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故事開始之前,林蘭是無知卻又聰慧的。
有人仁慈地給她提供了這個機會,令她的心智趨于平和,趨于停滯。
她原以為自己一直都會是最為淳樸,最是善良,最會善待家人的那個。
一切變化來的兇猛突然,她忽地無處立命安身,卻也有了新的依靠。
嗯……至少,她還有機會成為最好的那個。
……
……
故事總會翻開新的篇幅,但在此能認知到的大部分事迭,依舊是由林蘭執筆。
或許還沒有完全脫離陰暗系角色的模板,但至少會生動許多,敘述的視角是兩人的求和加乘雙倍擴大一般......
也就是兩人的故事。
正值九月,酷暑難耐,岑今瑜好不容易從宿醉的壓力下解脫,頭腦暈眩地走到了站牌下,衣服上綴的黃鈴鐺本來是為了參加派對特意帶上的,此刻卻擾的她心煩,遂將其摘下收入提包。
早知道做成啞的了,岑今瑜有些遺憾地想。
經過了一陣等待,好不容易搭上了車。
她環顧了一下空曠的車廂,放松的長舒一口氣,正準備挑選一個靠后的座位時,忽的注意到有一位男生坐在靠近前車門的位置,正低頭玩著手機。
他坐在靠窗位,更迭的光線與暗影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窗外是飛快掠過的云朵、廣場、噴泉、悠揚的小提琴、潮濕的將來的雨……岑今瑜突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被獵物的信息素吸引的獵豹會瞬間弓起身子,男生也讓她的大腦瞬間清醒。
……那個男生吸引住了岑今瑜,用他無意間下放的睫毛與薄薄的嘴唇,還有纖細漂亮的手腕。
岑今瑜又假裝不經意掃了一眼,接著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男生年紀與自己的小妹相仿,不,比她更小,也就是大概比自己小五歲左右。
“這可真是......”岑今瑜心情雀躍起來,真是太好了。
這個年紀的男生本就正中她的好球區,總是帶著一點誘人的清新,一點容易拿捏的俗氣。雖然在他身上并沒有看到后者,但想必男性該有的原始沖動他也沒有落下。
而且他出落的非常,非常的不錯。明明頭發下梳著,遮住了一部分臉,卻還是沒能掩藏住應該掩藏的秀氣與標志。
最最吸引人的,是那干凈的臉上的稚氣和沒有刻意掩飾的單純,這極大的鼓動了岑今瑜的肉食者心理。
思緒紛呈間,岑今瑜假做不經意地轉了個彎,改變了前行方向,轉而坐到男生旁邊,她旋即注意到男生的身體先是變得僵硬,隨后動作不大地往旁邊挪動,這讓岑瑜略有不滿的同時又竊喜自己沒看走眼,他顯然沒什么和女性相處的經驗,但似乎對此不乏興趣。
岑今瑜再次確認了下車廂內除了司機外,只有對面還坐著一個帶著兜帽的女生,也是悶頭玩著手機,手指不斷敲打著,似乎正專心的聊天。
真是怪人,車里面還帶著兜帽,岑瑜心里閃過這個念頭,接著開始竊喜。
稍微密封的場所與合適的對象,這里就是天然的狩獵場。
接下來要怎么做,岑瑜思考著,雖然還稱不上是這方面的達人,但對于如何攻下這年紀的男生來說,自己還是頗有心得的,是找點機會進行肢體接觸?直截了當的去搭訕?還是人為創造一些“有利環境”......
男生手指上的動作陡然加快,這讓岑今瑜注意到他的手也很好看,骨節細長,齊整潔白,他絕對可以靠拍手模廣告養活自己。
好不容易遇到這種珍饈,離下一站也還有一段時間,岑今瑜決定先不下手,而是逗一逗他。
岑今瑜輕呼了一口氣,開始向男生的方向扇動自己衣服上擺,借著驅散熱氣的幌子,略微預售著自己肌膚與氣味。
沒錯,氣味,岑今瑜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自己昨晚參加了朋友舉辦的派對,玩過盡興后,先去酒店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后才在派對的尾聲露了個面。自己喜歡這么做,這種不被拘束的抽離......不對,迷離的參與感與不被約束的自由讓自己著迷。
現在這個場面恰好驗證了自己的正確,時時刻刻保持狀態,時時刻刻把握機會。
岑今瑜的狀態著實完美,飽滿的精神,恰到好處的淡妝,漂亮又略微褪去一些艷麗的衣服,甚至氣味也是刻意為之,是周刊上說的那種洗浴過后的清香混雜帶一點香水味作為點綴,一點酒精提煉出的大人味道。對付這種小孩子是足夠了。
內心戲較多而又免疫力低下的青少年絕對會對她的這一行為有所觸動。
男生動了動肩膀,似乎要有所動作。
這才對嘛,早就該是他側目回看的時候了,岑今瑜心里想著,換做以往的那些男生,早就安放不住眼睛了。雖然比自己預料的慢了不少,但還在掌握中。
他并無掩飾地回過頭,快速看了岑今瑜一眼后,微微搖了搖腦袋,接著完全縮進了角落。
這讓岑今瑜有些困惑,她開始對自己和對方產生懷疑。
對座的女生身形似乎顫動了一下,敲打屏幕的頻率也陡然加快,讓岑瑜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眼,只是這一眼而已,就讓她原本舒暢的心情突然變差。
她的衣著普通沒有特色,還帶著兜帽,所以無論如何,她最多能展現出的,也應當只能是普通的漂亮。
但那兜帽下隱藏的面容實在過于俊秀端正,原本用來遮掩的衣著反而讓她顯得富有可塑性,讓人相信只需略加修飾或刻意改變就能轉變為綺麗亦或英俊。
女生的面貌是如此的出眾,令人不由得感嘆她居然能把這張臉完美的藏在兜帽的陰影下。
除此之外,她還有著荒謬而美麗的鎖骨形狀。
如果換做一位樂理師在場,恐怕會以為那里有一首悠揚的爵士樂曲。
岑今瑜又看向身邊的男生,兩個人沒由來的讓她感到無比的契合,這讓她感到挫敗感的同時,心里有些不知該指向誰的發酸與惱怒。
但一味的消沉不是岑今瑜的作風,她正準備張口拋出自己常用的話術來主動打開話題,卻發現喉嚨一時哽住,發不了聲或許是酒精的遺留作用,肯定不是因為緊張。她如此想到,心中無比遺憾。
大巴將要到站,男生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衣領,做出要起身的樣子。
預感到今后恐怕會十足的惋惜,岑今瑜也跟著站起了身,先不管什么借口了,就當是中暑或者問路,總之岑今瑜準備拽住他的袖子,或者把身體靠上去。
列車內突然響起一聲脆響,發出聲音的是兩只手,作為樂器的是岑今瑜的,撥動樂器的是另一只。
痛感遲鈍的抵達,岑今瑜用完好的左手護住剛才被擊落的右手,對面的女生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宣示般抬起了剛抽打自己的手,她藏在兜帽下的表情變化幅度很不明顯,但能從其中分辨出清晰的惱怒。
接著她越過了呆住的岑今瑜,上前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好像要驅散什么差點附身的東西。
“下次再有這種人的話,你要及時表示拒絕,不能讓她們得寸進尺,明白了嗎。”
女生以像是在囑托即將出行的孩子一般的口吻說道。
男生有些凝重地點頭:“嗯,我記住了。”
“那就好。”
“很不錯的‘禁言術’,值得夸獎。”在岑今瑜看不見的地方,女生的的手機上保留著這句話,還沒有發送。
搞什么啊,岑今瑜張著嘴看著走下去的兩人,呆愣住了。
原來這倆人真的是配對的。其實一些小細節的確也能看出來,比如兩人聊天的頻率似乎是你來我往,還有他們的膝蓋其實一直對著對方,這種微觀動作也反映了一些潛意識。
那為什么一路上不說話?
又為什么不坐在一起?
岑今瑜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抽打的右手。沒有發青或者發紫,也沒有痛感從骨頭內部傳來,可是右手卻抬不起來了。
至少要兩周才能恢復,剛才女孩那快速而有力的打擊傳達了這個信息。
就這么傻站著,岑今瑜忘記了自己也要在這一站下車。
.......
林蘭從車上下來后,就一直生著悶氣。這是星杋的看法。
證據是,原本兩人在手機上交流的很愉快,下車后她卻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跟著自己走,也不并肩,她被這種事影響了心情,實在是自己的過錯。
星杋此時的心境像是揣著一塊硬度很差堅冰一樣,不敢貼的太緊,也不敢輕易脫手。
星杋簡單打了下腹稿,接著沒底氣地向林蘭搭話:
“我還以為我表現出了足夠的拒絕,我想一位成年人應當更加有涵養,更加知趣才對......”
“我很抱歉,下次我會更果斷的撇開的。”
“你還好吧。”他又問了一句。
林蘭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事。
星杋看了一眼林蘭的表情,發現她眉頭依舊是止不住的沉下去,這讓他暗地直冒冷汗。
……
林蘭她確實沒有生星杋的氣,她也明白這不是沒有相關常識的他的過錯。他并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女性,也不知道該怎么明確的表示拒絕。
她只是懊悔著自己為什么要提出因為要試著練習打字,所以讓兩人分開坐這一行為。
原本兩人在歡快的聊著天,氣氛已經恰到了好處。沒想到有個那么沒有眼力見的家伙……不,或許是太有眼力見才會那么做,她有著一對捕食者專屬的雙眼。
就是會有這樣的人啊,但林蘭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畢竟她之前一直處于存在感薄弱的狀態,缺乏了人際交往的同時也沒有心思去關注別人,所以她既不知道親身經歷這種事的感受,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身處于困境的他的善良與怯懦,就那么被看在眼里,然后被利用,如果自己早點表示一下什么就好了,也不至于會到出手打人的地步。
林蘭最不能忍受的其實是,在這件小事上她也看到了習以為常從而習慣性選擇回避的自己。
她幾乎要咬牙切齒起來。
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個女的見到星杋示弱就一步步的得寸進尺......
林蘭嘆了口氣,懊惱著自己思緒不周。殊不知這一舉動讓星杋更加的緊張了。
“那個,去沙灘看看怎么樣。”星杋小聲地提議。
“也是。”林蘭依舊無精打采。
“畢竟難得來到海邊。”
“嗯……對啊。”林蘭的眼睛明亮起來,她差點忽視了旅行的快樂,此行的目的就是大海,為此已經坐了一個小時的大巴。
......
林蘭原本要在這個時候升入高中,但她并沒有像同齡人那樣埋首于學業,而是給自己放寬了一年的時間,選擇第二年再入學。
林蘭瞥了眼略顯緊促的星杋,他安然完全的從卓姆回來了,盡管忘記了過程,他還是安然地來到了現世,他那些很厲害的家里人在之后沒做任何阻撓,但他在現世活動的自由似乎需要他與自己通過完成皇室布置的任務來換取。
自己選擇休學就是為了貼合任務的執行時間,同時也是為了做好準備活動。
但直到現在皇室都沒有說明所謂任務具體是要做什么,只是定期的保持聯絡,同時給予毫不吝嗇的物質補助,拜其所賜,兩個沒有金錢觀念的人沒有陷入經濟孤立,一路上花錢手腳并不算小。但是錢包也沒有癟下去,林蘭也收藏起了她那引人回憶的舊手機,與星杋一起換成了的市面上的最新款。
根據星杋的說法,皇室表示以后的補助包括金錢之外的東西,包括聲望,信用等等。
皇室甚至還許諾,林蘭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盡管提出,可越是接受著沒由來的饋贈,林蘭越對這種現狀感到不安,尤其是過了半年后,林蘭覺得事到如今,怎么樣的任務自己也不好推辭。
提供的資金之豐厚,足以讓兩人生活無虞,但林蘭總有一種手頭的錢是需要日后賣血來還債的即視感。
星杋本人卻坦然的領受著補助,并擔保說,皇室其實意外得通情,不會刻意刁難人。
也是星杋提議,不如休學一年,除了完成必要的準備以外,兩人一路走走看看,也能積累額外的經驗。但幾個月過去了,要說二人做了什么的話……林蘭不知道星杋具體做了什么,自己只是跟著他在四處游玩而已。
于是打自離開老家后,兩人向東向西,走南走北,一直在四處亂晃,據星杋所說,這是為了沿途考察地脈以及布置相對的必要措施,林蘭也不清楚他所說是否屬實,畢竟她每每看到星杋興奮到不能自己的時候,都會懷疑他只是想帶著自己四處亂玩。
他這樣的態度讓林蘭莫名聯想到電視劇中那些被趕出王宮,明明需要積累功績來證明自己卻還是經不住世俗誘惑的不上進咸魚王儲。
順帶一提,似乎有數量不少的這類角色最后莫名其妙成為了王位繼承人。
......
畢竟林蘭還沒有完整的完成“蘇生”,沒有徹底覺醒靈力,因而還沒有達到參與到上層計劃的先決條件。所以具體怎樣,現在還無從驗證……
“要去吃冰點嗎?”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怯懦。
林蘭轉過頭,發現星杋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
她遲鈍的發覺自己似乎給對方帶來了沒由來的壓力。于是慌忙的點頭回應。
“嗯嗯,要去。”
“拜托了,一定要。”她又補了一句。
兩人對視了片刻,接著一前一后的笑了出來,無聲息地驅散了剛才外界帶來的陰霾。
兩人走向貼著“夏日特供”標語的小攤,討論起冰點的口味以及分量。
不管怎樣,首先要明確的是,林蘭這幾個月確實過得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