總，您的失誤真別致”，只回了一個冷冰冰的：

【收到。在忙。林小魚。】

發送。把手機丟到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個充滿霉味和灰塵的角落。

這里是“閃耀時代”總部大樓地下二層，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舊檔案儲藏室。昏暗的燈光下，堆積如山的文件柜散發著陳腐的氣息。

王德發穿著一身不合體的清潔工制服（臨時搞來的），戴著口罩，打著手電，在一個標著“已注銷企業-白玉霜日化廠（1998-2010）”的銹跡斑斑的鐵皮柜前，滿頭大汗地翻找著。灰塵嗆得他直咳嗽。

“媽的…媽的…放哪兒了…蘇薇薇這臭娘們，就知道使喚老子…”他嘴里罵罵咧咧，動作粗暴地扯出一本又一本泛黃的賬冊、報表、合同副本。

終于，在一個塞滿破損文件的硬紙盒最底層，他的手摸到了一疊用牛皮紙袋包裹著、用褪色的紅頭繩捆扎起來的文件。紙袋上還用毛筆寫著幾個模糊的字：“特殊憑證（未核銷）”。

王德發眼睛一亮！就是它！他當年“整理”檔案時，覺得這幾本賬目涉及一些敏感的技術轉讓費和資產處置，存在“操作空間”，就偷偷藏了起來，本想留作后手，后來廠子徹底倒了也就忘了。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

他迫不及待地扯開紙袋，抽出里面幾本厚厚的、邊緣已經磨損卷起的賬簿。手電光掃過泛黃的紙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寫數字和模糊的印章。他快速翻找著，呼吸急促。

找到了！

其中一本賬冊的幾頁，記錄著幾筆金額不小的“技術咨詢費”和“設備折價轉讓費”，收款方是一個名字很陌生的皮包公司。而對應的審批簽名處…赫然是幾個模糊但尚能辨認的名字！其中就有…當時負責技術副廠長的簽名！還有…財務科長的章！

更關鍵的是，在賬冊的附注頁，有幾行潦草的手寫備注，提到了某項關鍵配方技術的“非獨家使用權轉讓”…而這技術的評估價值，與賬面上的轉讓費…差距巨大！這中間巨大的差額，去向不明！

王德發的心臟狂跳起來，眼中閃爍著貪婪和惡毒的光芒！雖然這些簽名和備注無法直接指控周桂枝本人（她當時是車間主任，不直接管技術和財務），但作為廠里的“老模范”，作為后來擁有“來路不明金條”的人…這盆臟水，足夠把她和林小魚一起拖進泥潭！

他顫抖著手，用手機對著這幾頁關鍵內容，連續拍下了十幾張高清照片，確保每一個簽名、每一個數字、每一行備注都清晰可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將賬冊塞回牛皮紙袋，胡亂塞回原處，又把翻亂的文件堆了堆，盡量恢復原狀。

做完這一切，他像做賊一樣溜出檔案室，躲進一個無人的樓梯間，立刻撥通了蘇薇薇的加密電話。

“喂？東西…拿到了！”王德發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嘶啞，“有料！絕對有料！當年的技術轉讓，賬目有大問題！簽名和章都在！還有備注！指向技術被賤賣！資產流失！”

電話那頭，蘇薇薇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冰冷：“很好！王總監，您果然是‘大局觀’的典范！照片立刻發給我！記住，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剩下的，交給我的人去‘潤色’和‘引爆’！”

“明白！明白！”王德發連連點頭，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蘇總，您答應我的…”

“放心！”蘇薇薇的聲音甜膩又冷酷，“只要林小魚和周桂枝臭了，方明遠被牽連，‘她時代’垮了…您失去的，我會加倍幫您拿回來！‘閃耀時代’？呵，說不定以后得叫‘德發時代’呢？”

掛斷電話，王德發看著手機里那些足以掀起腥風血雨的照片，仿佛看到了自己東山再起的輝煌，忍不住發出低沉而快意的獰笑。

而蘇薇薇那邊，她看著王德發發過來的高清照片，紅唇勾起一抹淬毒的、勝券在握的弧度。她迅速將照片轉發給一個名為“考古專家”的聯系人，并附上一句話：

“立刻‘加工’。重點：技術賤賣、國資流失、簽名指向管理層集體腐敗。將周桂枝的金條與‘不明差額’強行關聯。通稿標題要狠：《情懷之下是黑金？白玉霜‘硬核奶奶’驚爆侵吞國資疑云！》”

“發布時機：就在‘她時代’后天新品發布會，最高潮、最風光的那一刻！”

“我要讓她們…死在最風光的時候！”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無聲地吞噬著最后的光亮。淬毒的刀鋒，已在黑暗中磨礪得寒光刺骨，只待那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