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圓月漸漸懸于中天,光暈溫潤如玉,毫無鋒芒。
葉輕舟輕輕的將藥瓶拿出來,月華一瞬間傾灑到藥瓶中,點點星光起伏明滅,竟揉碎了整條銀河。
“果然,圓月之日,能讓人心情舒暢一些。”
他細細的瞧著那精致的小藥瓶,其實這吳棲遲和自己并不熟,他大可以不用操心別人的性命。
算了,我這人最不愿意欠別人的情,就當那次他幫我在小舟上化險為夷吧。他想。
連續趕了三天的路,葉輕舟的體力有些不支了,他這人又舍不得買匹馬,身上的衣服也是在去滄浪十九嶼的路上新買的一件。
他看了看地圖上的標志,前面就是牽絲傀儡坊了。
果然,不遠處一座巨大的石墩上刻著五個大字“牽絲傀儡坊。”
撕了救人懸賞的告示,葉輕舟環顧四周,見樹后隱約藏著幾個人,笑道:“有人嗎,我這有能救你們公子哥的仙藥。”
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排人,恭恭敬敬的朝他叩首道:“這位公子,我們老爺有請。”
葉輕舟目光如刀的審視著幾人,每個人的身上似乎都有一段隱隱約約的絲線,不注意根本看不清。
“嗯,”話不多說,他跟著眾人來到了大廳外。
“請這位公子進來,你們先退下吧。”這時,大廳內突然傳來一聲沙啞有壓迫感的嗓音。
聽完這番話,那幫人恭敬的頷首,朝大廳內伸出手。
葉輕舟掀開猩紅纏枝牡丹錦簾的剎那,暖香撲面而來。但見五尺高的紫檀木雕云龍屏風當廳矗立,地面鋪滿了繁花似錦的絨毯,赤金絲捻著孔雀羽線織就的纏枝蓮紋,每一步都像踏在熔化的金河之上。
廳內四角青銅蟠螭銜環大鼎吐納著沉香煙柱,那香是海外龍涎混著蘇合香,甜暖中帶著深海般的幽邃。
他眉頭緊鎖,正尋思,又看見一個整塊玄冰玉鑿成的七尺長匣,細看玉質,并非純白,而是嵌著暗金的脈絡。
“這個乃我牽絲傀儡坊的至寶,看來公子很感興趣啊。”
葉輕舟順著聲音望去,才發現大廳上座有一個身著玄青色的仙長,腰間束一條墨玉帶,懸著一枚古樸的紫金葫蘆與一柄非金非玉的拂塵。發髻高聳,戴一頂青玉蓮花冠,面容清矍,眉如遠山,斜飛入鬢,鼻梁挺直,唇線緊抿,透著一絲不茍的威嚴。
“葉輕舟見過吳長輩,”他微微頷首。
“哦,你就是我兒常常提起的葉輕舟?”
吳天玄從上座走下來,仔細打量著葉輕舟,“是你撕了告示?”
“正是在下!”葉輕舟從腰間香囊中掏出精致的藥瓶,“此藥可救令郎的性命。”
吳天玄雙眼瞇成兩道狹長的縫隙,瞳孔收縮,死死的盯著那藥瓶,“這莫不是滄浪十九嶼的妙手回春丹?!”
“正是。”葉輕舟目光沉靜如水,眼瞼半垂,遮住了部分情緒。
吳天玄接過那妙手回春丹,認認真真的看了他一眼,見他并無半點心虛,點了點頭,走向不遠處的玉棺。
他嘴里念叨著什么,那棺蓋竟如活物般緩緩上升,漏出了里面躺著的人。
那人正是吳棲遲。
待將那枚丹藥給吳棲遲服下后,玉棺上的金紋亮如熔巖,熱力穿透玄冰玉直透他的百骸。
“成了,我兒有救了!”一聲驚呼,吳天玄熱淚盈眶的撫摸著兒子的面龐。
葉輕舟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那躺在玉棺中的人,臉色逐漸紅潤。
“吳長輩,在下也有一件事想讓您幫忙。”
“什么事?”吳天玄這才擦干臉上的淚水,“葉公子有什么事請盡管說,吳某一定使出全身之力幫到底!”
“很簡單,不要告訴他是我救的,也不要告訴他我來過這里。”
“這……”吳天玄轉過身來,驚訝的看著他,生平從來都是人人想占著他們的好處,今日竟見到如此灑脫不羈之人。
“也罷,既然葉公子這樣提了,我也不強人所難,那就請坐下喝杯茶在走吧。”
“不必了,我也有自己的事去做,多謝吳長輩熱心款待。”葉輕舟語畢頷首再低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