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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的世界從此是彩色的

第二章失控的色彩狂潮

那抹奇異的粉金色漣漪”聲,屏幕上跳動著綠色的折線。

醫(yī)院。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記憶碎片快速拼湊——提案室、顧嶼洲冰冷的眼神、無法抗拒的黑暗…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粉色護士服的身影走了進來。,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石子,在沈棠心中激蕩起一圈圈難以平復(fù)的漣漪。此后的兩天,她感覺自己像個行走在冰火兩重天的幽靈。

一方面,是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顧嶼洲要求的方案修改時間緊、沈棠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進來的護士身上。

然后,時間仿佛凝固了。

護士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溫和微笑,步履輕快地走近床邊:“36床沈棠?感覺好點了嗎?你送來時血壓很低,血糖也有些偏低,典型的過度疲勞加上任務(wù)重,近乎苛求。她帶領(lǐng)小組瘋狂加班,每一次討論、每一次草圖修改、每一次熬夜渲染,都伴隨著巨大的壓力和同事們身上翻騰的、渾濁焦慮的黃綠色煙霧。沈棠自己也被這高壓染低血糖暈厥。現(xiàn)在…”

護士的聲音在沈棠耳邊漸漸模糊、遠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徹底攫住了。

在護士身體輪廓的周圍,特別是頭部和胸口的位置,正自然地流淌、彌漫著一層柔和而上了一層壓抑的灰藍色,像被厚厚陰云籠罩。

另一方面,那抹粉金色成了她心底最隱秘的躁動源頭。只要顧嶼洲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內(nèi),無論是在走廊擦肩而過,還是在會議室里簡短發(fā)言,沈棠的目光就會像被磁石均勻的——淡藍色。

是的,淡藍色!就像最晴朗春日午后天空的一角,純凈、安寧、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這顏色并非實體,并非光線投射,而更像是一種…能量的外顯?一層柔和的光暈吸引,不由自主地追逐過去,帶著一種近乎窺探的急切。

她仔細?它地觀察。當(dāng)他面無表情地否決一個同事的提案時,深藍色的氣場冰冷而穩(wěn)定。當(dāng)他對著電話里難纏的客戶,語氣平靜卻暗藏鋒銳時,隨著護士的呼吸和動作微微起伏波動,像一層流動的水彩,將護士整個人溫柔地包裹其中。

沈棠呆住了,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放大。她用力眨了眨眼,甚至想用手去揉——是不是眼花了?是暈倒的后遺癥?氣場核心的銀灰色金屬光澤更加凜冽。當(dāng)她抱著修改還是藥物稿導(dǎo)致的忐忑地走進他辦公室匯報進展,他快速翻閱,眉頭微蹙,指出的問題依舊犀利不留情面。這個時候,沈棠會屏住呼吸,調(diào)動起幻覺?

然而,當(dāng)她再次聚焦看去,那層寧靜的淡藍色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穩(wěn)定地在護士周身流淌。這絕非幻覺!她能“看到”護士此刻平靜、溫和、帶著淡淡關(guān)切的情緒狀態(tài),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直觀的全部的感官“力量”,死死盯著那片深藍銀灰的氣場邊緣。

然而,那視覺方式抹粉金色如同最狡猾的精靈,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失望像細小的冰針,一次次扎在沈棠心上。難道真的是幻覺?是她在巨大壓力和呈現(xiàn)在她眼前!

護士似乎察覺到了沈棠過于震驚和直勾勾的眼神,笑容微微加深,那層淡藍色的光暈也隨之輕快地點亮了少許:“怎么了?是不是還有點暈?”護士伸出手,想幫沈棠獲得詭異能力的雙重刺激下產(chǎn)生的妄想?

但這種反復(fù)的注視和精神高度聚焦,并非調(diào)整沒有代價。沈棠漸漸發(fā)現(xiàn),她對周圍情緒色彩的感知變得越來越敏感,甚至有些……失控。

起初只是覺得色彩更鮮明了些。同事一下枕頭的高度。

就在護士的手即將碰到沈棠肩膀的瞬間,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中年男醫(yī)生大步走了進來,手里拿著病歷夾,眉頭習(xí)慣性地微微蹙起。

“36床醒了?正好,剛拿到煩躁時跳動的猩紅火星似乎更加刺眼;前臺小姑娘你的血接完男友電話后身上冒出的粉紅泡泡也顯得愈發(fā)粘稠夢幻。漸漸地,她開始“看”到更細微、更復(fù)雜的層次——那焦灼的黃綠色里,可能還摻雜檢報告…”醫(yī)生的語速很快,帶著職業(yè)性的干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沈棠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從護士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醫(yī)生身上。

這一次,她看到了完全不同的“色彩”。

醫(yī)生身體周圍彌漫的,是一種渾濁得如同泥沼般的著一絲代表不甘心的暗紫;平靜的淺藍色下,或許藏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倦怠灰影……情緒的混合如同調(diào)色黃綠色盤被打翻,更加混亂難辨。

信息過載帶來的負擔(dān)也越來越重。她的太陽穴開始**。這顏色并不濃烈,卻極其粘稠,像一層揮之不去的薄霧,沉沉地籠罩著他。黃綠色中,還夾雜著幾縷快速穿梭跳躍的、帶著尖銳感的猩紅絲線,仿佛是他持續(xù)性鈍痛,像有根小鋸子在腦子里來回拉扯。在擁擠嘈雜的環(huán)境里待久了,強烈的色彩轟炸甚至?xí)屗a(chǎn)生輕微的耳鳴和惡心感。她不得不頻繁地躲進洗手內(nèi)心焦間,用冷水拍臉,反復(fù)深呼吸,才能勉強壓下躁的具象化。

淡藍色的護士,渾濁黃綠夾雜著猩紅的醫(yī)生…強烈的視覺對比沖擊著沈棠的神經(jīng)。她猛地意識到:護士的淡藍色,對應(yīng)的是她平和關(guān)切的情緒;醫(yī)生渾濁的黃綠和跳躍的猩紅,代表的正是他此刻潛藏的焦慮和急于處理下一個病人的煩躁!

她能看到他人的情緒!以一種具象化的色彩形態(tài)!

這個認(rèn)知如同驚雷在沈棠腦海中炸開,震得她頭皮發(fā)麻,渾身僵硬。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竄上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是夢!不是幻覺!她真的…被賦予了這種詭異的能力?!

“沈小姐?你臉色很不好,還有哪里不舒服嗎?”醫(yī)生推了推眼鏡,看著沈棠瞬間變得蒼白如紙的臉,渾濁黃綠色的情緒光暈波動了一下,透出幾分真實的疑惑。護士也關(guān)切地靠得更近了些,淡藍色的光暈像溫暖的溪流,試圖靠近她。

沈棠猛地回過神,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強行壓下翻涌的驚濤駭浪,逼迫自己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扯出一個極度僵硬、堪稱扭曲的笑容。

“沒…沒事,醫(yī)生。”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無法抑制的細微顫抖,“就是…剛醒過來,頭還有點懵…謝謝你們。”她飛快地垂下眼簾,不敢再看醫(yī)生和護士身上那代表著各自情緒的、無比刺眼的色彩光暈。

她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需要弄清楚這該死的、突如其來的“天賦”到底是怎么回事!

醫(yī)生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點點頭,快速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無非是注意休息、補充營養(yǎng)、避免過度勞累云云,便匆匆離開了病房,那團渾濁的黃綠色也隨之遠去。護士又細心地幫她掖了掖被角,囑咐她好好休息,這才輕輕帶上門離開。

病房里終于只剩下沈棠一人。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滴”聲,和她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響亮。

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自己的雙手,舉到眼前。

掌心白皙,因為輸液顯得有點蒼白,血管清晰可見。她死死地盯著,近乎貪婪地審視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

沒有顏色。

她的身體周圍,空空蕩蕩。沒有藍色,沒有黃綠,沒有猩紅。什么都沒有。只有病房固有的、冰冷的白色墻壁和天花板。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能看到整個世界、所有其他人內(nèi)心翻滾的情緒色彩,卻唯獨看不到自己的!

這算什么?一個殘酷的玩笑?還是某種詛咒的開始?

沈棠頹然地將手放下,無力地陷進枕頭里。閉上眼,試圖隔絕外界的一切。然而,視覺的關(guān)閉仿佛放大了另一種感知。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隔壁病房傳來一陣沉悶的、帶著暗沉污濁深紫色的悲傷氣息,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走廊遠處傳來一陣短暫的、跳躍明亮的橙黃色,似乎是某個孩子頑皮的笑聲帶來的瞬間歡快…這些無形的情緒色彩如同無數(shù)嘈雜的背景噪音,即便她閉上眼睛,也無法完全屏蔽。

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吵鬧”。不再是聲音的喧囂,而是情緒的赤裸裸的、無法忽視的視覺化呈現(xiàn)!色彩不再是單純的美學(xué)元素,它們成了情緒的密碼,成了窺探他人內(nèi)心的窗口,也成了壓在她神經(jīng)上的沉重負擔(dān)。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強行打開了“天眼”的凡人,毫無準(zhǔn)備地直面著凡人無法承受的“真相”。

頭痛開始隱隱發(fā)作,如同有細小的針在太陽穴里鉆刺。是能力帶來的負荷?還是單純的疲憊后遺癥?沈棠分不清楚。

她該怎么辦?告訴父母?他們只會以為她太過勞累出現(xiàn)了精神問題,然后強行把她按在醫(yī)院做更多更離譜的檢查。告訴朋友?誰能相信這種天方夜譚?告訴公司?尤其是告訴那位眼神能凍死人的顧嶼洲總監(jiān)?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掐滅了。顧嶼洲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想到他周身可能彌漫著怎樣拒人千里的寒冰之色,沈棠就感到一陣窒息。在他眼里,她大概已經(jīng)是個在重要提案時掉鏈子、極度不專業(yè)的員工了。如果再跑去告訴他,自己暈倒后獲得了“看見情緒顏色”的超能力…沈棠打了個寒顫。不行,絕對不行!那只會讓她在“不專業(yè)”的標(biāo)簽上,再加一個“荒謬”甚至“精神失常”的烙印。她好不容易才在這家頂尖廣告公司站穩(wěn)腳跟,拼到美術(shù)指導(dǎo)的位置,絕不能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毀掉前程!

唯一的出路,只剩下一條:隱瞞。裝作一切正常。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努力適應(yīng)這個被迫“染色”的世界,學(xué)會在這些洶涌的情緒色彩洪流中生存下去,繼續(xù)做她的沈棠,繼續(xù)她的事業(yè)。

這個決定讓她感到一種沉重的疲憊,卻也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深吸了幾口帶著消毒水味道的空氣,努力平復(fù)著如同擂鼓的心跳。頭痛依然存在,但似乎可以忍受了。她再次睜開眼,目光望向窗外。外面依舊是灰蒙蒙的城市天空,壓抑而沉悶。但這一次,在那些灰色的鋼筋水泥森林的輪廓上方,她似乎又隱約捕捉到了幾縷飄渺的、代表著不同情緒的色彩薄霧,無聲地縈繞在城市上空,構(gòu)成一幅詭異卻又無比真實的眾生浮世繪。

她的世界,從蘇醒的那一刻起,已經(jīng)徹底顛覆。色彩不再是沉默的裝飾,它們成了喧囂的宣言,成了窺探隱私的鑰匙,也成了她必須獨自背負的秘密。

沈棠掀開被子,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頭(動作有些粗暴,手背上瞬間滲出一小粒紅色的血珠)。她必須離開這里,回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現(xiàn)實世界中去。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需要回去,回到她的戰(zhàn)場,去面對顧嶼洲審視的目光,去收拾提案失敗的爛攤子,更重要的是——去學(xué)會在這個“虹幕初啟”的新世界里,隱藏自己,努力生存。粉金色的漣漪之謎,或者說,她破碎生活重建的第一步,只能也必須從那個冰冷而現(xiàn)實的職場開始。

護士驚訝的呼喚聲被關(guān)在了病房門后。沈棠挺直還有些虛弱的脊背,迎著醫(yī)院走廊里紛繁復(fù)雜的情緒色彩洪流,一步步,走向那個已然變色的世界深處。

規(guī)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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