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鏊子的滋滋作響與城市的晨昏交替中,不疾不徐地流淌。“風火輪”的故事,早已超越了王大錘個人,成為了這座城市市井文化的一個溫暖符號。它不再瘋狂擴張,卻在精心耕耘的土壤里扎得更深。社區店成了街坊鄰居的“早餐客廳”;“清河古法”醬料和面粉走進了越來越多追求品質的家庭;“守味人聯盟”匯聚了更多堅守傳統的小吃匠人,互幫互助;豆子褪去了青澀,成長為一名手藝精湛、性格沉穩的年輕師傅,開始帶自己的徒弟了。
又是一年歲末。清河鎮傳來喜訊,在“風火輪”持續的支持和“守味人聯盟”的推廣下,“清河古法”品牌成功入選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陳老爺子和趙老爹捧著那塊沉甸甸的牌匾,老淚縱橫。消息傳來,“風火輪”上下歡欣鼓舞。王大錘決定,將這個好消息,連同對師父的深切緬懷,對過去一年的感恩,對未來的期許,化作一場特別的慶典——就在“風火輪”總店所在的那條充滿煙火氣的老街上,舉辦一場“萬家煙火長街宴”!
消息一出,全城轟動。不設門檻,無需報名。只需自帶一個小馬扎,一份拿手或喜歡的家常吃食,便可加入這場屬于所有普通人的盛宴。老街管委會全力支持,商戶們自發張燈結彩。“守味人聯盟”的成員們——涼皮老張、豆皮孫姐、糖畫李爺、吹糖人趙叔…早早就在預留的攤位上支起了家伙什。張小軍、李芳帶著所有員工,在總店門口支起了十口特制的大鏊子。豆子則帶著他的徒弟們,負責清河古法醬料和特色薄脆的現場展示制作。
慶典當天,冬日暖陽高照。長長的老街,從街頭到巷尾,一眼望不到頭。五彩的燈籠掛滿枝頭,喜慶的音樂流淌在空氣中。人們扶老攜幼,提著食盒,拎著小馬扎,臉上洋溢著節日的笑容,像溪流般匯入這條歡樂的河。各家各戶帶來的食物琳瑯滿目:熱氣騰騰的餃子、金黃的炸春卷、油亮的紅燒肉、清爽的涼拌菜、自家腌的咸菜、孩子烤糊的小餅干…千滋百味,匯成了最豐盛的人間煙火圖景。
“風火輪”的十口大鏊子火力全開!王大錘親自坐鎮指揮,張小軍、李芳、豆子各領一隊,動作整齊劃一,卻又帶著各自的風格。面糊傾瀉,“滋啦”聲連成一片,如同歡快的交響;醬刷飛舞,濃郁的醬香彌漫整條長街;薄脆下鍋,金黃的色澤和酥脆的聲響引發陣陣歡呼。他們不再追求極限速度,而是追求一種賞心悅目的韻律和分享的快樂。攤好的煎餅被切成小塊,放在巨大的竹簸箕里,由員工們端著,像流水一樣送到長街的每一個角落,供人們免費品嘗、交流。
涼皮老張的攤子前排起了隊,他拌涼皮的手勢依舊豪邁;豆皮孫姐的攤前熱氣騰騰,她爽朗的笑聲感染著每一個人;糖畫李爺的轉盤前圍滿了孩子,晶瑩剔透的糖龍糖鳳在陽光下閃耀;吹糖人趙叔鼓著腮幫子,吹出一個個憨態可掬的小動物…整條老街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歡樂的、熱氣騰騰的開放式廚房和宴客廳。人們交換著食物,分享著故事,孩子們追逐嬉戲,老人們曬著太陽嘮著家常。認識的不認識的,此刻都成了分享一餐飯的家人。
王大錘暫時放下刮板,端著一盤切好的煎餅,走到長街中段。那里,特意為師父劉師傅設了一個小小的紀念角。墻上掛著師父那張穿著老頭衫、在煙霧繚繞的小攤前專注攤餅的老照片,照片前,擺放著師父那把磨得發亮的老刮板,還有一小碟清河醬和一捧金黃的麥穗。王大錘默默地將一塊煎餅放在碟子旁。陽光透過燈籠,灑在照片上師父的笑臉上,也灑在老刮板上,泛著溫潤的光澤。“師父,您看,這煙火,旺著呢。”他低聲說,嘴角揚起溫暖的笑意。
他抬起頭,望向長街。人潮涌動,歡聲笑語,食物的香氣混合著冬日的陽光,溫暖而醉人。他看到張小軍正耐心地教一個好奇的孩子試著攤餅;看到李芳攙扶著一位行動不便的老人坐下,遞上熱乎的煎餅;看到豆子被一群年輕人圍著,認真地講解著清河醬的制作工藝,眼神專注而自信;看到陳老爺子、趙老爹被簇擁在人群中,臉上洋溢著自豪與幸福;看到周天宇也帶著家人,拿著自制的三明治,和涼皮老張相談甚歡…
這一刻,王大錘心中無比澄澈與圓滿。他曾經扛著煎餅車在城市的夾縫中狂奔,追逐著一個模糊的夢想。他經歷過聚光燈下的眩暈,也品嘗過資本誘惑的甘苦,在暴雨中絕望過,也在傳承中堅定過。而最終,他所有的追尋與堅持,都化作了眼前這綿長而溫暖的煙火圖景。
他回到自己的鏊子前,重新拿起刮板。豆子默契地遞上舀好面糊的勺子。王大錘手腕輕抖,面糊在滾燙的鏊子上均勻鋪開,“滋啦——”熟悉的聲響,如同生命不息的脈搏。他動作沉穩,帶著一種歷經千帆后的從容與篤定。抹醬,撒料,放薄脆,折疊…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自然,仿佛與這方鏊子、這縷煙火早已融為一體。
夕陽的金輝灑滿長街,為這場盛宴鍍上溫暖的邊。炊煙裊裊,食物的香氣升騰,與人們的笑語歡歌交織在一起,匯成一股溫暖而磅礴的力量,直上云霄。王大錘將一份剛出鍋、熱騰騰的煎餅遞給一位排了很久隊的老奶奶。老奶奶咬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香!真香!跟以前一個味兒!”
王大錘笑了,笑容溫暖而踏實。他望向老街盡頭,那里,城市的燈火已次第亮起,璀璨如星河。他知道,屬于“風火輪”的故事,屬于每一個守護煙火、認真生活的普通人的故事,永遠不會完結。它就在這清晨鏊子升騰的熱氣里,在深夜收攤時疲憊卻滿足的笑容里,在代代相傳的刮板上,在這條生生不息、永遠飄散著食物香氣的長街上,在這片廣袤土地上,每一個被煙火溫暖照亮、并努力溫暖他人的角落里,永恒地流轉、延續。這人間至味是煙火,而最恒久的傳奇,就在這最平凡的日常中,薪火相傳,永燃不熄。長街宴的燈火,如同地上的星河,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共同照亮著這充滿溫度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