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遠,我告訴你,送她走,送她走!你聽到沒有!”玉簪上的流蘇隨著強烈的動作而掛在頭發,一身天青色的旗袍,溫婉卻又不失氣質。但此時的女人只剩瘋狂和狼狽。
“小桐,她是我們的女兒”
看著眼前嘶吼的女人,姜遠只感覺煩悶,痛苦,心痛,無可奈何。
“送她走吧,姜遠,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白桐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嗚咽的請求著。
姜遠的眉頭深深的皺著,緊了緊拳頭,看著哀求的女人,一言不發。
“你要他死嗎?”女人幾乎瘋魔的站起身來,一手抓著姜遠的衣服,一手指著床上安靜的躺著的男孩。
相比屋內的西斯底里,屋外,姜愿半倚冰冷的墻上,無神的望著遠方。靜靜的聽著里面的爭吵,精致的小臉上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緊了緊握拳的手,最后還是松開了。
“咔嚓”
姜愿直接推門而入,太陽的余暉從她身后照進來,一身藍白的校服,扎著高高的馬尾,陽光在瓷白的皮膚上增添了一分暖意,小臉又乖又精致。
看到姜愿的那一刻,白桐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眼神躲避。而姜遠則眼神復雜的望著這個乖巧的女兒。
“我想看看哥哥。”姜愿開口。
兩人沒有說什么,但退在了一邊。他們知道,女孩的難過不比他們少。
病床上的少年也才十七八歲,利落的短發,五官清秀又干凈,臉上毫不見血絲,如果能活蹦亂跳的起來,定是那種溫柔又愛笑的男孩,看著給人一種散發舒膚佳的香味。
“哥哥?!?/p>
姜愿小心翼翼的拉起男孩的手,杏眸里蓄滿了淚光,纖長的睫毛輕輕一扇,如珍珠般滴落。
“哥哥,哥哥”,姜愿只敢聲聲低語。
明明,明明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如今卻如鯁在喉,只有喃喃的喚著他,希望他能在下一秒醒來。
一旁的夫妻倆早已潸然淚下。
隨著天邊最后一縷陽光的消逝,姜愿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來。
“父親,母親,送我去上京吧。”
相比姜愿的平靜,兩人同時一愣,白桐輕輕別過臉去,再也不敢去看眼前的女兒。
姜父眼神復雜,靜默良久,最后深深的嘆一口氣,點了點頭。
誰都不想當那個惡人,包括姜愿,萬一呢,萬一真的是因為她呢……
姜家有一對龍鳳胎,兩人從小就聰慧過人,面相也是一等一的好。當時在江南世族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
但才過八歲,姜家的小公子卻無緣無故著了一場大病,至此后,心臟功能卻開始在衰退。
姜家和白家想盡辦法,卻只能延緩衰退的速度,從此姜家小公子便不能同常人一般,時刻嬌養著。
進進出出醫院無數,躺在那冰冷的手術臺上,一次又一次。
雙生子,一強一弱,雙生視為不祥,一方強,另一方自會受起反噬。
如果真的是她占了哥哥的氣運,那她便還給他吧。
“明天就走吧。”看著床上的哥哥,姜愿平靜的開口道。
“愿愿,不急,即便真的要去上京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一下,什么學校,住宿……”
“去了再說吧,明天我就收拾東西走?!苯搁_口打斷了姜遠的話。
“可……”
“哥哥,應該快醒了?!?/p>
聽到姜愿的話,姜遠沒有再開口。
這些年,要不是姜愿的哥哥極力阻止,姜愿可能早就被送走了吧。
他們兩兄妹自小就在姜家和白家的寵溺下長大,但在姜澤生病后,雖然物質上從不差姜愿什么,卻在每個人心中留下了一道坎,一道至少現在跨不過的坎。
“不要告訴他我去了哪里?!?/p>
“他醒了可能會鬧,你們就靜靜的等他想明白,不要給他說太多,他聽不進去的?!?/p>
“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告訴他我在上京,要他好好的,自己來找到我?!?/p>
京大,是姜澤的理想。
姜愿就一直看著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無聲的滾落。
次日。
姜愿早早的就走了,沒有給任何人道別,也沒有留下具體的去處。
姜澤的脾氣看似溫和,其實犟骨頭一下,哥哥,好好的活著,活著來找她。
姜愿在心中默默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