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的長槍，直指曹純的咽喉。

曹純的劍，橫在身前。

他身后，只剩下不到十個還能站著的親衛。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

他們的腳下，是倒下的同伴。

“完了。”一個親衛的眼神，變得絕望。

曹純的心，沉到谷底。

他可以死。

但車上的東西，不能落在張郃手里。

他準備下令，所有人沖上去。

“放棄吧。”張郃的聲音，很冷，“你們沒有機會了。”

袁軍的騎兵，開始收縮包圍圈。

他們像一群戲弄老鼠的貓。

就在這時。

“咻咻咻咻！”

一陣密集的，尖銳的破空聲，從張郃軍的側后方響起。

那聲音，很奇怪。

不是弓箭。

比弓箭快，比弓箭密集。

張郃的后隊，瞬間人仰馬翻。

十幾個袁軍騎兵，慘叫著從馬上摔下來。

他們的盔甲，被一種小巧的箭矢射穿。

“怎么回事？”張郃猛地回頭。

他看見，樹林的陰影里，鉆出來一群人。

黑衣，黑褲，黑色的面罩。

他們手里拿著一種他沒見過的弩。

那種弩，可以連續發射。

他們的人數不多，大概四五十人。

但他們一出現，打亂了張郃的部署。

“有埋伏！保護將軍！”張郃的副將大喊。

袁軍的陣型，出現了一絲混亂。

曹純的眼睛，亮了。

他認得那些人。

是鳳羽營！

領頭的那個身影，纖細，但筆直。

是林鳳兮。

她來了。

林鳳兮沒有看曹純。

她的目光，鎖定在張郃身上。

她舉起手，做了一個手勢。

鳳羽營的隊員，立刻改變了攻擊方式。

十幾個人，從背后抽出箭矢。

箭矢的頂端，綁著浸了油的布團。

他們點燃布團，射向袁軍的馬匹。

帶著火的箭，在空中劃出一條條弧線。

袁軍的戰馬，開始受驚，嘶鳴，亂竄。

“穩住陣腳！不要亂！”張大聲呵斥。

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

他很快就判斷出，這支援軍的人數不多。

只要他的主力騎兵調轉方向，一個沖鋒，就能把這些人碾碎。

“分出一隊，去解決他們！”張郃下令。

他自己，則繼續帶人，壓向曹純。

他要先搶到那輛牛車。

林鳳兮看著張郃的反應。

她知道，光靠這點騷擾，嚇不退這個河北名將。

她轉頭，對身邊的云雀說：“看來，要給他看點好東西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

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板，真的要用那個？”云雀問。

“數據不會說謊。”林鳳兮說，“再拖下去，曹純的人就死光了。我們的任務，是保住貨物。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非常規手段。”

她看了一眼戰場。

張郃的前鋒，距離曹純他們，只有不到三十步。

“準備‘震天雷’。”林鳳兮下令。

云雀點頭。

她從一個隊員的背包里，拿出三個黑乎乎的布包。

布包不大，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

外面拖著一根長長的引線。

“計算風速，計算拋物線。”林鳳兮說，“目標，張郃前鋒與曹純之間的空地。我要一個警告，不是屠殺。”

“明白。”

三個隊員站出來。

他們點燃了引線。

“滋滋”的燃燒聲，在混亂的戰場上，幾乎聽不見。

“扔！”林鳳兮下令。

三個黑色的布包，被奮力扔了出去。

它們在空中劃出三道拋物線。

精準地落在張郃騎兵沖鋒的路徑前方。

張郃看見了那三個掉在地上的小布包。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某種暗器？

他心里，閃過一絲警惕。

然后。

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了一秒鐘。

緊接著。

“轟隆——！！！”

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響，炸開了。

大地，劇烈地顫抖。

曹純感覺自己腳下的山坡，都要塌了。

他被一股巨大的氣浪，掀翻在地。

耳朵里，什么都聽不見了。

只有嗡嗡的鳴響。

他掙扎著抬頭。

他看到了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那片空地上，升起一個巨大的火球。

火光，把所有人的臉，都映成了慘白色。

泥土，碎石，草木，被炸得飛上幾十米高的天空。

然后，像下雨一樣，嘩啦啦地往下掉。

張郃的前鋒騎兵，處在爆炸的中心。

他們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人和馬，瞬間就被撕成了碎片。

更遠一些的袁軍，也被沖擊波震得人仰馬翻。

戰馬，瘋了一樣嘶鳴。

它們掙脫韁繩，四散奔逃，把背上的主人，狠狠甩在地上。

整個袁軍的陣型，徹底崩潰了。

士兵們，丟掉武器，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天…天雷啊！”

“是老天爺發怒了！”

“妖怪！他們是妖怪！”

恐懼，像瘟疫一樣，在袁軍中蔓延。

張郃的坐騎，也受了驚。

它人立而起，差點把張郃掀翻。

張郃死死拉住韁繩，臉上全是黑灰。

他的耳朵，在流血。

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看著那個還在冒著黑煙的，巨大的彈坑。

他看著那些殘缺不全的尸體。

他看著那些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士兵。

他再看向樹林里那些黑色的身影。

一股刺骨的寒意，從他的脊椎，一直升到頭頂。

這是什么武器？

這不是人間的力量。

這是神罰。

他是一個猛將。

但他不是一個傻子。

他知道，再打下去，他這幾百人，都要交代在這里。

“撤！”

他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這個字。

“全軍撤退！快撤！”

袁軍的士兵，聽到命令，如蒙大赦。

他們連滾帶爬，丟盔棄甲，向來時的路，瘋狂逃竄。

張郃最后看了一眼林鳳兮的方向。

他想記住那張臉。

但他只看到一個冰冷的，黑色的面罩。

林鳳兮看著潰逃的袁軍，沒有下令追擊。

“打掃戰場。”她下令，“清點傷亡，救治傷員。”

“云中子，去檢查那輛牛車。把所有陶罐，都給我帶回來。一個都不能少。”

鳳羽營的隊員，迅速行動起來。

他們撲滅了牛車上的火。

林鳳兮設計的防火包裝，起到了作用。

麻袋燒毀了，但里面的陶罐，完好無損。

曹純站起來。

他走到林鳳兮面前。

他看著這個比他年輕，比他瘦弱的女子。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但他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對著林鳳兮，深深地鞠了一躬。

……

鳳羽營的秘密據點。

一個巨大的，干燥的巖洞。

五十個黑色的陶罐，整齊地排列在地上。

曹純和他的親衛們，正在接受治療。

林鳳兮拿著一份報告，走到曹純面前。

“你們損失了八個人，重傷五個。”她說，“我已經派人，把陣亡兄弟的骨灰收斂好。”

曹純的眼睛紅了。

“鳳老板，今天，多謝了。”他的聲音，很沙啞，“要不是你，我們…”

“這是我的任務。”林鳳兮打斷他，“你們的任務，也完成了。這些東西，安全送到了。”

她指著那些陶罐。

曹純看著那些貌不驚人的罐子。

他想起剛才那聲巨響，那團火光。

他現在還心有余悸。

“鳳老板，那東西…到底是什么？”他忍不住問。

林鳳兮拿起一個陶罐，掂了掂。

“是道理。”她說。

“道理？”曹純不解。

“對。”林鳳兮看著他，眼神很平靜，“當敵人不跟你講道理的時候，就用這個東西，讓他明白什么是道理。物理超度，懂嗎？”

曹純似懂非懂地點頭。

他只知道，有了這東西，官渡這一仗，或許真的有希望了。

他不知道，逃回去的張郃，會怎么向袁紹報告今天發生的一切。

那聲“天雷”，又會在袁軍大營里，掀起怎樣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