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回到書房，整個相府的氣壓都仿佛瞬間低了好幾度。他坐在主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

他腦中反復回放著剛才那一幕。郭嘉站在門口，林鳳兮的背影匆匆離去。他的首席謀士，那個一向不羈的鬼才，眼神里竟然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像野草一樣在曹操心里瘋長。

【內心OS：老板今天心情不好，還是躲遠點，專心搞事業。】

林鳳兮對這背后洶涌的暗流一無所知，但她能敏銳地感覺到氣氛不對。與其在這里猜測上司的心情，不如主動出擊，為自己找點正事做。

傷兵營的改制初見成效，但藥材的消耗巨大。她很清楚，單靠相府的儲備，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她必須了解許都的市場，建立自己的供應鏈。

她整理好思路，直接去了曹操的書房求見。

“司空大人。”林鳳兮躬身行禮，態度不卑不亢，“傷兵營改制，藥材消耗甚巨。民女想出府一趟，探訪城中藥鋪，了解行情，也看看是否有新的藥材來源，為大軍做長遠計。”

曹操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許都城中，魚龍混雜，并不太平。”他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林鳳兮心中了然。

【內心OS：這是不同意？還是在試探我？行，那就把話說得更明白點。】

“民女明白。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藥材之事，關乎軍心士氣，民女不敢懈怠。若能找到質優價廉的藥材，或者發現新的炮制方法，便能為主公省下大筆開支，救治更多士卒。”

她把“主公”和“大軍”放在前面，句句不離工作。

曹操看著她那張寫滿“我要搞事業”的臉，心中那股無名火，突然就有些發不出來。他沉默片刻，終于松口：“準了。”

“不過，”他話鋒一轉，“孤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林鳳兮平靜地應下：“謝主公。”

她知道，這所謂的“保護”，九成是監視。

第二天，林鳳兮換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頭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扮作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李時和張墨跟在她身后，也換了便裝。而在他們不遠處，兩個身形精悍便衣護衛，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內心OS：曹老板這掌控欲，真是絕了。移動監控攝像頭都給我配齊。】

林鳳兮懶得理會那兩個“尾巴”，徑直走入許都最熱鬧的東市。街道兩旁，商鋪林立，人聲鼎沸。雖然戰爭的陰影籠罩著整個時代，但作為都城，這里依舊維持著表面的繁華。

她走走停停，主要觀察藥鋪的規模和藥材的品相。很快，她就發現問題。幾家大的藥鋪，藥材價格高得離譜，而且質量參差不齊。有些明顯是陳年的次品，卻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就在她暗自搖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鳳兮姑娘，真是巧啊。”

林鳳兮回頭，只見郭嘉也穿著一身青色便服，搖著扇子，笑意吟吟地站在那里。

【內心OS：巧？鬼才先生，你的巧合，怕是比我的數據分析還精準吧。】

林鳳兮心中吐槽，臉上卻不動聲色：“郭祭酒，您也來體察民情？”

“正是。”郭嘉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又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她身后的“尾巴”，“姑娘初來許都，怕是對這里不熟。這東市看著熱鬧，卻多是做官家生意。真正的好東西，和真正的民間疾苦，都不在這里。若姑娘不嫌棄，嘉愿做個向導。”

林鳳兮看了他一眼。有郭嘉這個“地頭蛇”在，確實比自己瞎逛要強得多。而且，有他在，那兩個“監視器”也不敢靠得太近。

“那就有勞祭酒。”她點了點頭。

郭嘉的臉上，笑容更深。他帶著林鳳兮，拐進了幾條偏僻的小巷。

只一墻之隔，景象便天差地別。繁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破敗和蕭條。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路邊的百姓大多面黃肌瘦，眼神麻木。

【內心OS：這才是亂世的底色。曹操治下的都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只會更糟。】

林鳳兮的心情，不自覺地沉重起來。

他們路過一家小藥鋪，門口排著隊。林鳳兮上前一看，發現這家藥鋪不僅藥價是東市的一半，而且藥材雖然品相普通，卻都是新鮮干燥的。

就在這時，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哭著從藥鋪里跑出來，一頭撞在旁邊，懷里的孩子摔在地上。

“我的兒啊！”婦人凄厲地哭喊。

林鳳兮一個箭步上前，扶起那孩子。入手滾燙。她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高燒，脫水。”她立刻做出判斷。

“大夫，大夫說沒救了，讓我們準備后事。”婦人哭得幾乎斷氣。

【內心OS：胡說八道。這只是普通的高熱驚厥，物理降溫，補充電解質就能緩解。在這個時代，無知比疾病更可怕。】

“別哭了！”林鳳兮的聲音冷靜又有力，“想救你的孩子，就聽我的。馬上找干凈的布，打一盆涼水來！再去灶上要一點鹽，化在溫水里。”

那婦人被她鎮住，愣愣地看著她。

“快去！”林鳳兮喝道。

婦人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跑去準備。

林鳳兮將孩子抱到通風處，解開他身上厚厚的衣物。很快，婦人端著水盆跑來。林鳳兮拿過濕布，用帶著涼意的布巾，反復擦拭孩子的額頭、脖子和四肢。

郭嘉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女子，在面對生死之時，那種從容不迫，那種專業和自信，讓他再次感到震撼。她身上有一種力量，能讓周圍慌亂的人，不自覺地安靜下來。

在林鳳兮的指揮下，婦人又用小勺，一點點給孩子喂下淡鹽水。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孩子的體溫，竟然真的降下一些，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平緩許多。

“神醫！您真是神醫啊！”婦人激動得就要跪下，被林鳳兮一把扶住。

“他還沒脫離危險，今晚要繼續用涼水擦身，多喂水。”林鳳兮叮囑道。

周圍的百姓，看林鳳兮的眼神，已經從好奇變成了敬畏。

婦人千恩萬謝，抹著眼淚說：“都怪我們窮，住在那邊的破瓦巷，好多家都病了，大人孩子都發熱，咳嗽，我們還以為是染了風寒，沒想到這么厲害。”

“破瓦巷？”郭嘉的臉色微微一變。

“是啊，”婦人指著一個方向，“就在那條巷子最里面，好幾家都關著門，好幾天沒動靜了。”

林鳳兮和郭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他們順著婦人指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空氣中的腐敗氣味就越濃。那是一條死胡同，兩邊的房門都緊緊關閉，聽不到一絲人聲，安靜得可怕，仿佛是一片被死亡籠罩的區域。

郭嘉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鳳兮姑娘，這里不對勁。”他壓低聲音，“這恐怕不是普通的風寒。此事若不妥善處理，恐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