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江漢路地鐵口的時候，程沫借口要去衛(wèi)生間、順帶在衛(wèi)生間補了一下妝！補妝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響曾經(jīng)說“女孩子，還是要化點妝的好，不然素面朝天真不好看！”
他還說“程沫你知道嗎？我們公司的前臺，平時化妝挺好看的一姑娘，有一天突然頂著個大素顏來上班了，眉毛都快看不到了，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人不長眉毛好嚇人！”
程沫聽到后面的兩句話，心情瞬間沉重了起來！因為她的原生眉就很不好，稀稀拉拉，差不多跟沒有眉毛一樣！那一刻，不知為何，總覺得李響有點意有所指！
所以，去年當她滿心歡喜從XJ飛往深圳，畫著她自己看著有點點別扭的妝容出現(xiàn)在李響面前的時候，內心其實挺忐忑的！
李響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程沫，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看著好奇怪！”
那一瞬間，來時所有的激動、期待、忐忑全部被打散，只有郁悶無比的心在滋滋冒油！
思緒翻飛間，她看了看鏡子中臉色有點煞白、嘴巴又紅的突兀的方臉，有點無力地想，自己可能就是傳聞中的手殘黨吧！美美的妝應該很難出現(xiàn)在她這張寡淡的臉上吧！她最終還是放棄了打腮紅的念頭，轉而把口紅的顏色擦淡了一下。然后將盤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丸子頭披散了下來，及腰的長發(fā)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稍微柔和了那么一點點！
她沖著鏡子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凌厲和嚴肅！然后看了看自己藏藍色的工服，還好穿的是套裙、她心想！最后轉了一圈，看著還算過得去，便離開了衛(wèi)生間！
見到李響的一瞬間，隨著李響的目光從手機屏幕轉向她的一瞬、不自覺的緊張感還是席卷了她的全身！由于不自在，程沫便不由自主地擺弄著文件袋！
好在李響只是說了句“走吧！”
程沫緊張的心才稍稍緩解了幾分！
出地鐵口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夕陽的余暉照耀在人潮洶涌的路人身上，讓這個城市開起來無比地生機勃勃！仿古的建筑在柔光的襯托下，也自帶了幾分莊嚴！
程沫還是很喜歡江漢路的，這里永遠人流涌動、充滿無限的生機！最主要的是小巷子里諸多美食小攤使得這個地方充滿了煙火氣息，讓她過于寂靜的心都覺得這種生生不息的生活場面實在是美好！
“程沫！”李響忽然在身旁出聲喊她！
她條件反射地回頭看向李響回了句“怎么了？”
李響沒說話拿著手機對著她，然后回了句“就覺得你剛剛的樣子，拍出來應該挺不錯的！”
程沫懵懵地“哦”了聲！
那一瞬間，忽然想到高二下學期的時候，最好的同學薛悅有一部可以拍照的手機！那個年代有手機在班級里絕對是香餑餑的存在，因著她跟薛悅私交甚篤的關系、得以經(jīng)常玩弄薛悅的手機！
某一天晚自習后，李響正準備離開教室，她瞅準時間大喊了幾聲“李響、李響！”
李響回頭的瞬間，她便接連拍了幾張照片！然后內心無比竊喜！
可惜那幾張照片因為薛悅的發(fā)小彭佳佳說“李響長得又不帥，留他照片干嘛？”最終被彭佳佳刪除！
程沫當年因為這件事情無比郁悶，一方面她很質疑彭佳佳看人的眼光、她想“怎么會有人覺得李響長得不帥呢？”，另一方面李響的照片被刪除她也很無奈、只能在心里無比嘆息！畢竟她也沒奢望讓爸媽給她買手機！高中之后她經(jīng)常因為自己的各種花銷而對父母心生愧疚，怎么可能奢望父母給她花費更多的錢呢！
程沫在心里酸澀地想到，當年可以肆無忌憚地偷拍李響還能竊竊自喜，如今能自如地大喊他的名字都讓她難為情！
“程沫，你咋臉這么蒼白，一點氣血都沒有？就這，你還跟我說你天天養(yǎng)生？”李響連珠炮似的話語在她耳旁炸開！讓她的思緒也被拉回了。
“有么？”程沫尬笑道！
“當然有的，還有你人挺高挑的，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干嘛，又不好打理！”李響繼續(xù)喋喋不休道！
“哦”程沫淡淡回應著。
內心說不上來悲喜，只是覺得盛夏的天氣似乎也沒那么炎熱了，甚至內心有點寒氣上涌！也許是傍晚的緣故吧，她想！
不知不覺間，她再抬頭，剛剛在她身旁的李響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跟她隔了有一小段的距離了！
“程沫，你咋走那么慢？”李響在前頭高聲喊她。
“哦，來了！”程沫應了聲便小跑著追趕李響！
可惜李響并沒有在原地等她，程沫小跑了一段距離眼看追不上，索性停了下來！那一刻在人來人往的人潮中，內心有什么在崩塌，她想應該是那些美好的期許！
程沫安安靜靜地看著李響在人流涌動中離她越來越遠，有那么一刻、她覺得如此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這種念頭閃過的時候，她只覺得內心黯然無比！
許是察覺程沫沒有跟上來，李響終究在人群中折返到她身邊，有幾許悵然地開口“這些年，到處跑業(yè)務，走路的速度已經(jīng)控制不下來了！”
“哦”程沫淡淡回應著！
“我今天背的包還算輕的，很多時候負重二三十斤！”李響刻意放慢腳步輕快道！
“為什么要背那么重的包？”程沫有些心疼地反問。
“各種物料唄，總不能打無準備的仗啊！”李響輕笑道！
“哦！”程沫聞言內心有點五味雜成！
“這兩年想回武漢開分公司，你到時候有沒有興趣過來？”李響詢問道！
“啊？我不太懂機器人這一行啊？”程沫有點不自信道！
“沒事兒，也許我到時候想開一個二手房公司也說不定！”李響樂呵道！
“那、挺好的呀！”程沫淡淡道！
剛剛才有那么一點點靠近的感覺，因著李響幾句話的原因，程沫內心又開始覺著她跟李響之間終歸是隔著天塹！是她怎么努力都難以跨越的鴻溝！
于是她便越發(fā)沉默，好在李響跟從前一樣總是有許許多多的話題跟她聊！她倒是一個不掃興的聆聽者！從很早很早以前，她便是李響最忠實的聆聽者！所以，她對李響的很多生活、工作軌跡都了如指掌！
“程沫，要不要吃小龍蝦？”李響忽然轉換話題道！
“可以啊！”程沫思考了幾秒笑道！
其實她不太喜歡吃小龍蝦的，她更喜歡大口吃肉、方便又簡單！
“這個季節(jié)正是吃小龍蝦的季節(jié)，你在武漢不吃小龍蝦那太可惜了！”李響樂呵道！
“嗯”程沫點頭回應！
開始吃小龍蝦的時候，程沫有點犯難，她實在是不會處理殼類食物！吃得極其慢條斯理！
“咋了，不喜歡吃？”李響詢問道！
“沒有，太辣了！”程沫詭辯道！
“哈哈哈，你還有怕辣的時候，你上學的時候不是最喜歡吃辣條、越辣越好！”李響打趣道！
“我跟你說過在XJ吃炒米粉腸胃辣傷了，后面不敢吃辣的了！”程沫淡淡道！
“哦哦，我想起來了，你當時腸絞痛還是胃絞痛來著！”李響回應道！
“腸絞痛！”程沫補充道！
“那我去給你買碗水果撈？”李響詢問！
“也行，謝謝！”
“你有沒有啥不吃的？”
“芒果。”
“好！”
所幸水果撈的攤位就在小龍蝦旁邊，程沫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李響笑意盈盈地跟水果撈的年輕老板說著什么！那一刻，突然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李響并沒有距離她那么遠！
“程沫，你知道剛剛老板娘跟我說啥？”李響把水果撈端她跟前得意道！
“說啥了？”程沫好奇道！
“她說給我大份的水果撈算我小份的錢！”李響爽朗笑道，隨即又補充道“我果然還是太招人喜歡了！”
“嗯！”程沫淡淡應了聲，剛剛吃進嘴里的哈密瓜瞬間不甜了！
接下來李響便開始了侃侃而談的自夸模式，一會兒說飛機上的空姐非要要他的聯(lián)系方式、一會兒又說在某個飯店吃飯的時候服務員也來找他要聯(lián)系方式！總之，他是萬人迷的存在！
程沫只覺得水果撈吃在嘴里、苦在心里！剛剛還覺得近在咫尺的李響、瞬間又飛離十萬八千里了！
她因著李響萬人迷處處受歡迎的存在內心酸澀無比，但是嘴上全是一水準的夸贊話！更要命的是回憶再次襲擊了她！讓她想起了當年高中李響跟她說他談了七八個女朋友的事跡！
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聽完李響說自己談了七八個女朋友時的難過心情，比起當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響甚至拿了一張女生大頭貼一臉期待地問她“你覺得這個姑娘好看不？”
她忍住眼淚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好看！”
結果李響悶聲說“好看啊，那我去追她你覺得怎么樣？”
內心的難過使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將頭趴進臂彎里！李響逗弄了她一會兒，見她不再理會，便也不再做聲了！
程沫食之無味地吃著水果撈，突然覺得時間難捱、一如當年李響跟她說要去追別的姑娘！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心力憔悴！怎么時隔多年、她還是那么容易被李響牽動情緒！
所幸夜幕終于來臨，李響大約是察覺到她的不良情緒！也沒再繼續(xù)孔雀開屏般地自夸！
“本來想跟你一起去漢口江灘走走，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機場了！”李響幽幽道！
“哦，那下次有機會再去唄！”程沫淡淡道！
“好，下次一定去漢口江灘！”
“嗯，那我們去坐地鐵吧！”
“不了，我打車過去！”
“哦，那一路平安！”程沫淡淡道，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到了給我發(fā)個信息！”
“好！”
她最終看著李響的身影鉆進出租車消失在夜色里！看著霓虹閃爍的夜幕下川流不息的車來車往、再次走回人頭攢動的人流中，突然覺得周遭并沒有那么嘈雜、世界如同她的內心一般開始寂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