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是。
他說:有一個人托我給你送來一封信你看看。
他將信塞到我手里后就走了。
我警惕地接過信,跑到廁所打開:星期六下午五點,老地方見!凱哥。
凱哥還不知道,我現在已經被我媽軟禁了,只要一出校門就全程在媽媽監控之內,根本沒機會出去。但是我必須想辦法出去見他一面,一來答應過人家,答應的事就要信守承諾,要言而有信;二來,如果我失信,像他們那樣的人就像殺雞一樣,他們找不到我,會不會去找我媽,會不會把我媽媽殺了?
苦思冥想,終于想到一條妙招。
星期六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對媽媽說:下午放學后,幾個同學約好一起出去看電影,你就別去接我了,我看完電影一個人回來。
媽媽問:都有哪些同學?
我說:“說了你也不認識,不過向薇燃你認識,她也去?!?/p>
媽媽說:“出去玩一下也行,學習了一個星期也辛苦,適當放松放松也好,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p>
我:“沒事,人多,不會有什么事的,你放心?!?/p>
媽媽說:“有向薇燃我就放心,這孩子本分聽話,學習又好,你有她這樣的朋友我為你高興?!?/p>
去上學的時候剛好碰到向薇燃,媽媽說:“薇燃,你們晚上一起去看電影???”
對,阿姨,我們約好一起出去看電影,放松放松。
行,有你我放心,以后放假了到我們家玩,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啊!
好,謝謝阿姨,阿姨我們走了,拜拜!
為了消除媽媽的疑心,昨天我就約了幾個同學一起去看電影,正好有一個男生家里特別有錢,一直想追我,所以就敲他買單,知道媽媽最喜歡向薇燃,動不動就羨慕人家學習好,聽話,于是就也給了她一張電影票。
到時候找個理由開溜就是了。
一下課我便背著書包跑了,到老地方后,凱哥并沒出現,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來,正懷疑是不是被人戲弄了,突然一輛轎車停在我的旁邊,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車上的人已經推開門一把將我攔腰抱起,放在車上,我奮力掙扎,他低聲呵斥道:別動!
我抬頭一看,開車的人正是凱哥。抱我上車的人我不認識,年齡好像并不大,長得十分俊秀,神情靦腆,像個小姑娘。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車子開到一個偏僻之處,在一個廢舊的廠房前停了下來,我們下了車,凱哥叮囑了一句:小心有蛇,便率先向里面走去。
雜草叢深,十分荒蕪,大多數廠房都只剩下墻壁了,這些墻壁夾雜在荒草之間,十分荒涼,一直往里走,有一間還有屋頂的小房子,房內什么都沒有,水泥地上鋪著些稻草,稻草上躺著一個人。走進了才看清此人渾身是血,臉像白紙。
這是我們老大,他中了兩槍,生命垂危,我昨天已經把他的子彈取出來了,他現在需要靜養,一來這里太荒涼,地上潮氣太重不利于傷口愈合,二來害怕被警察發現了,所以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請你幫個忙。凱哥終于說話了。
你說,我只要能幫一定會竭盡全力!這件事是因我引起,如果不是因為我惹到了唐君山,他們絕對不會落到如此境地!我感到特別愧疚,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們。
我們都在警局留有案底,都是警察懷疑的對象,不適宜在公開場合路面,所以想到你家去避避風,聽說你媽媽租了房子在給你陪讀,你家的房子空著……
凱哥看我的眼光有點冷。
我想到了母親,她是那樣循規蹈矩的人,一輩子都是老老實實做人,腳踏實地做事,如果讓她知道我在家里窩藏了一個殺人犯,她會怎么樣呢?她是那樣愛憎分明的人,她會不會立即到警局去報案?
有問題嗎?凱哥見我沒有立即回答,就問。
他眼里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充滿殺意。
沒有,我就是覺得我家在鬧市區,害怕人多眼雜,被警察發現了。
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警察一定以為我們藏在深山老林,做夢都不會想到我們會藏在鬧市區,而且還是在你家里,你只要想辦法別讓你媽媽回家就好了。
那你打算什么時間轉過去?我知道既然他們已經看上了我的房子,再多說都沒有意義,搞不好還會給我和媽媽招來殺身之禍。
事不遲疑,越快越好!
我們住的是一個老舊小區,沒有門衛,一個老舊的鐵大門終年敞開著,有錢的都買了大房子搬走了,留下來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貧窮潦倒的,門口終日坐著幾個大爺大媽,東家長西家短的議論著,誰家娃娶了媳婦,誰家狗下了仔,誰家老公偷了人他們搞得比誰都清楚。
因為沒有門衛盤查,車一直開到了樓下,我家住在四樓,江沐染渾身是血,如果直接上去,碰到人就不好了,所以我先到家里把母親的衣服取了一套給他換上,然后由凱哥背著上了四樓。
時間是晚上八點多鐘,這時候老奶奶們都在下面跳廣場舞,大爺們有的在公園散步,有的在門口侃大山,沒有出門的,都窩在家里看電視連續劇,所以一路順利,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但是,就在我開門時,一個聲音傳來:藍溪,你媽媽怎么了?
我回過頭,是樓上的菜奶奶。
媽媽病了,剛剛打了針,菜奶奶出去?。课也恢肋z傳了誰,做事一向很鎮定。
怎么病這么嚴重?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我連忙說,打開門,凱哥低著頭將人背進去,我也跟進去,菜奶奶偏著頭還想往里看,我人已經擋在門口,揮揮手微笑著說聲:“菜奶奶再見!”就關上門,至此,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來。
將江沐染放在我床上,才發覺他穿的是一雙男人的鞋子,難怪蔡奶奶露出狐疑的眼色,凱哥也沒有發現這一疏漏,他將他們老大放好蓋上被子后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消炎藥,藍溪,我不好出面買,你到附近藥店買點消炎藥來,我給你一個清單,你按這個清單買,為了安全起見,小文已經把車開走了,你只能騎共享單車去。”
他給了我一沓子錢說:“快去快回?!?/p>
我以最快的速度將藥買回來,他開始給他們老大清洗傷口,他說:這段時間我會在這里照看老大,但我不能出門,所以還要麻煩你再跑一趟超市,給我們買一些吃食回來。
我買了將近一個星期的菜和快餐面,提回去放進冰箱,然后我跟凱哥說我要回去了,要不媽媽會著急。
凱哥說:你走吧,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好大學!他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笑著揉揉我的頭發。
我趕回去時媽媽正站在門口像螞蟻一樣團團轉,我想我要是再晚一點回來,她肯定要打尋人啟事了。
雖然騙過了媽媽,但心里還是有點忐忑不安,讓他們到家里住會不會是引狼入室呢?當時沒有多想,冷靜下來確實脊背發涼,萬一給家里帶來了災難怎么辦?可是憑感覺又莫名其妙地信任他們,不知道為什么相信他們,就因為他們長得帥嗎?是誰說的,不怕壞人壞,就怕壞人長得帥,就因為他長的帥我就這樣毫無底線地相信他嗎?
到學校后神情恍惚,上課老師講課聽不進一個字,總尋思著找個機會溜出去。
一天,兩天,三天……
終于,機會來了,星期四晚上媽媽高興地告訴我說,她那天去學校旁邊小超市買菜,聽見超市在招收銀員,工作時間是早上七點到下午四點,為了增加收入,她就去試了一下,沒想被錄取了,她讓我每天中午在學校吃,晚上回家后再給我加餐。
我欣然同意。
星期五中午一放學,我便騎了一輛共享單車回家,我不知道凱哥他們這會子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甚至不知道回家的后果是什么,但我還是懷著興奮的心情跑回了家。
推開門,家里靜悄悄的,我徑直走進我的臥室,臥室里也沒有人。
人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