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秋日了，霜降未至，寒意卻已從窗縫鉆進人們的衣領下。

晚上的食堂里蒸汽騰騰，人聲嘈雜，油污味和辣椒的香氣混成一種古怪的味道。

林煥燃挽起袖子，站在洗碗池前，手腳麻利地刷著一摞餐盤，邊上的大姨們邊擦著案板邊念叨：“煥燃啊，你這孩子太懂事了，才高二呢，天天來幫工，吃得消嗎？”

她笑笑，沒說話。

鍋灶刷干凈，菜板收拾整齊，食堂的大燈終于一盞盞熄滅。她把盛了一點剩菜的飯盒塞進書包，抓起外套，朝門外走去。

回到筒子樓已經是九點出頭。

這棟樓是50年代的老房子，好像是建國之后沒多久，這樓就建起來了，原先住的是紡織廠的老職工們。不過后面大多數老鄰居們都搬了新房子。這棟父傳子子傳孫，傳承了50多年的老破筒子樓，還是原先紡織廠家屬身份的，就只剩下林煥燃了。

樓道昏暗骯臟，墻皮剝落，水管滴水的聲音在夜里特別清晰。屋子小，一間大通鋪加上父母結婚時改造進來的衛生間和廚房，一眼都能望盡，窗戶貼著塑料膜擋風，一到冬天就像待在冰窖里，人在外面比在屋里暖和。

這間屋子幾乎沒什么家具了，當初父母離婚時，搬走了大部分東西。留給林煥燃的，就只剩一間爺爺傳下來的舊屋，一張舊木床、一個搖晃的書桌、一個帶裂縫的熱水壺。她把飯盒打開，菜已經涼了，米飯結成團，她也沒胃口，扒拉了兩口就擱在一邊。

書桌上攤著數學練習冊，頁面干干凈凈，因為她根本沒力氣寫，也不會寫。

白天的課，林煥燃幾乎沒怎么聽，剛上高一時還想著成績不好的話，也許能讓父母回來看看自己，但后面發現他們都有了新的家庭，即使她考了零分也無人在意。到了后來，就怎么也聽不懂了。

老師點她回答問題，她只站著發呆。

講臺下傳來小聲的嗤笑：“又在裝死了……”“真不愧是社會人，打工都不打出個好成績來。”

林煥燃想反駁，可她知道再鬧也沒人給自己撐腰，只能忍下。

“再堅持一下。”她坐在床沿，對自己說，“再熬一年，等我滿十八歲，有了高中畢業證，就能出去打工了。”

可是說完這句話，她眼前都開始發黑了。

……

她晃晃悠悠地進了浴室，水管刻意擰開了一點，水一滴滴落下，能出水又不跑表，這樣就能多省下一點。

畢竟，離婚的父母每個月只給林煥燃300塊的生活費。這筆錢，付完學雜費，再買一些必需生活用品后，連買周末吃的飯都不夠錢。

她坐在馬桶蓋上，閉著眼睛，腦袋重得像被人用鐵錘敲了一下。

就在這時——

【滴——系統綁定成功。】

一個清冷、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歡迎使用“人生養成系統”·Beta測試版。】

林煥燃猛地睜開眼，卻發現眼前漂浮著一塊透明的藍色光屏。她在電腦課見過同學玩的游戲，眼前的藍色光屏就像游戲面板一樣。有一個人物平面圖和各種技能、數值顯示。

【系統說明：本系統為強制執行型成長輔助工具，宿主可設定自身行為任務并獲得經驗值，技能將隨訓練熟練度進行進階：青銅→白銀→黃金→鉑金→鉆石→大師】

【任務示例：早起洗漱、課文背誦、跑步鍛煉、技能訓練等。】

【溫馨提示：一旦任務建立，將不可取消或中斷，身體將自動執行任務內容，敬請合理規劃時間。】

她搖搖頭，眼前卻沒消失。

“……幻覺嗎？”她喃喃，抹了一把臉，趕緊鉆進被子里睡著了。

……

第二天早上6點。

“叮鈴鈴——”

刺耳的鬧鐘聲炸響。

林煥燃本能地伸手想摁掉，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不聽使喚。

她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動作利落地起床、穿衣、洗臉、拿出課文開始讀背。

她大腦還在半夢半醒之間，嘴巴已經在朗讀了：“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背了大約50多遍，直到她完成整篇課文的流暢背誦，動作才像突然解除了綁定。

她站在鏡子前，愣愣地看著自己。

“我……剛剛背完全文了？”

突然藍色光屏顯示在眼前：

【《詩經·衛風·氓》背誦訓練完成】

【語文技能熟練度更新：語言記憶+5】

【當前等級：青銅】

【學業成長進度：1%】

……

來不及研究，林煥燃趕著上學，進入學校，坐在課桌前。

語文老師走進教室：“同學們，老規矩，上課前先抽背昨天的課文。”

語文老師掃視一圈，看見明顯還在走神的林煥燃，一個粉筆頭砸過去：“林煥燃，你來。”

她心里一緊，本想低頭硬扛過去，可嘴巴卻自己開了口：“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從第一句，到最后一句，一字不漏。

全班嘩然。

語文老師皺著眉翻翻教案：“不錯，全對。”本想再說教幾句，但看林煥燃確實是自己背出來的，便也什么都不說了，繼續開始了課程。

“你居然真背下來了？”前桌男生一臉不可思議。

林煥燃自己也震驚[這是怎么回事……那系統，是真的嗎？]

……

課間，她趁人不注意，打開系統界面。

【《詩經·衛風·氓》背誦已訓練完成，不再增加熟練度】

【當前等級：青銅】

【學業成長進度：1%】

她猶豫了一下，點開了“任務設定”：

[認真聽語文課30分鐘]

[目標技能：語文理解]

[執行方式：強制]

點擊確認后，輕微的震動從手指傳來，她猛地抽回手。

可系統界面提示：[任務建立成功。請按時完成任務。]

林煥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打開語文課本，跟著老師聽課默念，甚至還劃劃寫寫記了筆記。

時間到30分鐘，系統發出提示音：

【語文理解+2】

【青銅進度：5%】

她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數字界面，心跳幾乎快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它……是真的。”

……

晚上回到家已經快十點，林煥燃翻出抽屜里落灰許久的英語單詞書。

書頁泛黃，還是她初一時候買的。

她翻開扉頁，一筆一劃地寫下：

【每日任務：背誦單詞200個。】

【目標技能：英語詞匯理解。】

【強制執行。】

【任務已建立。未來可期。】

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筒子樓外面寂靜無聲。

可她眼里卻有了久違的光。

她輕聲說：“那就拼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