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城西北角的冷宮，銅鎖上的銹跡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德妃斜倚在鋪著陳舊錦緞的榻上，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窗臺上那株曼陀羅——僅剩的三片花瓣已經枯萎發黑。

即便被貶冷宮，這位曾經寵冠后宮的男妃依然保持著優雅姿態，蒼白的臉色更添幾分陰柔之美。

“殿下。”佝僂著背的老太監張德全悄無聲息地出現，聲音壓得極低，“三葉草的人傳來消息，裴硯之帶著水晶碎片往紫微城來了。”

德妃殷紅的唇角微勾：“雙月同天之時將至，本宮也該'病逝'了。”他指尖輕輕掐斷花莖，黑色汁液順著白玉般的手指滴落，“那個替身安排得如何了？”

張德全渾濁的眼珠轉了轉：“老奴找了個與殿下身形相仿的侍衛，灌了啞藥，保證說不出話。”

“很好。”德妃起身走向妝臺，銅鏡中映出一張憔悴卻依然俊美的臉，“記得割了他的舌頭，再在脖頸劃一刀——要和本宮舊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老太監正要退下，突然渾身一顫：“陛下往冷宮來了！”

德妃眼神驟變，迅速將曼陀羅殘花塞入袖中，抓起案上的藥碗一飲而盡。轉瞬間，方才還凌厲陰鷙的男妃，已然變成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樣。

“陛下駕到——”

隨著尖利的通傳聲，武則天身著常服踏入冷宮。女帝銳利的目光掃過滿地藥渣，最后落在德妃慘白的臉上。

“愛妃這病，”武則天輕笑一聲，指尖抬起德妃的下巴，“倒像是越來越重了。”

德妃劇烈咳嗽起來，一方沾血的帕子從袖中滑落：“臣妾...自知命不久矣...”他掙扎著要行禮，寬大的白色寢衣滑落，露出鎖骨處一道陳年疤痕。

武則天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讓骨節發白：“聽說你想念西域的月桂？”

“求陛下...開恩...”德妃眼中泛起水光，喉結艱難地滾動，“讓臣妾最后...聞一聞故土的氣息...”

女帝松開手，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扔在他膝上：“朕今日恰見上林苑的月桂開了。”轉身時，龍袍掃過炭盆，帶起一片火星，“愛妃好好養病。”

待腳步聲遠去，德妃臉上的病容瞬間消失。他抓起香囊嗅了嗅，冷笑一聲：“迷魂香？陛下這是要確認本宮是否真病啊。”

張德全連忙遞上濕巾：“殿下英明，老奴這就去備解藥。”

“不必。”德妃將香囊扔進炭盆，火舌瞬間吞噬綢緞，“子時三刻，按計劃行事。”

......

子時的更鼓剛剛敲過，冷宮偏殿的暗門無聲開啟。灰衣人如鬼魅般滑入內室，斗篷上還帶著地宮的血腥氣。

“三百童男童女已備齊，”他沙啞的聲音像是沙礫摩擦，“舌頭都割了，保證儀式時不會有人亂喊。”

德妃正對鏡束發，聞言頭也不回：“裴家小子到哪了？”

“過了朱雀門，但...”灰衣人猶豫道，“他們似乎對迷魂香有防備。”

德妃冷笑一聲，將鑲嵌著水晶碎片的發冠戴好：“啟動'萬蛇噬心陣'，讓他們嘗嘗月氏古國的待客之道。”水晶碎片在燭光下泛著血色光芒。

他轉向張德全：“三年前那個替本宮頂罪的侍衛，他兄長現在是冷宮侍衛統領？”

老太監躬身：“殿下好記性。那蠢貨一直以為弟弟是病死的，對您感恩戴德呢。”

“很好。”德妃撫平衣袖，鏡中的他俊美如妖，“就用他弟弟的尸體替本宮躺在這冷宮里。”

灰衣人突然跪下：“殿下，血池已經沸騰，月氏王族的骸骨開始泛光，時辰就要到了！”

德妃最后看了一眼冷宮，抬手推倒燭臺。火舌躥上紗帳的瞬間，他優雅地踏入密道：“走吧，該去迎接本宮的新王朝了。”

密道石門關閉的同時，冷宮主殿傳來一聲凄厲慘叫。侍衛們破門而入時，只見“德妃”倒在血泊中，脖頸處的傷口與三年前遇刺時的舊傷一模一樣。張德全跪在一旁老淚縱橫：“殿下...殿下飲鴆自盡了！”

而在地宮深處，真正的德妃站在血池邊緣。三百名被割舌的童男童女鎖在鐵鏈上，鮮血順著凹槽匯入池中。池底的白骨緩緩浮起，拼成巨大的沙漏形狀。

“裴硯之應該快到了。”德妃輕撫發冠上的水晶碎片，碎片與血池共鳴，發出詭異嗡鳴，“他的裴家血脈，才是打開時空之門的最后鑰匙。”

他望向地宮入口，俊美的面容在血色中妖異非常：“等本宮回到神龍政變之夜，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武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