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恨瑤,一個在洛淮枝心中無比陌生的人,那是誰?
他不明白,為何在生命中最絕望的時候遇到了這么多熟悉的陌生人,他明明快死了啊,只是想了無牽掛的結束這一生而已。
此刻,洛杉磯,林恨瑤正遙望著故鄉之地,身處異國他鄉的她依舊站在輝煌的舞臺,但卻滿身是枷鎖。
“呼~”一口濁氣自林恨瑤口中吐出,她的雙眼里是說不盡的心酸,價值十萬往上的華貴禮服在夜色中被襯托得一文不值,腳下的高樓大廈也將于深空中不再俯瞰人間。
廣城,洛淮枝將手上唯一一根煙點燃之后,便毅然決然地踏入燈火通明的城區,他的衣服不再臟亂,而是整理地整整齊齊,嘴角上也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這清爽的身影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何為人生?
是雨夜高架橋上邁巴赫的嘶鳴劃破天空,車輪碾碎夜色;是時光的巨輪推演無數次的相遇橋段;亦或是仲夏的蟬鳴悠揚而動聽,熾色的天空淵遠而又澎湃……
兩人同時在不同的城市一同想到,屬于他們的故事已經快步入尾聲了。
“帥哥,去哪兒?”
出租車司機望著招手的洛淮枝說道。
“北河夜市。”洛淮枝打開車門,上了車后緩緩吐出幾個字。
過往的行人正極速地在洛淮枝眼前倒退,城市的繁華與喧囂倒影在他那如海洋般的異瞳之中,周圍無比熱鬧的氣氛壓得出租車如顆粒般不起眼,果然,太過繁華也不是什么美好。
抵達目的地后,洛淮枝先是將打車錢轉給司機,然后再朝著一家魷魚攤子走去。
“大姑,今晚生意不錯吧。”
洛淮枝看著客人寥寥無幾的攤子隨口說道。
“喲,小淮來了,快坐快坐。”
攤子上的洛紅霞聽到熟悉的呼喚聲,開心地抬起頭,作勢要站起身子迎接這個光宗耀祖的侄子。
“誒,大姑不用了,我不小了。”洛淮枝連忙說道,接著似嫌勸說效果不夠般又擺了擺手。
“那還是老樣子吧。”洛淮枝順勢坐在板凳上,望著洛紅霞。
“小淮啊,上次你多掃了二十塊錢,大姑給你送回來了。”洛紅霞說罷,從兜里掏出幾張皺皺巴巴零錢,面額最高是五元。
洛淮枝看著這零零散散的心意,假裝收下,實則在洛紅霞烤魷魚時悄悄地連幾張百元大鈔放在她的口袋里。
這家小攤子,洛淮枝基本每周都來吃一兩次,照顧一下親戚,即便沒錢了,卻依舊準時打卡。
大姑是洛淮枝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他們彼此總是互相照顧。
“小淮啊,你有沒有找個女朋友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想想了。”在工作的洛紅霞隨口說道,語氣中透露著獨屬于親人的關心。
“我呀!我跟您說,我之前……”洛淮枝突然激動地說道,不過后面的語氣卻越來越弱了。他和慕桐是什么關系?戀人嗎?朋友嗎?在找到記憶之前洛淮枝不明白。
半小時后,洛淮枝從夜市里吃完飯,打了個車回到出租屋。
“叮叮叮”洛淮枝解開手機的關機狀態后,一條條消息轟炸打破了小房間的安靜,那幾百條消息除了扣費信息之外無一例外全是林恨瑤發的……
“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需不需要我幫你?”
“早點休息,別累著。”
“你還記得嗎?不記得也沒關系。”
“你有喜歡的人嗎?”
“八月份的時候,我要結婚了”
……
洛淮枝不記得當晚他是怎么一條條讀完這幾百句消息的,只記得,當晚月色很美。
次日一早,洛淮枝簡單洗漱后在桌子上寫著日記,他不知什么時候養成了這個習慣,但這與其說是日記,倒不如說這是死亡倒計時。
2022年5月20日
昨天是我距離死亡的最后兩個月整,60天,1440個小時,兩個月或許沒有劉醫生說的那么長。但是,就在昨晚,林恨瑤找到了我,她說她快結婚了,讓我這個老朋友在八月份的時候參加她的婚禮。真不知道林恨瑤為什么選那個時間段,到了那時,我早就死了。
哦對了,今天是情人節,祝梧桐和他快樂吧。
隨著洛淮枝的最后一筆落下,一股鉆心的疼痛突然又開始出現——盡管他早已適應了,但還是無法避免……
另一邊,林恨瑤正在珠寶店中精心挑選著鉆戒,身旁的店員也在很耐心地講解著。
突然,林恨瑤相中了一對龍鳳戒,玫瑰金與鉆石融合的戒指在柜臺上反射得熠熠生輝,精致的浮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與鳳。
“包起來,刷卡。”
林恨瑤輕飄飄地吐出了幾個字,隨后轉身離開,讓保鏢拿起那裝著戒指的盒子。過了一會兒,林恨瑤在停車場中找到邁巴赫,抬腿進入,關閉車門。
她在后車座上拿起一個木制小盒子,里面裝著幾包冰藍色的小晶體。她這是打算……販毒!
“哐哐”幾聲,邁巴赫的方向盤發出了沉悶的低鳴。自林恨瑤走上了這條路,她便再也無法回頭了,當她看到一小包毒品卻能讓好幾個富商掙破腦袋去搶,一股特別的滿足感就會占領意識上層。
不只是因為掉進錢眼里了,還有她始終對于販毒有一種超過半數毒梟的“天賦”,即使她的潛意識并不想成為毒梟。
“為什么?為什么?”
林恨瑤在車中嘶吼著,與方才挑戒指時判若兩人。
“我不想!我不想!”
隔音車件擋住了林恨瑤絕望的自嘲。
人的欲望,就像高手滾石一般,一旦開始,就再也聽不下來了。
哭腔中,林恨瑤無助地像一個孩子般,無力,身不由己,猶如一片黑暗,籠罩在她的世界中。
冥冥中,林恨瑤本能地向著某一邊靠攏,卻在黑暗里摸到了一個小盒子。
“我還有他,我還有他……”
這正是林恨瑤親自挑選出來的戒指,此刻,就像一束光芒一樣照亮她的前途,欲加凝實。
林恨瑤略帶復雜地想著——
她愛他,但她是毒梟,他不能靠近她。
皆天的愛意無處安放,偌大的思念無法隱藏。
荊棘不可束玫瑰,愛意不能言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