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過斑駁的窗簾縫隙，零零散散地灑進狹小逼仄的出租屋。屋內的一切都顯得陳舊而局促，墻角堆著幾個裝著保險資料的紙箱，墻面剝落的墻皮在光影中若隱若現。

林知夏對著鏡子扯了扯襯衫領口，第三顆紐扣死死卡在鎖骨窩里，硌得生疼，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細微的刺痛感。她盯著鏡中略顯局促的自己，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眼神中滿是不安與緊張。

昨晚翻出壓箱底的米色職業裙時，褶皺里還殘留著淡淡的洗衣粉清香，那熟悉的味道讓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洗得發白的邊角被舅舅用蒸汽熨斗燙得筆挺，每一道褶皺都承載著舅舅的關愛。

那是她去年簽下第一單時，舅舅咬著牙在商場打折區給她買的。記得當時舅舅粗糙的手掌摩挲著裙擺，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撫過布料，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咱夏夏以后也是體面的職場人了。”

此刻，裙擺的線頭在燈光下微微晃動，仿佛在無聲訴說著那段艱難卻溫暖的時光，也讓她想起舅舅每天天不亮就去包子鋪忙碌的身影，為了她的夢想默默付出。

“系統系統，我今天口紅選西柚色還是豆沙色？”她對著手機前置鏡頭嘟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紅管，仿佛那是能給她帶來勇氣的救命稻草。

系統提示音立刻在腦海里炸響：“檢測到客戶等級S+，建議保持自然妝感，避免過度修飾引發反感。”機械的電子音讓她猛地回神，昨天菜市場里顧硯舟淡然的神情瞬間浮現在腦海，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哦對，顧總昨天說要簽單的！”林知夏猛地拍了下腦門，帆布包帶在手腕上勒出紅印，生疼的觸感提醒著她時間的緊迫。

包里裝著她連夜整理的二十份保險方案，邊角都被揉出毛邊，那是她無數個小時熬夜奮戰的成果。臺燈下，她反復核對數據，困得眼皮打架，卻始終不敢放松，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每一個數字、每一條條款都傾注了她的心血。

她小跑著沖進電梯時，胸牌“林知夏”的金屬牌撞在門框上，“叮”的一聲，在寂靜的電梯間格外刺耳。這聲音讓她想起初入公司時，工牌第一次掛在胸前的忐忑與期待。

那時的她，對未來充滿憧憬，卻也因未知而感到迷茫。電梯數字不斷攀升，她的呼吸卻愈發急促，掌心沁出的汗水浸濕了方案封面，紙張變得有些發皺。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透過磨砂玻璃能看見幾道人影，模糊的輪廓像是懸在心頭的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仿佛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砰砰”作響，緊張的情緒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林知夏深吸三口氣，試圖平復翻涌的情緒，把劉海往上捋了捋，動作卻顯得有些僵硬——雖然系統說自然好，但她總覺得頭發翹著像炸毛的兔子，每一根發絲都在放大她的不安。

推開門的瞬間，她手里的文件夾“啪嗒”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響在會議室回蕩，仿佛一顆驚雷，打破了原本的寧靜。深木色會議桌盡頭，顧硯舟正端著青瓷茶杯，西褲筆挺地搭在椅腿上。

他今天沒穿菜市場那身休閑裝，銀灰色西裝襯得肩線像雕刻過的，袖扣在投影儀藍光里閃著碎鉆般的光。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也讓她瞬間回想起昨天誤把他當作孤寡老人的荒唐場景，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發燙。

“你怎么沒死啊？”這句話沖出口時，林知夏大腦正經歷著劇烈的當機重啟。會議室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的風聲，像死神的低語，在寂靜中回蕩。

總經理張總端著的茶杯懸在半空中，臉上滿是驚恐與尷尬；行政助理小劉的鋼筆“咕嚕”滾出桌面，清脆的滾動聲在死寂中格外突兀。

顧硯舟垂眼盯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突然笑出聲：“看來林小姐記憶力不錯。”那笑聲像是帶著鉤子，勾得她臉頰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的內心充滿了懊悔與慌亂，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挽回局面。

“不、不是！”林知夏手忙腳亂去撿文件夾，發頂翹起的呆毛跟著亂顫，像只受驚的兔子。“我是說...昨天看您像需要養老險的長輩，結果您是顧總...我、我不是咒您！”

她抬頭時，正撞進顧硯舟的眼睛里。那雙眼比昨天在菜市場時更亮，像藏著團小火苗，灼燒著她的每一寸神經，讓她感到無比的壓迫。

“林小姐的推銷邏輯很特別——先判定客戶需要什么，再反向論證？”他的話語帶著調侃，卻讓她如墜冰窖，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不是！”林知夏急得耳尖通紅，系統雷達在腦海里瘋狂閃爍，紅色警告條刷屏：“高價值客戶情緒波動+10%，請調整話術！”

她手忙腳亂翻出方案，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是看您氣質沉穩，像重視晚年保障的人...顧總您看，我們這款企業團險...”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被顧硯舟壓迫性的目光一點點吞噬，每說一個字都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氣。

“小夏。”張總輕咳一聲，額頭的汗都快滴進領帶里，眼神里滿是焦急與擔憂，“顧總是我們公司合作十年的戰略客戶，這次指名要你對接，你好好表現。”

林知夏這才發現會議桌旁還坐著三個西裝革履的人，其中一個戴金絲眼鏡的正憋著笑。

后來她才知道那是顧氏集團的法務總監，此刻正用手機給顧硯舟發消息：“顧總，您找的這個保險經紀人，比您收藏的那套貓爪杯還能讓人破功。”

他們的竊竊私語像是無形的針，扎在她的心上，讓她感到無比的難堪和委屈。

茶水間的玻璃隔板后，趙美琳的指甲深深掐進馬克杯沿，指甲縫里幾乎要滲出血來。她剛端著咖啡路過總經理辦公室，正撞見林知夏手舞足蹈比劃保險條款，顧硯舟撐著下巴聽得專注，活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小劇場。

嫉妒如同毒蛇，在她心底瘋狂蔓延。“周姐，你說這林知夏走了什么狗屎運？”她把馬克杯往桌上一墩，咖啡濺在碎花圍裙上，仿佛她破碎的自尊心，“上周還在菜市場追著賣菜阿姨推銷，今天就見顧總？”話語中充滿了嫉妒和不滿。

保潔周姐擦著臺面笑：“聽說顧總親自給張總打的電話，點的名。”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趙美琳臉色瞬間煞白。上個月她陪張總去顧氏談合作，顧硯舟連正眼都沒多瞧她，現在倒對個剛轉正的小新人青眼有加？

她摸出手機給大學室友李小曼發消息：“小曼，你不是說顧硯舟最近在挑未婚妻？那林知夏今天在顧總辦公室鬧得跟個小傻子似的，你說會不會...”她的內心充滿了不甘和疑惑，不停地猜測著林知夏和顧硯舟之間的關系。

消息還沒發完，茶水間門被撞開。林知夏抱著一摞資料沖進來，發頂的呆毛還翹著，像面倔強的小旗。“趙主管！系統說顧總需要企業團險+高管重疾險組合方案，我能調去年給XX集團做的案例嗎？”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仿佛盛滿了星辰，卻刺痛了趙美琳的眼。趙美琳看著她發亮的眼睛，突然擠出個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小夏啊，客戶可不光看方案。”她指尖劃過林知夏洗得發白的裙角，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顧總那種級別的，最討厭花架子。”話語中暗藏玄機，試圖打擊林知夏的信心。

林知夏沒聽出弦外之音，抱著資料就往工位跑，腳步輕快得像只小鹿：“我知道我知道！系統說要突出理賠時效，我這就把近三年的賠付數據整理出來！”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趙美琳獨自在茶水間，氣得渾身發抖。趙美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燒越旺，暗暗發誓一定要讓林知夏知道厲害。

下午的會議室拉著百葉窗，光線昏暗而壓抑，投影儀藍光在林知夏臉上跳動，像是詭異的鬼火。她照著系統生成的話術模板，把企業團險的保障范圍、理賠流程講得明明白白，聲音卻不自覺地發顫，每一個字都帶著緊張和不安。

顧硯舟的鋼筆在筆記本上沙沙作響——不是在記方案，而是記她說到“意外醫療0免賠”時眼睛彎成的月牙，說到“重疾綠通服務”時手舞足蹈的樣子。他的目光像熾熱的火焰，灼燒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林小姐。”顧硯舟突然打斷她，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果顧氏有位高管，三年前得過甲狀腺結節，現在想買重疾險，你們能承保嗎？”

林知夏的系統雷達“滴”地一聲，彈出綠色數據框：“客戶測試專業度，需結合核保規則詳細解答。”她立刻翻出附加頁，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甲狀腺結節1-3級可以標體承保，4級以上要個案核保。

我們和XX醫院有合作，能提供預核保服務，顧總需要具體案例嗎？”她的回答有條不紊，卻難掩內心的緊張，指尖緊緊捏著紙張，幾乎要把它揉碎，生怕回答錯誤。

顧硯舟的鋼筆尖頓住了。他原以為這個總把“保險不坑”掛在嘴邊的小姑娘，不過是靠系統模板硬撐，沒想到真能接住專業問題。

窗外的光漏進來，落在她發頂的呆毛上，他鬼使神差問：“昨晚你在菜市場說，買保險是為了老了有伴？”這個問題讓林知夏猝不及防，思緒瞬間回到那個充滿煙火氣的夜晚。

林知夏的耳尖又紅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我、我舅舅說，人老了最怕孤單。”她的聲音變得輕柔而哽咽，“保險金不是錢，是生病時有底氣叫護工，過節時有錢給小輩發紅包...就不會沒人理了。”

她想起舅舅獨自在包子鋪忙碌的身影，凌晨的街道還籠罩在黑暗中，舅舅就已經開始揉面、準備食材；想起他日漸佝僂的脊背，那是歲月和辛勞留下的痕跡；想起他總說“等夏夏出息了，舅舅就享福了”，這句話如同一把把鈍刀，在她心頭來回割著，讓她眼眶濕潤。

會議結束時，夕陽把顧硯舟的影子拉得老長，仿佛他心底無盡的思緒。他對助理低聲道：“明天安排林小姐去顧氏總部參觀，重點看員工活動中心和健康管理部。”

這話被躲在走廊拐角的趙美琳聽得真切。她摸著手機里和李小曼的聊天框，指尖發顫——李小曼是顧硯舟的青梅，上周還在朋友圈曬兩人初中的合影。她迅速打字：“曼曼，顧總最近好像對個保險經紀人特別關注，你知道怎么回事嗎？”嫉妒和不安在她心底瘋狂滋長，如同黑暗中蔓延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讓她坐立不安。

手機震動時，林知夏正蹲在工位下撿筆。系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隱藏任務：獲得顧氏集團年度團險合約，獎勵讀心微表情技能卡（7天時效）。”

她眼睛刷地亮了，把散了一地的便簽紙抓進抽屜——里面有張皺巴巴的小紙條，寫著“顧總可能需要養老險”，被她用修正液涂得亂七八糟。那是她昨天的“失誤”，此刻卻成了她前進的動力。她看著這張紙條，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充滿了斗志。

窗外的晚霞把寫字樓染成橘色，像是給這座冰冷的鋼鐵森林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外衣。林知夏摸著兜里的水果糖，突然想起顧硯舟離開時說的話：“明天九點，顧氏大廈36樓。”

系統雷達還在嗡嗡響，她對著電腦屏幕理了理頭發，小聲嘀咕：“這次...絕對不叫錯人了！”她的眼神堅定而執著，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道路，雖然充滿挑戰，但她不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