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那天的陽光格外刺眼。我站在操場邊緣，學士帽的流蘇被風吹得不停拍打在臉上，像某種不安的預兆。

“祝雨晴！看這邊！“林小滿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轉頭，看到她和蘇梓萱、齊岳、程剛站在一起，程剛舉著相機，蘇梓萱正拼命揮手。

我小跑過去，學士袍在身后飄起。四年了，我們這個小團體從最初發現我的空間異能，到現在已經發展成完整的“末世準備小組“——雖然所謂的末世遲遲未來。

“最后一張全員合影，“程剛粗聲說，他今天難得穿了襯衫，肌肉把布料撐得緊繃繃的，“都笑得開心點，萬一真是最后一面呢？“

“烏鴉嘴！“蘇梓萱踹了他一腳，但臉上笑容不減。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妝，黑長直發垂在學士袍上，美得像幅畫。

齊岳站在我旁邊，一如既往地安靜。他推了推黑框眼鏡，小聲問我：“空間監測儀今天有異常嗎？“

我搖搖頭，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裝置。這個由齊岳設計的小東西已經陪伴我兩年，像某種安全感的象征。

“說真的，“林小滿嚼著口香糖，“我們準備了四年，連個像樣的地震都沒等到。你們說會不會——“

“末世只是個笑話？“蘇梓萱接話，但眼神卻飄向遠處，“可我男朋友說他們醫藥公司最近在秘密研發一種新型抗輻射藥...“

“軍方也在儲備物資，“程剛壓低聲音，“我退伍的戰友說，上頭下了三倍量的戰備訂單。“

我看向齊岳，他眉頭緊鎖：“我的監測數據顯示，空間異常事件確實在增加，但分布很分散，不像集中爆發的征兆。“

“所以...“我咽了口唾沫，“我們還要繼續準備嗎？“

六雙眼睛同時看向我——連一向沉默的李明都抬起了頭。陽光在他們眼中投下深淺不一的光斑，但里面的堅定卻如出一轍。

“當然。“齊岳輕聲說，“不管末世來不來，我們都要在一起。“

這句話成了我們的誓言。拍完照后，我們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約定：畢業后不分開，繼續準備，繼續等待。

“但總得有個正經工作吧？“蘇梓萱皺眉，“我爸說我要是再不去他公司上班，就凍結我的信用卡。“

“我有個主意，“林小滿突然跳起來，“我們開個店！表面做生意，實際當基地！“

“什么店能解釋我們囤積大量生存物資？“程剛反問。

“戶外用品店啊！“林小滿眼睛發亮，“帳篷、凈水器、急救包——全都是正常商品！“

這個提議獲得了全票通過。兩個月后，“荒野方舟“戶外用品店在大學城商業街開張了。店面不大，但后院有個倉庫，地下室則被我們改成了應急避難所。

表面上，我是店長，林小滿負責采購，蘇梓萱管賬，程剛當保安，齊岳和李明則偶爾來幫忙。實際上，后院倉庫里藏著我們這些年積累的所有生存物資——當然，最珍貴的都在我的空間里。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每天早上開店，接待顧客，晚上整理物資，訓練技能。齊岳繼續他的空間理論研究，時不時帶來新的監測數據。程剛教我們更專業的格斗技巧。蘇梓萱通過醫藥公司的關系補充藥品。林小滿則沉迷于研究各種稀奇古怪的生存技巧——上周她甚至嘗試教我們用蟋蟀粉補充蛋白質。

至于我和齊岳...我們之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每當他在柜臺后教我認星圖，手指不經意相觸時；每當露營夜他悄悄給我多帶一條毯子時；每當其他人起哄而他耳根發紅時...我都感覺心臟要跳出胸腔。但誰都沒有更進一步。在“可能的世界末日“面前，戀愛似乎太奢侈了。

直到那個雨天，一切都開始改變。

那是開店第三年的一個深秋下午，暴雨傾盆。店里沒有顧客，林小滿在后院測試新買的凈水器，蘇梓萱在樓上補覺，程剛去進貨了。我和齊岳在柜臺整理賬本，收音機里放著輕柔的爵士樂。

門鈴突然響起，一個渾身濕透的流浪漢踉蹌著走進來。他看起來六十多歲，白發黏在臉上，破舊的長袍滴著水，在木地板上積成一灘。

“抱歉，我們快打烊了...“我上前一步，下意識戒備。

老人抬頭，露出一雙異常清亮的眼睛。那眼神讓我僵在原地——它太銳利了，不像流浪漢，倒像個先知。

“小姑娘，“他聲音沙啞卻有力，“你身體里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我血液瞬間凍結。齊岳立刻站到我身前：“先生，你需要什么幫助？“

老人從臟兮兮的袍子里掏出一塊木牌，上面刻著奇怪的符文：“門就要開了，守門人準備好了嗎？“

“什么門？“我聲音發抖。

他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驚叫一聲，感覺一股熱流從接觸點竄上來。齊岳立刻推開他，老人卻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某種癲狂的喜悅。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他后退著向門口走去，“記住，當兩界之門開啟，守門人須抉擇——毀滅或共生！“

門在他身后砰地關上，仿佛從未有人來過。只有地上的水漬和木牌證明這不是幻覺。

“這他媽什么情況？“林小滿從后院沖進來，手里還舉著扳手。

齊岳撿起木牌，臉色變得煞白：“這是...古梵文混合道教的符咒，我在研究資料里見過類似的。“

“他說'門'...“我摸向腹部，那里是我的空間所在，“你們覺得他是指...“

“先檢查空間。“齊岳果斷道。

我們鎖上店門，下到地下室。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看“向內部空間——200平方米的儲物區一切正常，但當我將意識推向邊緣時，心臟猛地一抽。

“有東西不對勁...“我聲音發抖，“最遠的角落...好像有裂縫。“

“能放出來看看嗎？“齊岳問。

我嘗試將裂縫“移“出空間。隨著一陣刺痛，空氣中出現了一道約30厘米長的發光裂痕，像被無形之手撕開的透明布料。裂縫邊緣閃爍著藍色電光，中心則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老天...“林小滿捂住嘴。

更詭異的是，有細小的符號正從裂縫中飄出，像煙霧組成的文字，在空氣中停留幾秒后消散。

“快記錄！“齊岳抓起筆記本，迅速臨摹那些符號。程剛不知何時回來了，手持警棍守在樓梯口，警惕任何可能的入侵者。

十分鐘后，裂縫自行閉合。我們圍坐在桌前，研究齊岳記下的符號。

“這像是某種預言片段，“他推著眼鏡，“大意是說'當兩界平衡打破，守門人須引導能量歸于新秩序'...“

“所以雨晴是'守門人'？“蘇梓萱皺眉，“那個流浪漢怎么知道的？“

程剛檢查著木牌：“這東西至少有百年歷史了，但符文是新刻上去的。有人...或者說有什么東西在通過他傳話。“

我渾身發冷，想起老人觸碰我時的熱流：“他碰到我的時候，我感覺...空間震動了一下。“

齊岳猛地抬頭：“你的空間和那道裂縫是相連的！“

當晚我們徹夜研究，得出幾個可怕結論：

1.我的空間可能不是“儲物能力“，而是通往另一個維度的通道；

2.這個通道正在變得不穩定；

3.有人——或某種力量——知道這一點。

凌晨四點，其他人終于撐不住去睡了。只有我和齊岳還坐在屋頂，看著漸亮的天空。

“害怕嗎？“他輕聲問。

我誠實地點點頭：“如果真有什么'門'要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好'守門人'。“

齊岳的手輕輕覆上我的，溫暖干燥：“你不是一個人。“

晨光中，他的側臉線條柔和而堅定。我想吻他，但最終只是握緊了他的手。有些話，有些事，在弄清楚“門“的真相前，還是先放在心里吧。

回到房間，我再次檢查空間。那道裂縫還在，似乎比昨晚大了一點點。我嘗試用意識觸碰它，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我站在一個灰蒙蒙的世界里。天空是鐵銹色的，遠處有水晶般的建筑閃著微光。空氣稀薄得讓我立刻開始頭暈。最可怕的是，我能同時“看到“自己還坐在床上閉著眼睛，仿佛意識被分成了兩半。

“齊...岳...“我試圖呼喊，但發不出聲音。一株發藍光的草從腳邊飄過，我本能地抓住它，隨即被一股力量猛地拉回現實。

我劇烈咳嗽著醒來，手里緊握著那株草。它在我的世界迅速枯萎，幾秒內就化成了灰燼。

監測儀的警報聲尖銳響起，指針死死釘在紅色區域。

窗外，第一縷陽光照進來，卻驅不散我心中的寒意。那個流浪漢說得對——門，真的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