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寧二十七年。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
卯時的晨霧裹著炊煙漫過青石板路,油餅鋪子支起的竹棚下飄著新麥香。穿粗布短打的漢子們蹲在街角喝豆花,銅錢落在陶碗里發(fā)出清脆聲響,驚醒了蜷在餛飩攤底的三花貓。
…………
葉府。
隨著晨光的漸漸亮起,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鬟匆匆跑進東苑里,在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
她的面頰由于奔跑而變得微紅,拍了拍門板,喊道:“小姐,該起床了,再不起來老爺就該生氣了。”
這是白洛,葉家嫡女葉漓瞳身邊的侍女。
葉家嫡女葉漓瞳,人送外號葉囂囂。
屋子里的少女,聞聲蹙眉,翻身坐起來,腦袋還有些迷糊,葉漓瞳出聲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門外傳來聲音,“小姐,現(xiàn)在是辰時過一刻了。”
葉漓瞳聞言直接清醒了,她睜大眼睛,忙喚道:“白洛,快進來幫我梳洗。”
白洛應是,便立刻快步去端了一盆水進來。她推門進來就看到,自家小姐此時正端坐在桌子前。
葉漓瞳看著銅鏡里的人兒,一張瓜子小臉,明眸皓齒,睫羽垂落時似佛前垂旒,抬眼時綴滿淡淡星光。唇色似牡丹般紅艷,耳后有一點朱砂痣。
白洛在一旁看著她,好吧,又是沉迷于自家小姐風華絕代的容貌的一天呢。
葉漓瞳將視線從鏡子里移開,轉頭看到身邊的人嚇了一跳,“白洛,你何時進來的,怎么不叫我?”
白洛低眉淺笑:“小姐,奴婢方就進來了,是您沒有發(fā)覺。”
隨后,白洛拿著帕子為她洗臉,洗完臉,又伺候葉漓瞳更衣。
今天給她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羅裙,用螺子黛與靛藍反復染就,行走時仿佛似霧靄流動,外袍為較深的靛藍色。
白洛很快又為她梳了一個雙平髻,搭配上今天的衣裳,襯得自家小姐明艷動人,而又不失高貴。
葉漓瞳梳洗完畢,帶著白洛一同走出寢屋。
她伸了個懶腰,抬頭看了看天空,明媚的陽光有些刺眼,使她不由得瞇了瞇眼。
葉漓瞳是葉家嫡女,她不用同其他人一樣去上學堂,家里的長輩會教導她。
原因無它,就兩個字,受寵。
外祖父是鎮(zhèn)北大將軍,善武,可教導她習武,可惜葉漓瞳身子骨不好,只習得了一些皮毛;祖父是古醫(yī)藥師卻也通讀詩書,可教導她習醫(yī)讀書。
武功不好不礙事,不耽誤她學得其他技能,一手十發(fā)十中的箭術就習得爐火純青。
醫(yī)者,可治人,也可殺人于無形中。
葉漓瞳朝白洛吩咐道:“你去把我的烈離牽到后門,我去吃點東西。”
等白洛應是走開后,葉漓瞳又偷摸回到房間里,從床榻下方拿出一個不起眼的檀木首飾盒,然后在里面翻翻,找出一只銀鎏金梅枝垂冰種翡翠,隨即就往頭上戴。
這個首飾盒可是外祖父送她的及笄禮,里面全是寶貝,樣樣皆可殺人于無形。
葉漓瞳每每出城,都要拿出來翻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為了煉那些個靈丹妙藥,有些珍貴的藥材葉府的庫房里沒有,葉漓瞳只能出城去找。
最近她要制的復顏丸,缺了一味藥材,托人打聽到有人曾在城外的梧桐山上見過。
不管是真是假,葉漓瞳都要出城看看,時間刻不容緩,她去廚房里要了幾塊桂花餅和一小碗山羊乳。
匆匆吃完,她便快步走到后門。
廚房里管伙食的下人,見狀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他們家二小姐沒哪天能閑住的。
…………
葉府后門。
葉漓瞳摸了摸自己的愛馬,隨后轉頭告訴白洛,“我要出趟城,去梧桐山,爹那邊你幫我打打掩護。”沒等白洛開口問,她又道:“若我三個時辰內沒回來,你便悄悄地去西羽軍尋我大哥哥,切忌表現(xiàn)的太過慌張。”
白洛忙應是,不一會她還是開口道:“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語氣里透露著滿滿的擔心。
葉漓瞳一腳翻身上馬,垂眸看她,“放心吧,我可是帶了寶貝的,沒人傷得了我。”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張揚自信,說話時虎牙尖微露出來。
隨即喊了一聲“駕!”,烈離便噔噔噔地向前跑了出去。
白洛看著自家小姐騎著馬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便往回走了。
…………
城外。
此時已過晌午,葉漓瞳騎著馬,百無聊賴地看著路上的風景,這種感覺甚好。
就在快趕到梧桐山腳下的時候,她感到有些不對勁,這附近有殺氣襲來,身軀不禁一僵。
葉漓瞳騎馬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隨即凝視前方。
…………
不遠處的山坡上,埋伏著十幾個黑衣人,個個皆人高馬大。
一個為首的黑衣人,蹙眉道:“不是說沈西隻今日就會回京嗎,怎么那么久還不見人?”
此時,前方傳來一聲聲馬蹄聲,盡管馬上的人刻意放慢了速度,這幫訓練有素的黑衣人還是聽到了。
另一個黑衣人突然壓低聲音,道:“前面有人,聽聲音應該只有一個人。”
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個黑衣人竄到前方去查探了。隨即傳回消息,“來人像是葉家嫡女,葉漓瞳。”
為首的那個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隨后笑了起來,“算他沈西隻命大,逃過一劫,一個嫡女而已,殺便殺了。”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眸子里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臨近山腳。
葉漓瞳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在前方。
果不其然,下一秒,從山坡上沖下來了十幾個黑衣人,個個戴著面罩。
葉漓瞳見他們迅速靠近自己,不由得出聲問道:“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聲,道:“上京城葉家大小姐,風華絕代,誰人不知?今日你便要葬身于此,你要怪就怪那位淵王殿下吧。”
葉漓瞳拉緊了韁繩,隨即翻身下馬,聽到他的回答,挑了挑眉,妙目巧笑,“我居然這么有名嗎?”
“廢話少說,拿命來!”黑衣人大喝一聲,隨即拔劍刺向她。
葉漓瞳彎腰躲過,隨即一腳踹向對方,冷笑一聲,“我的命給你,你敢要嗎?”
話剛說完,又一道劍氣縱橫向她襲來。又被她躲了,葉漓瞳心想:真是莫名其妙,我就出來采個藥,我容易嗎我。
想著想著,一個不留神,手臂上被劃了一道,霎時猩紅的血液流了出來。
葉漓瞳吃痛,捂著手臂,而后把手放下來,慢慢摸上頭上那只銀鎏金梅枝垂冰種翡翠。
一旁的黑衣人,見狀以為她要拿頭上的簪子自戕,頓時心里一陣放松。
“姑奶奶不陪你們玩了,先走一步。”葉漓瞳嘴角彎了彎,給他們一個看智障的眼神,隨即猛地將簪子往腳下一砸。
頓時,一股冷氣像他們襲來,隨即一場朦朧的霧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為首的黑衣人反應過來,“這霧有毒。”不等他做任何反應,就見身邊的人竟刀劍相向。
他睜大眼睛一看,哪里還見葉漓瞳的身影,心道: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