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人聲、金屬碰撞的鏗鏘、馬匹的嘶鳴、還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混合著汗味、皮革味、劣質煙草味和飯菜的香氣,如同熱浪般撲面而來!眼前是一個巨大的、被人工開鑿拓展過的天然溶洞。洞頂懸掛著巨大的、燃燒著油脂的火把,將這片地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到處都是人!穿著破爛皮甲、眼神兇狠的漢子三五成群地圍坐在篝火旁,擦拭著寒光閃閃的刀劍;角落里堆放著成捆的箭矢和蒙塵的盾牌;簡易的木架上晾曬著獸皮和看不出顏色的衣物;更深處,隱隱傳來鐵錘敲擊金屬的“叮當”聲……這里,就是反抗軍營地!
江齡的出現,立刻引起了最近的幾個漢子的注意。他們警惕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掃過來,落在江齡一身血污、狼狽不堪的模樣上,充滿了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敵意。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壯漢猛地站起身,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粗聲粗氣地喝道:“哪來的娘們?怎么摸到這里的?說!”
“我……是吳起言……”江齡喘著粗氣,靠著冰冷的洞壁支撐身體,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大將軍……的女兒……”
“大將軍的女兒?”刀疤臉漢子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更大的怒火和懷疑,“放屁!大小姐金枝玉葉,怎會……”他的話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地釘在了江齡因為虛弱而垂落的右手手臂上——那卷起的袖子下,幽藍的脈絡在火把的光線下,正散發出妖異而邪惡的光芒!
“妖……妖法!”刀疤臉漢子臉色驟變,如同見了鬼魅,猛地后退一步,嗆啷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周圍的漢子們也瞬間嘩然,紛紛抄起武器,驚疑不定、充滿恐懼和敵意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在我身上!
“妖人!定是那妖婦派來的細作!”
“殺了她!”
“那藍光!是邪術!”
混亂的呵斥和拔刀聲瞬間響起!冰冷的殺意如同潮水般涌來!江齡心中一沉,絕望感再次攫緊心臟。沒想到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體內的劇痛和虛弱得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
“都住手!”一個沉穩、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驚雷般壓下了混亂的呵斥!
人群如同被分開的潮水,讓出一條通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半舊皮甲、面容剛毅、左眼戴著眼罩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過來。他的目光如同鷹隼,銳利地掃過江齡蒼白的臉、染血的衣襟,最后,同樣落在了右臂那幽藍的脈絡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縮,那只獨眼中爆射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光芒!但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喊打喊殺。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越過混亂的人群,死死地釘向溶洞最深處、一個被巨大粗糙的木門封鎖的洞口!那木門看起來極其厚重,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似乎塵封了無盡的歲月。
“趙老四!王胡子!”獨眼漢子猛地吼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去!把‘祖器庫’的門給我打開!快!”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充滿了驚疑。祖器庫?那是什么地方?幾個被點名的漢子愣了一下,但看到獨眼漢子臉上從未有過的凝重和急迫,不敢怠慢,立刻沖向那扇塵封的大門。沉重的鐵鎖被砸開,刺耳的摩擦聲中,厚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一股濃重的、混合著鐵銹、塵埃和機油陳腐氣息的冷風猛地從門內涌出!
獨眼漢子不再理會混亂的眾人,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江齡還能活動的左臂,力道大得驚人,幾乎是拖拽著,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將我踉蹌地拉向了那扇剛剛洞開的、黑暗幽深的大門!
“進去!自己看!”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
江齡被粗暴地推進門內。冰冷干燥的空氣帶著濃重的塵土味。借著門外火把透入的微弱光線,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這巨大的洞窟,與其說是倉庫,不如說是一座被遺忘的鋼鐵墳墓!
巨大的、如同史前巨獸骨架般的鋼鐵造物,蒙著厚厚的塵埃,沉默地矗立在陰影中,勾勒出冰冷而猙獰的輪廓——那分明是坦克!或者某種類似坦克的重型裝甲車輛的殘骸!扭曲的炮管無力地指向洞頂。
洞壁旁,靠著無數用厚重油布包裹的長條形物體。油布早已破損,露出下面閃爍著冰冷金屬幽光的管狀物——槍管!是槍械!成排、成列!有結構相對簡單的步槍,也有帶著復雜瞄準鏡和支架的重型槍械!雖然蒙塵,雖然有些部件已經銹蝕,但那冰冷的、屬于人類殺戮兵器的線條,在塵埃下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懾力!
在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一個巨大的、覆蓋著透明琉璃罩(有機玻璃?)的操作臺靜靜矗立。罩子上落滿了灰,但隱約能看到里面復雜的儀表盤和操縱桿。操作臺旁邊,散落著幾本厚重的大部頭書籍,封面是某種堅韌的合成皮革,上面印著幾個巨大的、褪色卻依舊刺目的符號——一個黑色的三葉扇形標志,中間是一個小小的骷髏頭!
核輻射標志!
旁邊,用同樣褪色的、卻是無比熟悉的簡體中文和英文,印著幾行冰冷的文字:
**【操作手冊-V3型‘守護者’單兵脈沖武器系統】**
**【警告:非授權人員嚴禁操作!高能輻射危險!】**
**【緊急維護指南:能量核心冷卻劑補充流程】**
簡體中文!英文!核輻射標志!脈沖武器系統!
巨大的沖擊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江齡的思維!江齡的靈魂在瘋狂地震撼和尖叫!這是……這是屬于人類科技文明的遺存!是遠超這個時代的科技造物!它們怎么會在這里?!被封存在這個古代世界的反抗軍營地深處?!那個三葉扇的標記……是什么組織的徽記?
江齡踉蹌著撲到那個操作臺前,左手顫抖著拂去琉璃罩上厚厚的灰塵,貪婪地辨認著里面每一個熟悉的儀表符號。力量感,一種源自自身文明認知的力量感,第一次壓倒了身體的劇痛和內心的恐懼!有這些……有這些武器……
“看到了?”獨眼漢子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種復雜的、近乎悲愴的情緒,“祖訓……不到亡族滅種之刻,不得動用這些‘禁忌之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右臂那幽藍的脈絡上,那只獨眼里充滿了掙扎和一種宿命般的沉重,“你身上的‘邪引’……和壁畫上記載的‘天外邪魔’……太像了……”
壁畫?天外邪魔?更多的謎團涌現!但此刻,身體的警報再次拉響!胸口的劇痛和右臂那冰冷的蠕動感驟然加??!那被藥姥暫時壓制的幽藍異形,似乎因劇烈的情緒波動和這洞窟深處某種未知的刺激而再次蠢蠢欲動!
“呃……”江齡痛苦地悶哼一聲,左手下意識地按住劇痛的胸口,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目光掃過旁邊一個蒙塵的、靠著洞壁的巨大金屬箱,箱體光滑的金屬表面,勉強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江齡踉蹌著靠近,借著微光看向那模糊的金屬鏡面。
卷起袖口下暴露出的右臂幽藍的脈絡如同活著的、深嵌在皮肉之下的詭異電路,此刻正清晰地、有力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那冰冷的、令人作嘔的異物感!它們像蛛網,更像某種邪惡生命的根系,盤踞在江齡的血肉之中,貪婪地吮吸著我的生命力!藥姥的銀針和藥膏,只能暫時壓制,如同在沸騰的毒液表面覆上一層薄冰,根本無法觸及核心!那來自星海的異形,依舊在體內,冰冷地、頑強地存活著!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凝視中——
轟隆隆隆——!
一陣沉悶如雷、由遠及近的震動聲,猛地從頭頂上方、透過厚厚的巖層傳來!整個溶洞都在這震動中微微顫抖!洞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緊接著,溶洞入口方向,傳來了尖銳刺耳的哨箭呼嘯聲!隨即是守衛們變了調的、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的嘶吼:
“敵襲!!”
“是禁軍!重甲鐵騎?。 ?/p>
“他們……他們怎么知道這里的???!”
“好多!漫山遍野?。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