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的放我回去”,孟湘柔扯著嗓子嚷道,手指深陷進掌心里,窗邊的貍貓也被這口氣吹了下去,又不滿的叫了幾聲朝前堂走去。
中午陽光灑在閨房窗外的樹上,光斑投向室內凌亂的字畫。
孟湘柔發瘋似的將桌上筆墨一并怒砸在地,一陣刺耳,連在那前堂的貍貓都豎起了尾,全身炸起了毛。
紫檀金木的香氣被拍打了出來,屋內庭中蕩著孟湘柔捶桌子的聲音。
庭院中桑樹上的蟬鳴聲扎入人耳。
“小姐又失心瘋了,哈哈哈,等到那天不得讓人笑掉大牙。”,銀鈴從金鈴手里接過那滴水成線的淡黃色抹布,驅趕著那只在剛擦完的家具上準備打盹兒的貍貓。
“不是我奉承姐姐,要不是咱命不好,姐姐這…”金鈴手里握著瓢,已經話給這瓶這盆杜鵑花澆了四五瓢水。
渾水淹到了花盆上沿。
金鈴抬起頭來,嘴巴一張一合,竟失了聲。日光映在她的嘴唇上,亮晶晶的。
銀鈴聽見金鈴的話擦的更起勁了,在心里早將銀鈴之前對她的不好抹去。
“你們是在說我嗎?”孟湘柔冷峻的眼角蓋住了剛才怒吼的憤怒,眉頭一挑,輕笑了下,將銀鈴的聲音打斷。
“主子饒命,主子饒命,是我們鄙賤犯了該死的罪”二人將頭叩在地上,像將瓷杯放在棉花上似的求饒道。
金鈴跪的太倉促,不慎將手中淡黃色抹布墊在了膝下,浸濕了自己膝下的裙擺。
孟湘柔著一襲淡黃色裙襖,壓不住眼底藏著的美。
“適才得知府上有郎中給我瞧病,可如今怕是要說我沒病了。”孟湘柔倚在門框上,手中的扇子敲打著那盆“吃水”的杜鵑花。
金銀二人以為主子還在犯著失心瘋,不然怎會冷不丁來這一句。金鈴心里懺悔著不該跪的如此失態。兩人不免有幾分尷尬,但跪的值,就怕小姐“恢復正常”。
“主子,近幾日不曾請過郎中。”銀鈴不得不應付這個瘋子,眼中滿是嫌惡,但仍不敢和孟湘柔對視。她的毛孔里能感覺到孟湘柔眼神的逼仄。
“我說你就是那郎中啊,銀鈴。”孟湘柔忍不住笑了起來,倒真是顯得瘋癲癲的。
銀鈴一時啞了口,覺得小姐病的愈發嚴重了。金鈴在旁看著戲,雖然金鈴時常嘲諷著孟湘柔,但她從不會否認孟湘柔的美,一種相識會動人的美,一種不識會引人的美。金鈴又開始暗自慶幸著自己跪下時的失態,正好擋住了淡黃抹布。
此時庭中桑樹上的蟬鳴聲也蓋不住的孟湘柔的壓迫感。
“小姐你糊涂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婢女,小姐。”銀鈴看著眼前瘋掉的孟湘柔,控制不了自己的顫抖,好在說話時音調未抖的太厲害,以便防止金鈴之后瞧不起她。
可誰知金鈴一直瞧不起她。
“如若你不是郎中,那你何來說起我得了失心瘋。”孟湘柔眉目間透著當權者該有的野心,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將手中的扇子狠狠扔向銀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銀鈴的側臉上。
“啪”一聲,砸的清脆,銀鈴臉頰泛紅,漸漸腫了起來。
這次磕頭求饒的響聲蓋過了庭院中桑樹上蟬鳴聲。
孟湘柔以一種極其平淡的語調回應了這早該有的聲音,“別磕了。”
銀鈴不敢再磕頭,全身伏在地上,冷汗淋漓,雖未張嘴,但牙齒不停的打著寒戰。
金鈴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脈搏聲比呼吸聲還大,眼里只裝著那放在地上漸漸發白的手,地板竟也變得涼絲絲的。
“金鈴張嘴說兩句吧。”孟湘柔正好殺雞儆猴。
金鈴勉強使身子不再那么哆嗦,張著那透亮小嘴回道:“小姐,金鈴不明白您的意思。”
金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蚊子似的。
“你不明白?我只是想讓你繼續說方才你沖銀鈴說的話,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孟湘柔說著順手從有云紋圖案的花盆上摘了一朵艷紅的杜鵑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花盆中的水漸漸清了起來,金鈴磕的頭也很響,嘴里不停的說著求饒的話。
“閉嘴,你也別磕了。”孟湘柔呵斥道,隨后繼續說,“我覺得現在有點兒熱,你熱嗎,金鈴?”孟湘柔把花瓣一片一片拽下,扔到地上。
金鈴不知作何回答,于是孟湘柔緊接著又問了一遍,“我很熱,你覺得熱嗎?”孟湘柔的音調壓的更低了。
杜鵑花在花盆里搖晃著,孟湘柔一朵又一朵的摘著花瓣,一片又一片的落在自己裙擺下。
“回主子,奴婢也覺得…熱。”金鈴只好選了跟主子一樣的答案。
一步一個未知,步步籠在恐懼中。
折磨羞辱比直接了斷更加殘忍,就像貓捉到老鼠一樣,總是將老鼠當成玩具玩弄致死后再慢慢享用。
孟湘柔聽到這令人滿意的回答后,拽下了杜鵑花上的一根枝條。
杜鵑花的花盆底沒有漏水的孔洞,孟湘柔種杜鵑花時是銀鈴特地給孟湘柔挑選的花盆。
孟湘柔目光盯在花盆沿上,嘴角微微上揚,手中的枝條慢慢將花盆中的水攪渾,心里想著銀鈴選花盆原來是為了這個,不禁冷哼一聲。
當金鈴跪在地上奇怪著等不來孟湘柔的回話時,淅淅瀝瀝的泥水從脖子上淌下,順著流入前膛,從額頭流下來的泥水順著發梢滴在地板上,真是澆了個透心涼。
金鈴立刻明白了為何孟湘柔問她是否熱不熱了,然而自己卻無法后悔說熱。畢竟主子把答案擺在了明面上,“主子很熱”就暗示著自己也得熱。
孟湘柔晃了晃花盆,灑下了最后一滴泥水,陽光灑進來,照在孟湘柔纖細的手指上,點綴上了高光。
“你要記住,就算你死了,這盆杜鵑花也不能死,要是這盆杜鵑花死了,那你也得死。”孟湘柔邊說邊把花盆放回桌上,幾乎是面無表情。
其他院的仆人不敢再靠近這庭院半步,都擠在耳房里聽著熱鬧,一開始時熱流還還壓的下人頻頻出汗,可現在心中越聽越涼,自此孟大小姐的權威與威嚴徹底立在他們心中。
泥水順著勢流到了銀鈴手下,銀鈴的手被泥水浸濕,絲毫不敢動一分。
金鈴忙不迭地回答著:“是!是!是!奴婢明白!”
“需要用我的衣服擦擦嗎?”孟湘柔要把賬一氣兒算個明白。
“回主子,奴婢不敢。”金鈴咽了口唾沫,手指關節立起來,抓著地板。
“哈哈哈,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來,我幫你擦。”
孟湘柔走到金鈴面前蹲下,右手拽出了金鈴膝下壓著的半干淡黃抹布。左手捏著金鈴的下巴,強迫金鈴抬起頭來,二人目光相碰,嚇的金鈴不知所措,剛要張嘴求饒,忽地孟湘柔用那淡黃色手帕使勁擦了擦金鈴的嘴。
“拿我做衣服的布料當抹布,還偷我唇膏。”孟湘柔左手一撇甩開了金鈴的臉后緩緩起身說道。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全部處罰皆由主子決定,只求主子別將奴婢賣出孟府。”金鈴又開始磕起了頭。
金鈴磕的孟湘柔心煩,一看手表發現已經過去了6分鐘,于是孟湘柔暫時赦免了金鈴銀鈴二人,快步走回閨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