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的云城被細雪籠罩,寒意裹著臘梅的暗香滲入街巷。戲曲學院的禮堂外,紅燈籠在風雪中輕輕搖晃,映得“戲韻丹青年度盛典“的燙金門匾愈發奪目。禮堂內卻是另一番景象,三千個座位座無虛席,LED屏幕上循環播放著基地學員制作的非遺短片,歡呼聲、驚嘆聲此起彼伏,暖氣與沸騰的人氣驅散了冬日的冷意。
蘭舒幼坐在特制的升降舞臺上,手心沁出薄汗。深紫色的改良戲服繡著金絲水袖紋,輪椅扶手上別著母親留下的白玉蘭花胸針,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她望著臺下,七十二位老匠人坐在貴賓席,沈云舟正在給身旁的外國學者展示雙面異色繡的針法,王雪梅則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新修復的青銅器,這些場景讓她想起非遺傳承基地成立那天,也是這樣的老幼齊聚。
舞臺燈光突然暗下,追光燈打在巨幕上,一段紀錄片開始播放。鏡頭掠過傳承基地里孩子們專注繪制臉譜的側臉,定格在巴黎大皇宮展覽上觀眾震撼的表情,又轉向盲盒劇場中年輕人興奮揮舞的手柄,最后落在米蘭時裝周T臺上那件驚艷世界的高定禮服。當畫面里超模轉身,十米綢緞上裂變重組的京劇臉譜與禮堂內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重疊,蘭舒幼的眼眶微微發熱。
“三年前,我們在暴雨中失去了一切?!疤m舒幼轉動輪椅向前,氣息發聲法讓每個字都帶著獨特的韻律,在擴音器中回蕩,“工坊被毀,作品成灰,連傳承的信念都搖搖欲墜。“大屏幕切換成廢棄工坊的舊照,滿地碎瓷在雨水中泛著冷光,“但你們看——“畫面一轉,如今的基地里,金發碧眼的留學生跟著老匠人學習金繕修復,孩子們戴著AR眼鏡與虛擬戲曲人物對戲,“當傳統技藝握住科技的手,當古老文化擁抱年輕的心跳,那些破碎的,終將以更璀璨的方式重生。“
隨著話音落下,舞臺兩側的幕布緩緩拉開,七十二位老匠人帶著各自的學徒魚貫而出。八十歲的趙老匠人推著掛滿靠旗的推車,十歲的小學徒踮著腳幫忙整理金絲;青銅器修復師帶著青年研究員,展示著用3D掃描復原的古塔文物。不同年齡、不同身份的手交疊在一起,傳遞著青銅殘片、蘇繡繡繃、戲曲劇本,仿佛千年的技藝長河在此刻具象化。
葉懷庭推著裝滿畫具的小車登場。他白襯衫的袖口還沾著未干的顏料,目光與蘭舒幼交匯時,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畫布在畫架上展開的瞬間,全息投影將他父親的《百戲長卷》手稿投射在空中,泛黃的炭筆線條與他手中的畫筆同時落下。當他用朱砂勾勒戲曲火種時,數字光影自動填充上流動的金紋,老匠人布滿皺紋的手與年輕人充滿活力的手,在虛實交織中共同托起那簇躍動的火苗。
林若曦坐在禮堂二樓的操控室,輪椅上擺滿平板電腦與對講機。她盯著實時轉播的彈幕,海外觀眾的留言如潮水般涌來:“第一次看懂戲曲的美!““原來非遺可以這么酷“。當她按下遙控器,一百架無人機從禮堂頂部的暗門飛出,在觀眾驚呼聲中組成“戲韻長存“的字樣,最后化作漫天星河,與葉懷庭畫作中數字生成的火焰交相輝映。
《梨花頌》的旋律突然響起,是老匠人樂隊用傳統樂器與電子音效的混搭演奏。蘭舒幼輕輕哼唱,聲音通過聲控設備傳遍全場。起初只是零星的跟唱,漸漸匯聚成震撼的合唱。前排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戲迷顫抖著站起來,渾濁的淚水滴落在褪色的戲服上:“我聽了一輩子戲,從沒見過這般光景...好,真好啊...“
散場時,人群依然不愿離去。孩子們圍著老匠人索要簽名,年輕人在AR體驗區與虛擬穆桂英合影,外國游客則排著隊購買限量版戲曲盲盒。蘭舒幼與葉懷庭、林若曦漫步在覆雪的校園,三人的影子被路燈拉長,交疊在一起。
“看!流星!“葉懷庭突然指著天空。一道璀璨的光痕劃破夜幕,蘭舒幼下意識握緊他的手,在心中默默許愿。林若曦舉起手機拍攝,鏡頭里,劃過夜空的不僅是轉瞬即逝的流星,更是無數傳承者用熱血與智慧點亮的文化星河。遠處,戲曲學院的排練廳傳來隱約的唱腔,那是留校練習的學生,在寒夜里繼續著關于堅守與創新的故事。這場始于廢墟的征程,終將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中,奔向永無止境的未來。
禮堂的燈光漸次熄滅,但巨幕上“戲韻丹青“的logo依然在風雪中閃爍。正如蘭舒幼在盛典結語中所說:“傳承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讓古老的靈魂在新時代的土壤里,長出新的枝葉,綻放新的繁花。“此刻,落在肩頭的雪花融化成水,卻澆不滅他們眼中的熾熱——因為他們知道,文化傳承的火炬,早已在無數人的手中,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