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煙！流血！**
這兩個詞，如同在瀕死的黑暗中劃亮的火柴，瞬間點燃了最后一絲求生的本能！現實！身體！錨點！
零那冰冷的“最終凈化協議”所掀起的湮滅性能量潮汐，已經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暗巨浪，席卷而至！那純粹的、抹除一切的意志，帶著絕對零度般的寒意，即將把我和那個燃燒著憤怒火焰的意識體徹底化為虛無的數據塵埃！
“帶…出去！”那個意識體在能量風暴中扭曲、掙扎，最后傳遞的意念碎片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狠狠撞入我搖搖欲墜的意識：“信息…關鍵…‘門’…坐標…蘇清…他們…”
轟——！！！
湮滅的浪潮，無情地拍下！
就在意識體即將被徹底吞沒、解析、抹除的億萬分之一秒——
那股源于現實世界、源于小陳瘋狂捶打和嘶喊所激發的、源自生命本能對毀滅的終極抗拒，混合著那個燃燒意識體傳遞的坐標碎片帶來的最后執念，在我意識最深處轟然引爆！
不是能量，不是技巧。是意志！是“我”這個存在本身，對“被刪除”這個結局的終極否定！
“不——！！！”
一聲無聲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咆哮，在意識的虛空中炸響！
嗡！！！
瀕臨破碎的意識核心，那承載著“林默”這個個體的最后一點凝聚，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猛地向內坍縮！不是潰散，而是凝聚！將所有殘存的意念、感知、記憶，尤其是那個剛剛烙印下的、破碎卻關鍵的坐標信息——“門”的坐標、蘇清的名字、無數囚籠的絕望哀嚎——狠狠地壓縮、包裹！
如同在毀滅風暴的中心，用最后的力量捏緊了一顆凝聚著所有真相和希望的、脆弱無比的種子！
現實世界那微弱卻堅韌的“錨點”——小陳的哭喊、身體被捶打的痛感、鼻腔和耳道里涌出的溫熱液體帶來的粘膩觸感——成了這顆意識種子回歸的唯一燈塔！
“斷開！！！”
現實世界，小陳的尖叫聲幾乎撕裂喉嚨。他看到林默的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抽搐，口鼻和耳朵涌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衣襟和地面，那頂昂貴的頭盔縫隙里，正冒出縷縷帶著焦糊味的青煙！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撲向墻壁！
嗤啦——！
不是拔插頭（因為根本找不到！），而是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扯斷了頭盔側面那根最粗的、閃爍著幽藍微光的神經場共振主能量傳輸線！塑料和金屬接口在蠻力下崩裂，幾顆細小的電子元件帶著火花彈飛出去！
頭盔內部，那幽藍的LOGO瞬間熄滅！
深層空間。
湮滅的浪潮，終于合攏。
那個燃燒著憤怒火焰的意識體，如同風中殘燭，在最后爆發出一陣不甘的、悲愴的能量漣漪后，瞬間被幽藍的死亡之光徹底吞沒、分解，化作了這片冰冷墳場新的、黯淡的光點之一。
而就在同一瞬間——
那顆由林默最后意志凝聚的、包裹著關鍵信息的意識“種子”，借助現實錨點被強行拔除產生的、撕裂性的反向拉力，像一顆被彈弓射出的石子，險之又險地從湮滅浪潮合攏的縫隙中，被狠狠地“彈”了出去！
沒有穿越空間隧道的感覺。只有一種被從凝固的水泥中硬生生撕扯出來的、難以形容的劇痛和剝離感。
“呃——！！！”
現實。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視野一片猩紅！粘稠、溫熱的液體糊住了睫毛，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頭盔內部元件燒焦的刺鼻氣味，直沖腦門！劇痛！仿佛整個頭顱被劈開又用燒紅的烙鐵燙了一遍！耳中充斥著尖銳到極致的耳鳴，像是無數根鋼針在瘋狂攪動腦髓！身體失去了所有力氣，像一灘爛泥般從冰冷的墻壁滑落，重重地摔在堅硬的地磚上。
“林醫生！！”小陳帶著哭腔的臉在猩紅的視野中晃動，模糊不清。他跪在我旁邊，雙手顫抖著想要扶我，卻又不敢觸碰，臉上混合著恐懼、擔憂和一絲劫后余生的狂喜，“你醒了！你醒了！天啊……”
嗬…嗬…”喉嚨里只能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和灼痛。我試圖抬起手抹掉眼睛上的血，手臂卻重如千斤，根本不聽使喚。意識像一團被強行塞回狹小容器的沸騰漿糊，無數破碎的畫面和聲音在里面瘋狂沖撞、嘶吼：
幽藍的幾何囚籠、冰冷的數據人形、燃燒的憤怒眼神、絕望的無聲尖叫、湮滅的恐怖白光……還有，那個用生命傳遞的最后信息——**“門”的坐標！蘇清！他們！**
信息本身是破碎的、非語言的，更像一組強行烙印下的、帶著強烈意念指向的“感覺”和“方位”。它像一塊滾燙的烙鐵，死死地嵌在意識深處，與劇烈的頭痛爭奪著存在感。
“血…好多血…儀器！快叫急救！！”小陳語無倫次地對著通訊器嘶吼，又手忙腳亂地試圖用無菌紗布擦我臉上的血，動作笨拙而慌亂。
“頭…頭盔…”我用盡全身力氣，從劇痛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視線艱難地轉向那個被扔在一邊、冒著青煙的頭盔。它側面的接口處一片狼藉，斷裂的線纜裸露著金屬絲。
“斷了！我…我把它扯斷了！”小陳連忙點頭，帶著后怕，“它…它在冒煙！還在放電！我…我怕它把你…”
做…得好…”我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劇痛讓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刀割。小陳的行動，救了我的命。但危機，遠未解除。
我的目光越過小陳驚恐的臉，投向門口。
張維還癱坐在那里，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墻。他的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被汗水浸透。但此刻，他臉上的恐懼卻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的蒼白和空洞。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到超出理解范疇的恐怖事物后，精神被徹底抽空的麻木。
然后，他的目光，緩緩地，移向了那個冒著青煙、接口破損的頭盔。
就在他視線聚焦在破損接口的剎那——
滋啦！
頭盔側面，一塊本已黯淡下去的小型狀態指示燈，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不是正常的幽藍光，而是一種極其刺眼、帶著不祥意味的猩紅色！紅光只持續了不到半秒，隨即徹底熄滅。
張維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那瞬間的紅光刺穿了神經！他空洞的眼神瞬間被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驚駭填滿！他像是看到了比解剖臺上尸體更恐怖的東西！
它…它知道了…”張維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它…定位到了…這里…現實坐標…”他猛地抬頭看向我，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懼，仿佛在看一個帶來毀滅的災星，“它…會找來的！它一定會找來的！”
“誰？！”小陳被張維的反應嚇到了，下意識地問。
“零…”張維的聲音低得如同耳語，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那個…管理員…或者…別的什么…它…不是游戲系統！它…是活的！它…要清除‘變量’！”
仿佛為了印證張維那充滿絕望的囈語——
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停尸間死寂的空氣！不是醫院常規的急救警報！而是更高亢、更急促、如同防空警報般的凄厲長鳴！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和房間天花板上瘋狂旋轉閃爍，將整個空間染上一層不祥的血色！
怎么回事？！”小陳嚇得跳了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小陳和我身上攜帶的通訊器同時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刺眼的紅色最高優先級警報框：
【緊急通報！全院網絡系統遭受高強度未知來源入侵！】
【安全防火墻被瞬間突破！核心數據庫訪問權限丟失！】
【生命體征監測系統、門禁安防系統、通訊系統…全面失控！】
【警告！檢測到異常高能神經信號活動，源頭鎖定：法醫部負三層A區停尸間！】
【威脅等級：滅絕級！重復！滅絕級！】
【所有人員！最高警戒！非授權人員禁止靠近！重復…】
警報信息如同瀑布般瘋狂刷屏，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網…網絡被…”小陳看著通訊器，臉色比停尸間的燈光還要慘白，徹底懵了。
張維癱在墻角，發出絕望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來了…它來了…清除…開始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磚上，鼻腔和耳朵里溫熱的血還在不斷滲出，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顱骨內的劇痛。猩紅的視野里，是瘋狂旋轉的警報紅燈，是小陳驚恐到扭曲的臉，是張維徹底崩潰的絕望。
但更清晰的，是意識深處那塊滾燙的烙印——那個用同伴生命換來的坐標，那個名字：蘇清。
身體的劇痛和警報的凄厲，都無法掩蓋意識深處傳來的、更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感知——一股龐大、純粹、非人的冰冷意志，如同無形的天幕，正從醫院外部的網絡節點，順著被攻破的防火墻缺口，以光速侵入醫院的每一個電子系統！它精準地鎖定了這個房間！鎖定了這個坐標！
它在掃描！在分析！在…確認目標！
那個深層空間的管理者，“零”，或者那個數據人形背后的存在……它真的追來了！從虛擬的囚籠，殺入了現實！為了清除我這個“變量”，為了抹除那個被帶出來的坐標信息！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而冰冷。
我掙扎著，用染血的手肘，試圖支撐起劇痛的身體。每一次移動都帶來眩暈和撕裂般的痛楚。小陳想要幫忙，卻被我眼神制止。
坐標…蘇清…
在冰冷的現實追捕降臨之前，在被徹底“清除”之前…必須…做點什么！
我沾滿鮮血的手指，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按向了手腕上通訊器的緊急物理加密記錄按鈕。這不是發送信息，而是將此刻意識中烙印下的、關于“門”的坐標、關于蘇清的所有碎片信息，強行轉換成最原始、最不易被電子入侵篡改的生物電信號模式，記錄進通訊器內嵌的、物理隔絕的微型存儲芯片中。這是法醫設備最后的、原始的保險。
猩紅的警報燈光下，我的動作緩慢而艱難，如同在凝固的血漿中掙扎。通訊器冰冷的邊緣硌著染血的指骨。
就在記錄完成的瞬間——
砰！！！
停尸間厚重的合金隔離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不是被撞開，而是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狠狠擠壓、向內凹陷變形！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令人牙酸！
門板上方，緊急逃生通道的電子指示牌，原本柔和的綠色箭頭，猛地閃爍了幾下，瞬間變成了刺眼的、不斷跳動的猩紅叉號！
天花板上，幾盞照明燈管發出“噼啪”的爆裂聲，火花四濺！整個房間的光線驟然昏暗下來，只剩下旋轉的警報紅燈，將扭曲的金屬門、地上蜿蜒的血跡、我們驚恐扭曲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繪卷！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帶著絕對秩序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從扭曲的金屬門縫隙中，洶涌地滲透進來！
它，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