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月帶著滿臉的疑惑走進了遺跡深處,還沒從石壁帶給她的震撼緩過來,前方通道的盡頭,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了一座龐大的石制祭壇。
“這是什么東西……怎么會有如此之大的祭壇。”
從小生在石靈村,姜寒月也見過村里用來祭祀先祖或者神明的簡陋祭壇。那些祭壇大多用一些粗石壘起,隨便擺上點干果、獸血進行祭祀,但是和眼前的祭壇相比,那些她自幼熟悉的東西,簡直像是孩童過家家一樣。
這座祭壇太大了,且其上的圖案、紋理與排列方式,和她想象中的東西有著天壤之別。
姜寒月緩步走近,借著火把的光細細打量著那些盤面上層疊交錯的刻紋—
曲折交錯的線條、彼此嵌套的符紋以及八門九宮式的排列……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火把的光照到了中央,那里鑲嵌著一塊泛著青金光澤的核心盤石,其上隱約刻著八個位字,排列成圓。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姜寒月輕聲念出這些字,神情疑惑的皺了皺眉。
“這些字……看起來好像是某種修行功法的組合?”
她實在說不出更貼切的解釋,只覺得那些古老而晦澀的字眼排列的極有規律,卻又無從理解,在伸手比劃著盤石上的位置,試圖找出某種線索時,姜寒月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枚貼身佩戴的八卦盤,不知何時已透出一絲暖意。
壓制住心中疑惑,姜寒月下意識將手探入衣襟,將八卦盤取出。
火光下,那古樸統制的盤面似乎比以往更加鮮亮。她握住八卦盤,湊近祭壇核心的刻盤上,卻發現。
兩塊盤面的圖案越看越像。手里的八卦盤雖然線條古拙,銅色暗沉,但其紋路、卦象位置,與地面上那核心石盤……幾乎一模一樣。
“……它們是一個東西?”
姜寒月本想把八卦盤收起,可就在她低頭凝視的剎那,手中的八卦盤忽地輕輕一震,竟自行脫離了她的手掌,緩緩懸浮而起!
“……”
姜寒月下意識的想去抓,卻只見八卦盤上的符紋亮起一圈圈淡金光暈,盤面中心緩緩旋轉,似乎正在與祭壇上的古陣共鳴。
“等等,它在做什么—”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腳下那片刻著“離”字的石板驀地亮起一縷赤紅火光,仿佛某個沉睡已久的機關被激活,緊接著,那道“離門”后方傳來一陣“轟”的低響,門扉自行開啟,一道被歲月蒙塵的通道,緩緩向她敞開。
姜寒月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逼得連連后退兩步,八卦盤卻滴溜溜旋轉著落回她掌心,她握著仍微微發熱的八卦盤,望向那道門,還在猶豫該不該進去。
沒過多時,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她緩步走進了那扇門……
剛踏進去的一瞬間,姜寒月只覺周圍溫度驟然升高,整個人仿佛被丟進了火堆里,但詭異的是,體內原本異常活躍的靈力,在那一刻像被無形之手按住,瞬間停止了流動。
她心頭一驚,立即凝神運轉靈息,發現哪怕只是想要調動微末的靈氣,都會像是泥牛入海。寸步難行。
周遭一片寂靜,唯有腳步聲在狹長的甬道中回蕩。
姜寒月才剛適應靈力被壓制的不適感,耳邊就傳來幾道細微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將火把舉高,抬眸望去—
前方石壁豁口處,三道身影緩步而來。
為首的是一名衣袍寬敞、面容俊逸的青年,手中把玩著一枚銀符,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不帶半分遮掩,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而在他身后,兩名修士模樣的隨行護衛也停下了腳步,微微皺眉,顯然對這個出現在“離門”內的陌生女子感到訝異。
“咦?”青年挑眉,像是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兒一般,上下打量她幾眼,眸中掠過一絲玩味,“居然還有人能走到這里?”
只見那人一步步走近,目光明晃晃地落在她身上,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衫,語氣刻意拉長:
“阿川呀,你看這個人,還穿著獸皮衣服。到底是哪個窮鄉僻壤的山村姑娘,誤打誤撞踩了狗屎運?”
身后的李川與李嵩也忍不住低聲笑了一下,眼神中多了幾分嘲弄與不屑。
姜寒月站在原地,火光下,她肩披粗布獸皮,腰間系著簡陋的皮繩,確實與這三人光鮮亮麗、佩符帶劍的打扮截然不同。那一瞬,她確實意識到自己的寒酸,哪怕再鎮定,也有種被冷眼圍觀的難堪。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掌心還握著八卦盤,沉默了片刻。可下一瞬,她抬起眼。眼底那層因尷尬而浮起的微紅,已被某種冷意徹底沖散。
“穿什么,你管得著嗎?”
姜寒月話音剛落,氣氛一靜。
李玄風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點意思。”他舔了舔后槽牙,“這鄉野村姑,還有幾分牙尖嘴利。”
可還未等他再說什么,前方石壁忽然震動了一下,像是機關微啟,整片通道再次陷入死寂,連靈氣都已探查不到。
李川看向面前的石壁,轉身走向李玄風。
“少主,這地方的禁制似乎……更強了。”
李玄風挑了挑眉,正欲開口,卻猛地感覺胸口一悶,還未反應過來,眼前寒光一閃——
砰!
他只覺得一股狠力直沖下頜,整個人被一腳踹得倒翻出去,狼狽地撞在石壁上。
“你干什么?!”李川大怒,揮拳就上。
但姜寒月早已抬臂擋住,一手反抓住他手腕,肩膀一沉一撞,反手便將李川壓倒在地,拳風如雨,砸得他連爬都爬不起來。
“她……她瘋了!”李嵩大驚失色,剛想沖上去救人,卻被姜寒月抬腿一腳踹翻在地,滾出丈遠。
整個過程不過片刻。
三人境界皆在她之上,可在這靈力全廢的遺跡中,修為再高也成了擺設。李玄風平日靠靈術與法寶占優,根本沒認真打過一場肉搏,此刻只覺鼻青臉腫、全身生疼。
三人趴在地上,齊齊哼哼,連站都站不穩。
李川捂著肚子喘著粗氣:“這……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李嵩嗷嗷叫:“少主,怎么辦啊?她不講道理啊!”
一片聒噪中,姜寒月一腳踩在李玄風胸口,皺了皺眉,冷冷道:“叫嘛呀?”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耐煩的煩躁。
可是因為剛剛劇烈的打斗,她氣息有些不穩,這話一出口,尾音帶點鼻音,像是:“叫嘛嘛?”
李玄風本就被打得有些懵,一聽這話,不知怎的,腦中忽地閃過兒時某次挨打的場景——母親揮著雞毛撣子高喊“你再哭你就不要叫我媽媽!”
他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媽……媽?”
聲音一落,石壁回音輕顫。
姜寒月一愣,低頭看著他,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什么。
李川與李嵩也怔住,張著嘴愣在地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少主,你、你剛才叫……”
空氣里忽地多了種說不清的詭異氣息。
李玄風滿臉通紅,半是羞怒半是回神,怒吼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姜寒月低頭盯著他,忽然嗤地笑了一聲,眼神里多了點似笑非笑的諷意:“叫得還挺熟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