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江明夜纖手如電,死死掐住那條蛇的三寸。
蛇身劇烈扭動,鱗片刮擦著她的掌心,鉆心的疼痛襲來。她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蛇狠狠往墻壁上摔去,只聽“啪”的一聲悶響,蛇便沒了生氣,癱落在地。
徐溫望著眼前一閃而過的蛇信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她嬌弱的身軀如無根的浮萍,輕飄飄地倒在地上。
陳秋娘嚇得臉色煞白,如同一陣風般竄到她面前,聲音里滿是驚恐與擔憂,不住地喊著“四姐”,可徐溫早已昏死過去,毫無回應,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陳秋娘驚慌失措地抬起頭,看向江明夜,只見她神色淡然,眉眼間不見絲毫懼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姐姐,剛剛是我們不好。若不是你眼疾手快,救下四姐,今日可就要鬧出人命了……”
其實,江明夜心里也后怕得緊,她雖在鄉下姥姥家時抓過蛇,可像這般能騰空而起的蛇,她還是頭一回徒手相搏。
回想起那滑膩的觸感、兇狠的眼神,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但多年來在困境中摸爬滾打,讓她學會了將情緒深埋心底,面上依舊鎮定自若,波瀾不驚。
陳秋娘憨憨地笑著,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江明夜重重磕了幾個頭。
江明夜連忙伸手去扶,心中滿是疑惑,好端端的,為什么要下跪?
江明夜心中惱火,她死死盯著陳秋娘,奈何有口難言,索性對著二人比劃起來。
她先是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徐溫,又指向陳秋娘,陳秋娘立刻會意,“我們自幼同在一個戲班子,徐溫姐姐排行老四,我便喚她四姐。”
聞言,江明夜陷入沉思。
這兩個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想來相伴多年,可徐溫對陳秋娘的態度卻極為惡劣,大小姐脾氣盡顯,動輒打罵,這不禁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曾經,母親作為商界新貴家族最受寵的小女兒,不顧家人反對,執意下嫁,自那以后,家族將她除名,婆家也因她生下女兒而冷眼相待。
在無盡的責辱毆打中,生性軟弱的母親從未護她周全。
回憶起往昔,江明夜心中滿是悲涼,可她并不怨恨母親,只覺命運弄人,可悲可嘆。
陳秋娘見江明夜久久沒有反應,試探性地輕輕推了推她,眼中滿是疑惑。
江明夜這才回過神來,擺了擺手,不再言語。
氣氛愈發壓抑,她獨自走到墻角一處還算干凈的地方坐下,將自己蜷縮起來。
其他戲娘見狀,紛紛竊竊私語,言語間滿是對江明夜的指責。“都怪她,好好的表演被攪黃了。
“就是,原本每人能拿三十文錢,現在卻要在這受苦。”
“吵什么?小爺我午休都被你們吵醒了!快閉嘴!”一個年輕獄卒被吵得心煩意亂,快步走來,大聲呵斥道。
見有人撐腰,幾個戲娘更是來了勁,指著角落里的江明夜,向獄卒告狀:“大哥,您瞧,就是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害我們被郡守老爺關到這里,還把徐溫嚇暈了!
“是啊,我們都是無辜的,您行行好,放我們出去吧,她犯的事與我們無關!”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矛頭盡數指向江明夜,吵得獄卒頭痛欲裂。
“都給我閉嘴!”獄卒狠狠瞪了眾人一眼,“老實待著!再吵,就把你們的舌頭割了喂豬!”這一恐嚇,眾人頓時噤若寒蟬,牢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每走一步,都伴隨著輕微的玉佩碰撞聲,清脆悅耳。
一路上,不斷有人恭敬地問安行禮。
“何故在此喧囂?”話音落下,上官御出現在牢房門口。
他身姿挺拔,腰間佩戴著一塊做工極為精致的玉佩吊環,完整的玉佩中間開了一個精巧的小洞,吊著玉珠,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發出悅耳聲響。
此刻,他眉頭微皺,臉上帶著些許不悅,清冷肅穆的神情,加之高大的身形,無形間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上官大人……咳咳,今兒新關押的犯人是個戲班子,方才有些吵鬧,還望大人恕罪。”獄卒小心翼翼地說道。
上官御不動聲色地掃視著牢房內眾人,目光在瞥見角落里的江明夜時,陡然定住。奇怪的是,在看到她的瞬間,困擾他許久的頭痛和耳鳴竟奇跡般地消失了。
可當他將視線移開,那熟悉的嗡嗡耳鳴聲與頭痛之感又再度襲來。
“她叫什么?”上官御斜睨著江明夜,修長的手指指向她。
感受到那道帶著探究意味的目光,江明夜本就憋悶的心中,怒火瞬間燃起。
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與指責,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獄卒一臉茫然,這人似乎并非戲班子中人,來歷著實蹊蹺,“喂,說你呢,究竟是何人?”
江明夜大步從暗處走出,眼神凌厲,氣勢洶洶地盯著獄卒,怒聲呵斥:“我為什么要跟你說?你以為你是誰?長得跟個蛤蟆一樣還在這裝蒜!”
“好大的膽子!小小丫頭,竟敢沖撞!還有沒有規矩了!”獄卒漲紅了臉,大聲叫嚷道。
上官御望著二人爭執,思緒卻全然不在他們的話語上。
隨著江明夜一步步靠近,他驚喜地發現,頭痛竟愈發減輕,直至完全消失。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心中滿是疑惑與好奇。
就在這時,身后幾個戲娘的議論聲傳入耳中。“原來她不是啞巴……”“哼,剛剛裝得可憐,見到大人就換了副模樣。”
江明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轉頭對著那幾個戲娘,言辭犀利地反駁起來,字字句句,如利箭般射向對方。
上官御靜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她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只是舉止間透著幾分不羈,可為何只要她靠近,自己的頭風之癥便能緩解?
思索片刻后,他語氣堅定地下令:“開門,我要帶她走。”
“大人,這……這可是郡守下令關押的罪人,您這樣做,恐怕不合規矩吧……”獄卒滿臉為難,小心翼翼地開口勸阻。
上官御眼神一凜,再次沉聲道:“開門。”
短短兩個字,如同一記重錘,嚇得獄卒渾身一顫。他慌忙從腰間取下鑰匙,雙手不住地顫抖,好不容易才打開牢門。
江明夜滿臉詫異,她與眼前這人素未謀面,為何獨獨要帶自己出去?
她眼神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上官御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抬手輕輕撫去她頭發上的枯草,柔聲道:“姑娘無需擔憂,隨本官回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