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今天要出門嗎？”溫白月問向沒什么動靜的溫明昭。昨晚說好了今天去趙府一探究竟的，但這人好像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你這么著急干嘛，趙府就在那，又跑不了。春風今天的馬步還沒有扎完呢。”溫明昭一邊回答，一邊糾正春風動作的錯處。

“對了，衍去哪了？”溫白月忽然發覺，平?？倗跍孛髡焉磉呣D的衍不見了蹤影。

“他去給我們跑腿了。你要登門拜訪，讓他出去買些禮物，本來你突然上門就失了禮數，空著手去不好?！?/p>

“你倒是考慮周全，不過我就這么貿然登門，不是更無禮嗎？”按照禮數，她應該提前遞上拜帖，一方面表示對主人家的尊重，一方面也是免得人家沒有準備，匆忙之間出什么差錯。

“又不是真去做客的。你出其不意才有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這時候還顧忌禮數，是怕他尾巴掃得不夠干凈嗎？再說了，就算你真的無禮又如何，這里又不會有言官彈劾你。人在江湖，怎么能那么死板?！?/p>

“是我鉆牛角尖了?！甭牅孛髡堰@么一說，溫白月頓時豁然開朗。禮數而已，有時候不必太過嚴謹。

“令主姐姐，公主，我回來了?！比诉€沒到眼前，聲音已至。衍拎著一堆東西回來，跟他一塊兒出門的桃兒和杏兒懷里還抱著幾個盒子。

衍把東西全部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桌子放不下的暫時還由三人捧著。準備妥當，溫白月挑了些東西，一行人往趙府而去。

姜徵本來打算去找溫白月與溫明昭，行至半路，看見趙家的馬車，趕車的人是衍，那車里應該就是溫白月她們。

“是將軍姐姐！”春風趴在車窗上往外張望，一眼便看到對向而來的姜徵。

“春風，你今天就跟那個姐姐去軍營玩。晚些時候我們再去接你。”不論是把春風留在那兒還是一塊兒帶去趙府，溫明昭與溫白月都不是很放心，姜徵來的還真是時候。

“姜將軍。”馬車停在姜徵面前，門簾掀起，果然是她們三個，“今日就有勞將軍照看春風了。”姜徵還沒反應過來，春風已經從馬車上跳下，直奔她而來。

“公主放心?！彼懔?，想來她們有別的事要做，姜徵下馬把春風抱上馬，溫白月她們已經離開。

“小春風，公主和你師父要去哪兒？”姜徵一邊往軍營去，一邊好奇地問向懷里的春風，這孩子平常被她們當眼珠子護著，從來不會離開她們身邊半步。

“師父說要去趙家。讓我今天跟將軍姐姐去軍營里玩。”春風第一次騎到馬上，稚嫩的童音透著股藏不住的興奮勁兒。

趙家，應該就是趙知府家吧，或許是擔心小孩子有什么不合宜的舉動，又放心不下把她獨自留下，所以把孩子交給她來帶吧。姜徵沒再多想，帶著春風去了軍營，昨天晚上帶回來的那兩個姑娘也在軍營里。

趙府

“夫人，長寧公主來了?！壁w誠的夫人馮鳶在聽到下人來報的消息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長寧公主怎么會突然來訪，現在趙誠不在，應該怎么做才不算失了禮數。

“快去請進來，去把少爺跟小姐叫出來，管家趕緊派人去通知老爺。”馮鳶穩定心緒，雖然意外溫白月突然上門，拿不準對方是個什么意思，但好好招待總是沒錯，“秋蘭去把哥哥前日送來的茶葉拿出來，茶具用我陪嫁的那套青白瓷?！?/p>

馮鳶不敢怠慢，急匆匆往前廳去，一手理了理衣襟，又撫過頭上發髻，應該沒什么不妥，趙茵提著裙子跟在她身后。趙榮昨晚就出門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臣婦馮鳶攜女趙茵，拜見長寧公主。”前廳里有三人，那年輕男子立在一邊，另外兩名女子坐著，兩人皆是容色出眾，氣度不凡，只是一人著玄色長裙，另一人則穿月白長袍，馮鳶拿不準到底哪個才是溫白月，趙茵給她使了個眼色，著月白色衣服的是長寧公主，那另外一個就是青雀姑娘了吧，長寧公主倒是很看重此人。

“免禮。”溫白月起身拱手道，“冒昧來訪，還望夫人莫要怪罪。本宮備了些薄禮，不知合不合夫人心意。”

“哪里，長寧公主今日駕臨寒舍，是我趙家的福氣?！瘪T鳶連忙讓人接過禮物，送到后頭暫時先收了起來。

“本來早就該來拜訪，但本宮路上受傷未愈，因此耽擱了?！睖匕自码S意扯了個理由，至于對方信不信，在不在乎，并不重要。

“公主此話倒是折煞我等了，該是妾身去探望公主的，只是妾身母親前些日子病了，妾身回了娘家侍疾，昨日才歸家。老爺一個粗人，公務又繁忙，只怕是怠慢了公主?！睖匕自驴梢噪S便找個由頭搪塞她，但馮鳶可不敢隨意糊弄對方。母親生病是真的，回去侍疾也是真的，不過昨天才回來是故意拖延的，馮鳶一刻也不愿意在這趙府上多待。

“哪里，趙大人是一心為民，哪里說得上怠慢本宮呢?！?/p>

聽著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試探，衍只覺得無聊至極，但又不敢表露出不耐煩，只得思緒放空，神游天外。忽然，一道打量的目光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是那邊坐著的和他一樣無聊的趙茵。

趙茵記得那幾日陪著公主和青雀姑娘在馬場時并沒有這個年輕男子，這個人是誰，什么時候來的林陽城？

聊了會兒毫無營養的話題，連馮鳶自己都覺得無聊了，便提議去趙家后花園里走走。衍畢竟是男子，今天趙家又沒有男主人在，溫白月便讓他在前廳等著，馮鳶吩咐了一個小廝接待。

趙家宅邸雖然不大，后花園卻占了很大一塊地方，院子里甚至挖了個池塘，塘里的荷花正盛開，微風吹來，荷花與岸邊楊柳隨風搖曳盡顯婀娜多姿。塘邊建有一座涼亭，涼亭周圍用輕紗圍著，既能緩一緩陽光的刺眼，又不影響欣賞景致，建這座亭子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在幾人進了后院后，衍終于按耐不住了，他怎么可能老老實實待在前廳，更何況令主還給他安排了任務。他指尖輕顫，一只指甲大小蟲子順著他的手臂從衣袖里滑出，趁著小廝不注意，得到了他后頸處，尖銳的口器刺破皮膚，脖子上針扎似的感覺讓他只以為是普通蚊蟲叮咬，正抬手準備拂去，卻見衍已經來到了他面前，嚇了他一跳。

“人一直在這兒喝茶，沒有離開過?！毖苓@次用的是惑心蠱，中蠱的人的記憶可以隨被蠱師的意志更改，雖然能夠被灌輸的信息不多，但現在也夠用了。

“人一直在這兒喝茶，沒有離開過?！毙P雙眼無神，重復了幾遍這句話，見此，衍滿意離去。

趙府雖然不大，但布局特殊，沒怎么來過的人極易迷失方位，衍一邊躲避趙府的丫鬟小廝和守衛，一邊默默記下7整個趙家的格局，轉了一圈，衍也來到了后花園。

趙府的花園打理得極好，各色珍奇花木不下二十種，各自盡情展示著自己的美麗，但是異常和諧，絲毫不會讓人有眼花繚亂的感覺。但在衍的眼里，這些花開的太好了，尋常花匠必然做不到。

衍的身形隱沒在花叢中，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些泥土，仔細聞了聞。盡管周圍花香濃烈，他還是察覺出這土里夾著些腐臭味和血腥味。

有人來了，是來送茶點的丫鬟。衍躲到了花叢中的假山后面。待丫鬟們走過之后，衍借著蟬鳴聲的掩護，輕輕敲擊假山，果然，這里面是空的，但面上看著是嚴絲合縫的，想來是有機關。衍放出了一只跟剛剛惑心完全不一樣的蠱，驅使著蠱蟲向假山底部爬去，蠱蟲沿著假山的邊緣從土里鉆了進去。

“夫人，少爺回來了。”馮鳶的侍女秋蘭來報，趙榮跟在她身后一塊兒過來了。

“你這孩子，一大早又跑哪瘋玩去了，瞧你這身上臟的，還不快去更衣?？蓜e冒犯了公主?！瘪T鳶一把扯過趙榮，看他衣衫皺皺巴巴的，身上還帶著脂粉味，就知道他昨晚又沒干好事，趕忙替他遮掩。

“請公主恕罪，在下先告退了。”趙榮趕忙行了個禮退下。

不一會兒，下人來說午膳已經備好了聞言，馮鳶請溫白月兩人移步飯廳。衍也趕忙回到了前廳。

午后，在趙府略做休息，溫白月幾人就離開了趙府，去往城外軍營接春風。在路上，幾人盤算起此行的發現。

趙誠的府邸雖然不大，但屋里的陳設擺件樣樣價值不菲，很多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東西都暗藏玄機。不說那些瓷器字畫，就是園子里的花草，也有不少珍稀品種。這些花費，絕對不是他一個知府的月奉能夠承擔的起的，雖說馮鳶母家出身富貴，但也支撐不起這些。這個趙誠，只怕問題不小。

還有趙榮，在經過兩人身邊時，身上帶有脂粉味和春藥的味道，應該是沐浴過了，不是很濃，但他沒換衣服。還有他那萎靡的精神狀態，他肯定不是一大早出去的，想必是昨晚就沒回來或者半夜溜出去的。

姜徵不太會帶孩子，她又有公務在身，好在春風向來都乖巧懂事，倒是沒給她惹麻煩。昨晚帶回來的韓燕和韓鵲姐妹倆也被她藏在軍營里，這營內本就有一隊女兵，姜徵讓人給她們找了兩套衣服，扮做女兵待在營里掩人耳目。正好，她們倆可以陪著春風。溫白月與溫明昭到軍營時，姜徵正在帶著春風打拳，春風學得倒是有模有樣，這孩子很有天賦。

“師父！師姐！”小孩子眼睛精得很，遠遠看見溫明昭與溫白月，拳也不學了，就往兩人跑去，撲進溫明昭懷里。

“乖！”溫明昭接住飛跑過來的春風，摸了摸她的腦袋，和溫白月一人牽她一只手往姜徵的方向走去。

“公主，青雀姑娘。”

“嗯，找個地方說話。”溫白月說道，姜徵點頭，帶著她們去自己的屋子。

“衍，帶春風去玩一會兒。”聞言，衍不情不愿地帶著春風去演武場看熱鬧。

姜徵在軍營里的屋子不大，她平常少在軍營過夜，但畢竟是守備軍的統領，還是有單獨的一間屋子給她。姜徵帶著溫白月與溫明昭還有韓家姐妹倆進了屋內，狹小的屋子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公主，青雀姑娘，這兩位是韓燕姑娘和韓鵲姑娘。”姜徵簡單介紹了雙方，“兩位，這位是長寧公主殿下，這位是青雀姑娘?！?/p>

“韓燕?！?/p>

“韓鵲。”

“見過公主?！?/p>

“見過青雀姑娘。”

“免禮，你們一路打聽本宮行蹤，有何所求?！?/p>

“回公主，我們姐妹二人探聽公主行蹤，是想請公主為八年前松云庵慘死的人申冤?！表n燕韓鵲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青紫一片。聽姐妹兩講述完事情的經過，溫白月心里震驚又氣憤，想不到這天下竟然會發生這樣慘無人道的事情。八年前，正是趙誠到任林陽城知府的時間。

傍晚時分，溫白月一行人從軍營出來，去了天香樓。與此同時趙誠剛剛回到趙府。

“哎呦，老爺，您怎么才回來啊，不是早就派人給您送信兒了嗎？”馮鳶看見趙誠回來，急急忙忙迎上去。

“多大點事，不就是長寧公主到訪嗎？你好好招待就是，給我遞信兒有什么用，我公務那么忙，哪里抽得出空?！壁w誠甩了甩袖子，沒好氣地說道，“你也不用擔心，公主是出來玩玩的，在這里逗留一陣子就走了，你只要禮數周到了，沒什么大事?！?/p>

“哦還有，看著點榮兒，別讓他冒犯了公主和公主身邊的人?？梢宰屢鹨鸲嗳ス鞲稗D轉，她們小姑娘之間更有話說，若是茵茵能得公主青眼，或許能請公主舉薦為女官?！苯獓信钥蔀楣?，除了通過科舉，皇室子弟各自有幾個舉薦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