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鼓響徹紫微城，裴硯之身披玄鐵鎧甲，腰懸螭紋長劍，立于羽林衛校場高臺之上。初春的寒風卷著沙塵掠過空曠的場地，六千羽林衛將士列陣如林，鐵甲映著晨光，卻難掩隊列中若有似無的散漫之氣。

“鎮國將軍到——！”傳令兵的聲音劃破長空。裴硯之按住腰間隱隱作痛的舊傷，緩步走下高臺。自從被武則天破格提拔為羽林衛統領，這已是他第三日來此整頓軍務。

“列陣松散，軍紀懈??！”裴硯之的聲音如洪鐘般響徹校場，“身為皇城禁軍，肩負保衛陛下安危的重任，卻如此拖沓，成何體統！”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前排幾個交頭接耳的士兵，“第三列，出列！|”

被點到的五名士兵面面相覷，磨磨蹭蹭地走出隊列。裴硯之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伸手扯下他歪斜的護腕：“戍衛皇宮，連甲胄都穿戴不整，若是敵襲，你們拿什么抵擋？”

“將軍，咱們以往都是這么訓練的......”一名滿臉橫肉的士兵不服氣地嘟囔道。

“以往？”裴硯之冷笑一聲，突然提高音量，“從今日起，羽林衛再無'以往'！”他猛地抽出長劍，劍尖寒光一閃，直指那士兵的咽喉，“你叫什么名字？”

“屬、屬下王虎......”那士兵被劍鋒所懾，聲音發顫。

“王虎，你可知軍令如山？”裴硯之目光如炬，“違抗軍令者，當如何處置？”

校場上一片死寂。王虎額頭滲出冷汗，結結巴巴道：“當、當杖責三十......”

“錯！”裴硯之厲聲喝道，“戰時違令，當斬立決！今日念你初犯，杖責四十，以儆效尤！”他轉向全軍，“所有人聽令，從即刻起，每日卯時點卯，遲到者杖二十！甲胄不整者，杖十！訓練懈怠者，加倍懲罰！”

士兵們噤若寒蟬，無人敢再出聲。裴硯之揮手示意行刑，兩名軍士立刻上前將王虎按倒在地。沉重的軍棍落下，王虎的慘叫聲回蕩在校場上空。

正當此時，校場后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傳令兵飛馳而來，在裴硯之面前勒馬急停：“將軍！西城門守軍攔截一隊可疑商旅，搜出三葉草標記的密信！商隊首領拒捕逃脫，余黨已被控制！”

裴硯之眼神一凜：“可有傷亡？”

“三名兄弟受傷，其中一人傷勢嚴重......”

“備馬！”裴硯之立即下令，轉頭對副將程毅道：“你繼續監督訓練，按新軍規執行。我去去就回。”

程毅面露憂色：“將軍，要不要多帶些人手？三葉草余孽詭計多端......”

“不必?！迸岢幹砩像R，“區區幾個宵小，還奈何不了我。”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你暗中查查，今日點卯時有哪些人不在場，特別是與王虎交好的那幾個?！?/p>

程毅會意點頭。裴硯之一夾馬腹，帶著十余名親衛疾馳而去。

西城門外，混亂的現場已被控制。受傷的士兵靠坐在城墻邊，一名軍醫正在為最嚴重的那人包扎腹部傷口。見裴硯之到來，守城校尉連忙上前稟報：“將軍，那商隊首領武功高強，傷了我們的人后翻墻逃走了。這是從他同伙身上搜出的密信。”

裴硯之接過羊皮紙，上面用暗語寫著一串數字和地點。他眉頭緊鎖：“可有人認識這密文？”

“回將軍，屬下認得?！币幻菪〉氖勘由嘏e手，“這是西域商隊常用的密碼，我家以前做過絲綢買賣......”

“說下去。”裴硯之目光銳利地盯著他。

“這上面寫的是......明夜子時，白家商行后巷，貨銀兩訖?！笔勘柿丝谕倌跋袷且瓿梢还P交易?！?/p>

白家？裴硯之心中警鈴大作。他收好密信，走到受傷士兵身旁蹲下：“兄弟，能說話嗎？”

傷勢最重的士兵艱難地睜開眼：“將、將軍......那人......左臂有蛇形刺青......使的是......突厥彎刀......”說完便昏了過去。

“立刻送他去太醫署！”裴硯之站起身，對校尉道：“加強城門巡查，凡有可疑者一律扣留。另外，派兩個機靈的人盯著白家商行，但不要打草驚蛇?！?/p>

回營途中，裴硯之思緒萬千。三葉草商團、白家商行、突厥武士......這些線索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陰謀？

剛踏入大營，親兵便匆匆迎上來：“將軍，白府送來請柬，邀您和林姑娘明日赴宴。”

裴硯之接過燙金請柬，冷笑一聲：“果然來了?！彼D向親兵：“去請林姑娘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不多時，林小滿匆匆趕到。她穿著簡單的青色衣裙，發間只簪一支木釵，卻掩不住靈動的氣質。一進軍帳，她就皺起鼻子：“你受傷了？”

裴硯之一愣：“沒有?！?/p>

“騙人。”林小滿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腕把脈，“氣血不暢，舊傷又犯了是不是？”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新配的藥丸，每日三次，溫水送服?！?/p>

裴硯之心中一暖，將請柬遞給她：“明日白家設宴，邀我們同去。”

林小滿展開請柬，眉頭越皺越緊：“鴻門宴？”

“十有八九。“裴硯之壓低聲音，“今日在西城門......”他將事情經過詳細告知。

“蛇形刺青......”林小滿若有所思，“我在太醫署的案卷中見過類似記載。三年前，一個突厥刺客行刺陛下未遂，左臂就有這樣的標記?！?/p>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明日我與你同去?！绷中M堅定地說，“我可以借機探查白家底細。對了......”她忽然壓低聲音，“我最近發現，白家送進宮中的藥材有些蹊蹺，有幾味藥若按特定比例調配，會產生迷幻效果。“

裴硯之瞳孔微縮：“可有證據？”

林小滿搖頭：“暫時只是猜測。明日宴會，或許能找到線索?！?/p>

夜色漸深，裴硯之送走林小滿后，獨自站在大營門口望著紫微城的燈火。程毅悄然出現在他身后：“將軍，查清楚了。今日點卯時，有七人告假，其中三人與王虎是同鄉?！?/p>

“繼續盯著他們?！迸岢幹谅暤溃傲硗猓魅瘴視グ准腋把纾惆抵姓{一隊精銳埋伏在商行附近?！?/p>

“將軍懷疑白家......”

“是有所懷疑?！迸岢幹站o劍柄，“我想看看三葉草商團、突厥刺客、迷幻藥材......這些線索錯綜復雜，任何可疑的點都不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