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個頭，頭發好像不怎么卷了呢，該怎么辦。”楚曉亦雖然對他充滿好奇，也不敢多問，只能講些與頭發有關的事情。
“你要買個彈力素，用風罩吹頭發。”
顯然這樣的回答沒有讓楚曉亦滿意。
“你很喜歡看書嗎？平時有空都干嘛啊？”
在偷偷翻閱了陸景所有的朋友圈之后，她決定再次主動。
“哦，是的，有時候閑了就去安靜的書店待著看看書。”
“那你喜歡看什么書。”
“我最喜歡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還有《悉達多》，你看過嗎？”
“這兩本我還真沒看過，講什么的？”
“要不下次我借你看吧。”
下次，下次會是什么時候呢？楚曉亦已經開始期待這個下次。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這個男人給她一種不同于他人的感覺。都說遇見有緣人，會有一些感覺，難道就是這種感覺嗎？她被他吸引了，明明他只是一個理發師，而她是一個即將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在大眾的眼中，發型師不過是些早早輟學、染著黃毛在外瞎混的二流子而已，講到這個職業，首先跳出來的一定是沒文化、不上進、混混，與大學生或許是同齡人，但卻是兩種人生。偏偏兩條平行線在這里相交了，或許未來可能漸行漸遠，但此刻往遠處延申的直線也被這種難以言說的磁場吸引，漸漸靠近。
“你什么時候過生日？”陸景突然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
“再過9天。”今天是9.1號，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楚曉亦本想今天拍照可能有些活動什么的。
“哦，那你平時生日都怎么過呢？會有人給你送生日禮物嗎”
“平時在家過，今年就這樣將就過吧，平時也沒人送禮物吧。”
“好吧。”
“怎么了？”
“沒什么。你早點休息吧。”
關掉聊天窗口的楚曉亦又打開了陸景的朋友圈，就像是一個帶著放大鏡的私家偵探，她簡直就是把陸景的朋友圈翻了個底兒掉。各種書籍的照片、各種文藝的句子，楚曉亦的腦子里到處都是他青澀的臉和安靜的氣質。他和別人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楚曉亦和往常一樣與朋友約好，早早地背著一大包備考書籍來圖書館門口等候。距離研究生考試還有四個月，楚曉亦想要去上海讀研究生，未來就在不遠的將來等著她。和一眾考研學生一樣，她每天早上都會在還未開門的圖書館門口邊啃包子邊刷著手機軟件里的單詞，等到開門前五分鐘再按順序排著隊有序地進入圖書館。與圖書館外的歲月靜好不同的是，一進閘機門，所有人都好像切換了一個模式，瘋狂地跑，往各個有桌子的地方沖刺，仿佛稍微慢一點，通往未來的大門就將永遠閉上。
一切如往常，但是楚曉亦總想知道現在的陸景在做什么。
泛著點點漣漪的江面揉碎了陽光，再把一片片尖利的玻璃碎片扎進晨跑人們的眼中。初醒的陽光還未釋放全部熱量，卻也足以讓人汗流不止。
“你又這么早起床去晨跑啦！果然自律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紅發小哥踩著共享自行車跟在陸景后面逗他。
“流傳學：傳統的影響研究把影響的過程劃分出放送、傳播、接受這三個方面，要求對這三個方面進行具體的研究，描繪出“經過路線”。流傳學是站在“放送者”的角度，來對某個民族文學的作家、作品、文體，甚至跟整個民族文學在......”
陽光喚醒了微風，朗朗的讀書聲回蕩在風中被送向遠方。
“他該上班了吧？”雖然嘴上念著名詞解釋，其他的想法也在楚曉亦的腦子里盤旋。
“曉亦，咱們中午去吃上次那家吧。”
“嗯，上次那家嗎？在理發店邊上的嗎？好啊好啊。”這個提議實在太好了！
“啊，燕子，太陽太大了，咱們打個傘吧。”楚曉亦拿出傘走到了燕子右手邊。
“吃飯了嗎？”聊天窗里跳出了陸景的消息。
從傘邊楚曉亦悄悄看向左邊，陸景正蹲在店門口等著楚曉亦的回復，白色的短袖在陽光下格外明顯，也把他的臉襯得更黑了。在嘈雜的商業街邊，他似乎是一個孤獨的存在，只是匆匆一瞥，楚曉亦也感受到了陸景身上那種安靜的特質，世界和時間好像繞開了他，他就那樣自己存在著。仿佛是荷葉上的露珠，時不時有風過、有蛙鳴，露珠獨自困在那里，既無法回到池塘，也無法與荷葉融為一體，它在等，等風來，等陽光更加炎熱，等以一種無聲無息的方式去到它該去的地方。
“那不是給你卷頭發的理發師嘛，要不要打個招呼。”燕子恰好也看見了陸景。
“不要不要，趕緊回去吧。”楚曉亦拉著燕子快步從陸景前面走過，陸景依然看著手機，等著，等著她的回復。
楚曉亦從上學開始，沒有缺過一次課，也沒有請過一次假，更不要說逃課了，乖乖女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她就是常常被提到的別人家的孩子。打小就聽話，不會亂花錢，或許這次卷發就是她在大學四年最大的單筆花銷。她很慢熱，幾乎不會主動與陌生人講話，就算是外出吃飯想要一張餐巾紙，她也得鼓起勇氣去別桌拿。在陌生人看來她冷冷的，不好相處，或許也是沒有遇到讓她嘰嘰喳喳的對象。
“你可以出來一會兒嗎？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怎么了，有事情嗎？”
“沒事，你就出來一會兒吧。”
越靠近門口，楚曉亦的心跳越來越快，她不知道為什么陸景找她，平時誰都叫不動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出來，就這么鬼使神差得走到了門口。
人行道上斑駁的影子被一雙干干凈凈的白色球鞋攔住了去路。
“嗯，要不我們走走?”
“嗯，那就走一小會兒吧。”楚曉亦下定決心就一會兒，馬上回去復習，“不過，你找我啥事啊。”
“你餓嗎，要不我們去吃飯吧。”
“嗯，還好吧，吃飯就算了吧。”
“都到飯點兒了，一會兒你也得吃，一起吃吧。”
曉亦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拒絕，拒絕對她來說一直是一件難事。
“你慢一點。”過馬路時，有車竄過來，陸景拉了一下曉亦的胳膊。
她連忙把胳膊抽出來，“你不要碰我啊，不要有什么想法啊，我......我朋友會跆拳道的。”
“哈哈哈哈哈，你還怕我嗎？”陸景被她的話逗笑了，“那你自己慢點過馬路。”
曉亦的臉有點燙，她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尷尬。
飯桌上，楚曉亦感覺有一些尷尬，她從沒和男生單獨吃過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有點害怕嗎？”陸景笑瞇瞇得問道。
“不啊，我為什么要害怕。”
“那為什么要說你朋友會跆拳道啊，打算讓她打我嗎？”
“額......”楚曉亦不知道該怎么說，喝了口水搪塞過去。
“你喜歡看書嗎?”
“喜歡，你呢”兩個人又聊起了書。
楚曉亦喜歡文學，喜歡看書，喜歡各種觀點的碰撞，陸景似乎也是。這頓飯沒有想象中的尷尬。
“最近有個電影剛上映，要不要一起看，就當放松一下。”
或許是剛才的相談甚歡讓曉亦忘記了“一會兒就回去”的想法，或許是與陸景的相處有種老朋友的松弛，楚曉亦答應了這場電影邀約。
“生日快樂！這是送你的禮物。”在電影院里，陸景把一直拿著的小禮盒送給了曉亦。
“你怎么知道我過生日？”
“那天晚上你說的。”
“禮物我就不收了，謝謝。”
“收下吧，我都買了，你不收我也不能退，我也沒別人可送。沒什么就是個生日禮物。”
從小媽媽就說不能要別人的東西，曉亦糾結了一會兒，“謝謝你，不過我得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嗯。”
踏著一路的斑駁，曉亦回到了圖書館。
“剛剛的飯錢和電影票錢，收一下。”曉亦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只是估計了一下，把錢轉給陸景。
“不用了，只是吃個飯而已。”
“你收下吧，收了你的禮物，又讓你破費，不太好。”
“那好吧”
“嗯嗯，禮物很好看，謝謝你。”
“不客氣，生日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