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

顧天青輕笑一聲，不急不緩地對春桃說道:

“春桃姑娘，你可知我厭她至極。”

對上顧天青恨不得要將誰挫骨揚灰的眼神，春桃下意識地渾身一個激靈，“你……”

想到公主往日里的所作所為，對幾個男寵非打即罵，更是拿他們當奴仆一般使喚，幾個男寵記恨公主也正常。

可公主再是飛揚跋扈，待她卻是頂頂好的。

她本是宮里伺候皇后的低等宮女，因不慎失手打碎了一茶盞，便被皇后下令拖下去亂棍打死。

是公主救了她。

公主不但出面制止，讓她免于責罰，留了她一條性命。還跟皇后要了她的身契，讓她不必再提心吊膽的繼續在宮里當值。

一日為仆，終身有情。

公主此生都是她的主子。

想到此，春桃的眼中閃過一絲急切:

“顧公子，再是不愿，你也入了這公主府，所謂忠字當頭，你不能罔顧私情，置主子的性命于不顧啊。”

“況且據大晏律法，公主薨歿，男寵殉葬。”

“如今你冷眼旁觀，公主要有個三長兩短，大家誰也活不成！”

顧天青沒有理會春桃的威脅，只是安靜地垂首肅立。

看他不為所動，春桃急得落下淚來。

“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你怎可如此鐵石心腸？！”

顧天青卻只是皺著眉看她一眼。

“患難見真情，春桃姑娘的確是忠心。不過那個女人跋扈狠毒，只怕你枉做了這個所謂的忠仆，何其不值？”

“不，公主她其實是很好的人！”

春桃急聲為姜鳳珠辯解道，“她救過我的命，因此得罪了皇后，也并未遷怒于我。”

“還有白公子的妹妹，若不是公主把圣上給的保心丹喂了她吃，如今又怎會自己危重而無良藥救命？”

聽到這話，顧天青眸色一動。

那日姜鳳珠的確用保心丹救了白月辰的妹妹，他是親眼所見。

見他神色間有了松動，春桃立刻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

哀聲懇求:“求求你了，救救公主……”

下一秒，春桃開始給顧天青磕頭，那腦門撞在地上砰砰作響，沒幾下便腫了起來。

“夠了！”

顧天青并不明白那個狠毒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讓眼前這個小丫頭這么忠心耿耿？

雖然他恨不得讓姜鳳珠自生自滅！

可他心里也明白，他們幾個男寵以及全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跟這個女人綁在一起。

哪怕他不顧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不在乎其他人。

“她在哪兒？帶我過去。”顧天青冷著臉說道。

見他終于同意救人了，春桃臉上一喜，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前邊給他帶路。

“公主在寢房，她喝了落胎藥，現在發起了高燒，而且一直流血。”

春桃一邊腳步匆匆的趕路，一邊對顧天青詳細說著姜鳳珠的情況。

這話一出口，顧天青都怔了一怔。

“落胎藥？”

“是，公主不想留下腹中胎兒，命我去街上藥鋪抓了落胎藥來打胎……”

春桃話沒說完，就被顧天青厲聲打斷:

“荒唐！公主已懷胎三月有余，落胎藥哪里是能隨便吃的？”

話罷，他腳步加快了幾分。

春桃眼眶一紅，忙跟了上去。

姜鳳珠的寢房里。

滾燙的藥汁四濺，瓷碗碎在了大理石上，整個房間里彌漫著一股藥味兒和血腥氣，一片狼藉。

躺在床上的姜鳳珠頭發散亂，臉色慘白，沒有了平日里的高傲跋扈。

此刻她全身都被血汗浸透了，身下暈染開了大片大片的血花。

她蜷縮著身子，腹部傳來的疼痛教她幾乎無法看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只隱約聽到有人進門，然后下了命令:

“去我房中取雪茱萸來。”

雪茱萸？

姜鳳珠迷迷糊糊的想，雪茱萸可是西域才有的一種奇花，花瓣入藥，對止血凝血有奇效。

不過這等妙藥很珍貴，可遇不可求。

到底是誰有這般好東西，竟然舍得拿來給她用？

顧天青匆匆趕來時，姜鳳珠已力竭躺在床上不再掙扎，雙腿間汩汩流著鮮血和黑糊的湯汁混在了一起。

刺目的紅讓他大吃一驚。

他忙上前給姜鳳珠把脈，又趕緊讓春桃去他房中取雪茱萸。

姜鳳珠發了高燒，昏昏沉沉里，仿佛看見了父皇。

她睜著迷糊的眼睛，拽著他的衣袖，迷惑地問他：“父皇，你回來了呀？”

顧天青坐在床邊，正給她換額頭上的布巾降溫。

突然被她拉住了手，怒瞪雙眼正要抽出，又聽到了她口中迷迷糊糊的話。

這才知道她是燒糊涂了，頭腦不清醒。

姜鳳珠嗓子很干，腦子里也稠得像是一團漿糊，她拉著顧天青的大掌，歪著腦袋問他：

“父皇，你是不是真的去深山老林里隱居了啊？你說過要帶我一起去的，怎么能言而無信呢？”

姜鳳珠抬起頭，認真地說：

“珠兒可是還記得跟您的約定。我不負您所托，終于幫助皇兄繼位了，我還為皇兄擋下了致命一擊，您看，傷疤還在肩膀上……好痛……”

姜鳳珠說著，就去扒拉自己肩頭的衣服，要脫了給顧天青看。

顧天青忙抓住她的手，讓她不要亂動。

手被抓住，姜鳳珠噗嗤一笑，笑得親昵，反手拉著他的衣袖撒嬌：

“父皇從小就寵珠兒，珠兒也沒有叫父皇失望呢，珠兒為了強大起來，以女子之身習武拿刀，跟著皇兄一起殺敵，再痛再怕也會忍著……”

聽到這些話，顧天青眸色微斂，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探究之意。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姜鳳珠時，她正甩著鞭子當街抽打衛兵。

看到那鮮血淋漓，他當時還憤怒:“好端端的女兒家，出手竟這般毒辣。”

卻原來她的狠辣，都是被逼出來的么？

姜鳳珠很快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被抱住的手腕驟然松開，顧天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半晌，他垂眸給床上的姜鳳珠蓋好了錦被。

周圍伺候的丫鬟皆低著頭，不動聲色地看著這離奇的一幕，心里，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

姜鳳珠醒過來時，已然是兩個時辰之后了。

她剛睜開眼，就聽到腦海中傳來一陣機械音的播報聲。

【滴！恭喜宿主，男寵顧天青好感度+10，現為：厭惡值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