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貴發苦笑了一下：“說什么？說我是個廢物，連自己老婆都留不住？“他頹然坐在椅子上，“而且第二天你就把那個混蛋拉黑了，我以為...你后悔了。“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窗外的蟬鳴聲突然變得刺耳起來。林冬妹看著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裂痕遠比想象中更深。

“我和楊芳真的沒什么，“周貴發疲憊地說，“她只是...欣賞我會修東西，會整理家務。“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一無是處，但在她那兒，我至少像個男人。“

林冬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耳邊嗡嗡作響。她想起這兩年來自己如何在床上拒絕周貴發，如何在每次爭吵中用“沒出息“三個字刺傷他，又是如何在王志偉的甜言蜜語中短暫地找回了作為女人的自信。

“你精神出軌時，我也在找自己的尊嚴！“她突然喊道，眼淚奪眶而出，“你以為只有你委屈？我每天在酒店看那些有錢人揮金如土，回來還要算計每一分錢怎么還房貸！我也是人，我也需要被需要的感覺！“

周貴發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林冬妹——脆弱、憤怒、赤裸裸地展示著自己的傷口。七年婚姻，他們一直在互相傷害，卻從未真正看清對方心里的黑洞。

“那個安全套...“林冬妹抹了把臉，聲音沙啞，“是王志偉帶的。我們只用了一個，剩下的他拿走了。“她抬起頭，“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周貴發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點點頭。這算什么？互相坦白了出軌事實后的詭異平靜？他忽然覺得可笑——他們為了這套房子拼命工作、省吃儉用，甚至不惜勒索他人，而到頭來，這套房子成了囚禁他們的牢籠。

“楊芳的丈夫不能生育。“周貴發突然說。

林冬妹驚訝地看著他。

“她婆婆每天逼她喝各種偏方，她丈夫每周帶她去檢查，好像生不出孩子全是她的錯。“周貴發苦笑，“但其實是他的問題。楊芳偷看了檢查報告，卻不敢說破。“

林冬妹想起楊芳提起“備孕“時眼里的恐懼，突然明白了那個瘦弱女人身上的違和感從何而來——那是被困獸的絕望。

“我們比他們強點嗎？“林冬妹輕聲問，“至少我們沒有婆媳問題。“

周貴發沒有回答。他走到衣柜前，從最底層的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倒出里面的東西——一顆白色的襯衫紐扣，邊緣有些磨損。

“記得這個嗎？“他問。

林冬妹當然記得。七年前的那個夏夜，在黑暗的樓道里，這顆紐扣從周貴發的襯衫上崩落，她把它撿起來塞進胸前的口袋，說留著當定情信物。

“我在沙發底下找到的，“周貴發說，“就在我們發現張明出軌的那天。“

林冬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顆紐扣像一個諷刺的隱喻——他們的愛情曾經那么炙熱，熱到能繃開紐扣；而現在，同樣的激情卻用來互相傷害。

“所以現在怎么辦？“她問，“離婚？“

周貴發摩挲著那顆紐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抬頭看向林冬妹，“你還愛我嗎？“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擊中林冬妹的胸口。她還愛他嗎？愛那個記得她喜歡藍色的年輕人？愛那個在她發燒時連夜買藥的未婚夫？還是恨這個被生活壓垮的丈夫？她分不清了。

“我不知道。“她最終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窗外，夕陽西沉，將整個房間染成血色。他們沉默地坐在床的兩側，中間的距離仿佛比七年還要漫長。

周貴發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收到的短信——銀行提醒他們房貸逾期三天了。他本該告訴林冬妹的，但現在，這似乎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