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不設明窗，全靠錯落的鶴形銅燈照明，光線昏黃如蜜，將玉器瓷釉映得愈發溫潤。

一股沉檀香、墨香、老樟木柜的陳味，混著些許銅銹的腥氣撲面而來。

“客官，您上眼瞧這碧玉，還有這墨玉。”店家一一為他介紹，錦盒里各種各樣的玉石環佩泛著淡淡的霞光，玉質潤澤如承接月華。

看遍了玉帶環佩，倒是沒有合眼緣的。

“客官，您瞧著沒有一件喜歡的嗎？”

“罷了，我在去別家瞧瞧吧。”

“別啊，客官，我這店鋪里的好東西比其他的店鋪多的是，如果您沒有喜歡的，我在給你看一件鎮店之寶。”

說罷，店家穩住他，從店內最里處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整塊紫檀木挖鑿而成的錦盒，匣蓋雕著「鏡花水月」紋，紋處灑金粉為霞光。

打開后，里面凹陷處恰好嵌住一枚環形玉佩。

“客官，您看這件合您心意嗎？”

葉輕舟的眼皮輕輕一抬，瞳孔驟然收縮，“這么好的玉佩怎么現在才拿出來？我要了！”

店家有些為難，“這件我也想賣出去，但是它的來歷有些不太好，人人聽了都覺得它不吉利。”

“什么來歷還有這說法？”

“這環形玉佩，是當年天下第一的葉臨湫佩戴的，那年他孤身一人滅了溟瞳閣的所有人，他的師父找來了這羊脂白玉打造成環形玉佩，命名為長寧玦，寓意平安喜樂。”

“就因為這佩戴的人是葉臨湫？便說這玉佩不吉利？如今總算有個合我眼緣的玉佩了，我可不管它先前是誰戴過，店家，出個價錢吧。”

店家見他真心喜歡，好不容易把這個玉佩賣出去了，慌忙豎起一個手指頭。

“一千兩？簡單么，我給你。”說罷，他便從包裹里掏出一個不顯眼的匣子，

“不不不，是一百兩。”

“一百兩？”葉輕舟怔了一下，腦海中恍惚閃過一個紅衣墨發的少年。

“這是一百兩，給你。”他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店家，隨口一說：“你也不怕如果讓葉臨湫知道你把他的玉佩賣了一百兩，等他回來之時會不會一怒之下把你殺了。”

“這倒不會，我曾經見過他一面，人群中，他那么心高氣傲，不可一世，根本不會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葉輕舟后面也沒有在意他說了什么，只顧欣喜的將玉佩掛在腰間，果然，這環形玉佩一帶，腰間叮當，倒添了一份色彩和熱鬧。

接下來該去哪兒呢？對，我來京城不就是想瞧瞧這天下第二的風范嗎？他正想著。

只見眼前迎面走來一人，“葉兄怎么也在此？”

葉輕舟琢磨了片刻，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誰，原來是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陳小六。

“原來是陳兄啊，幸會幸會，哦，我這不是在這買些吃食弄些新衣服穿嘛！”

“那這枚玉佩……？”不知為何，這陳小六眼神像一把出鞘的刀刃，仿佛能刺穿皮肉，他不為人知的右手正緊握藏起來的匕首。

然而葉輕舟并沒有注意到這些，“你也對這玉佩很感興趣嗎？不瞞你說，我就是見到它覺得合眼緣的狠，才將它買下來的。”

“只是如此？”陳小六遲疑道。

“對啊，如果陳兄也喜歡它的話，你給我五百兩我就把它賣給你如何？這么便宜的價錢，夠義氣吧？”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心虛。

“不用了，我腰間的玉帶佩環太多了，不差這一個，還是葉兄好好留著吧。”

“好，那我先走了，改日我們再約。”他對陳小六笑著點點頭，眼神澄澈了片刻，隨即從容轉身，步法平穩地融入了街角流動的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