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捧起那顆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寶珠，內心劇烈掙扎。
這么大一顆，吞下去不會直接噎死吧？
可要是不吃，媽媽就活不了了……為了媽媽，豁出去了！
他慢慢地將寶珠往嘴邊送，動作細微得幾乎看不出移動。
“磨蹭什么！”女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來幫你！”
一把抓住大壯的頭發，向后輕輕一扯，迫使他仰起頭。
另一只手迅捷地將寶珠塞進了他嘴里。
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液體，“咕嚕”一聲被他咽了下去。
“成了。”潮汐松開手，退后幾步，“你要開始轉變了，我得離遠點。”
大壯困惑地歪了歪頭，聲音發顫：“什……什么？還會變身？”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可我還沒準備好……”
話音未落，一股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從腹部炸開！
“呃——！”他悶哼一聲，瞬間蜷縮在地，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刺目的白光將他整個包裹，骨骼發出細微卻密集的“咔咔”輕響。
光芒散去，地上趴著的，已是一只兔身鹿角的奇異生物。
潮汐走上前，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這團毛茸茸：“呦，暈過去了？看來是身體轉換消耗太大，餓暈了。”
她再次從黑洞中一掏，摸出三顆金黃色的星星，掰開大壯的嘴，塞了進去。
很快，大壯悠悠轉醒。
他掙扎著站起身，低頭看看自己毛茸茸的身體和蹄子，又看看鹿角，驚恐地“嗷嗷”叫喚起來。
“別鬼叫了，”潮汐的聲音傳來，“你說獸語我能聽懂。”
“我……我還能變回人嗎？”大壯急切地問。
“能啊，”潮汐回答得干脆，“但我不愿意。”
“可我不想一直這樣！我想跟你一樣有手有腳！”大壯的聲音透著委屈。
潮汐瞥了他一眼：“放心，也不是一直這樣，你現在是幼年期，過三天就能長大。”
“長大……會變成女人嗎？我……我可接受不了！”大壯的聲音充滿驚恐。
潮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性別是男的，變什么女人？想得美！”
大壯這才松了口氣，下意識用前蹄拍了拍胸脯：“是男的就好，是男的就好……”
他隨即想起最重要的事，急切追問：“那我媽媽！現在能救了嗎？”
“可以。”潮汐點點頭，“馱著你媽媽的身體，跟我來。”
那扇熟悉的、鑲滿寶石的紅木門再次憑空出現。
潮汐推門而入。
大壯連忙小心翼翼地抱起媽媽冰冷的身體，緊跟著走了進去。
門后是一片奇異的秘境。
濃郁的霧氣繚繞，一陣微風吹過，撥開了眼前的云層，露出一條由彩色石子鋪就的小徑，蜿蜒向前。
潮汐順手從旁邊撈過一團云，隨手捏成蘋果，邊走邊咬了一口：“跟緊我，別走丟了。”
不多時，他們來到一片靜謐的湖邊。
湖水清澈，倒映著天空的彩虹。
湖心趴臥著一只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生物——兔耳鹿身，周身散發著古老而溫和的氣息。
許多由云朵捏成的小人兒在它身邊蹦蹦跳跳，察覺到了動靜，云朵小人們立刻躲到了巨大生物的身后。
它動了動耳朵，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落在潮汐身上。
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讓平靜的湖面也漾起了漣漪：“潮汐……你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
潮汐隨手扔掉了蘋果核，身形瞬間拔高，變得與巨獸相當。
她徑直走過去，親昵地抱住巨獸的臉頰，溫柔地撫摸著：“天啟，我在忙著收集人類的欲望，想讓自己五感健全。你再等等，很快，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嗯……”天啟點了點頭，眷戀地蹭了蹭她的臉，“那今天找我，需要幫什么忙？”
“幫我找一個人類的靈魂。”潮汐指向大壯背上的婦人，“她長這樣。”
他的目光順勢投向大壯背上的身體：“嗯，樣子記住了，這很容易。”
但當它看清大壯的模樣，兔身鹿角，與潮汐的原形如此相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慮：這是天地誕生的，喜歡他的同類嗎？
會不會跟我搶潮汐？
如果連潮汐都不來看我了，那這片天地間，就真的只剩我一個了，不行，不能失去潮汐……
想到此處，天啟的心情低落下來，它壓低聲音，悄悄問：“潮汐……他，是你同族嗎？”
“不是，”潮汐立刻解釋，“只是我新契約的人類仆人。”
“唉……”天啟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潮汐，你忘了數百年前的教訓了嗎？為何還要找人類做仆人？那個害你失去五感的人類，你真的一點都不記恨？”
天啟的發問字字沉重，敲在潮汐心頭。
但她依舊笑了笑，語氣堅定：“沒忘。但我依然相信，人性本善。”
眼看無法說服潮汐放棄這個人類仆人，便不再多言，話鋒一轉：“好吧……那我這就幫你找那個女人的靈魂。”
他緩緩站起身，身后的云朵小人無處躲藏，被它巨大的蹄子輕輕撥弄著。
“嗯……找到了。”
它用蹄尖推出了一個。
然后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一個晶瑩剔透的泡泡從圈中升起，將那個云朵小人包裹住。
光芒一閃，泡泡里的小人瞬間變成了大壯媽媽的模樣。
天啟輕輕一吹，包裹著靈魂的泡泡飄到了大壯面前：“人類，抱住她，她很快就要醒了。”
大壯激動得心臟狂跳。
他小心翼翼地將媽媽的肉身放到身后柔軟的云地上。
伸出前爪，輕柔地抱住了散發著微光靈魂。
久違的親情觸感如同暖流，瞬間席卷了他全身，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在兒子期盼的目光中，里面的靈魂緩緩睜開了眼睛。
婦人看著眼前巨大的動物，眼中先是茫然，隨即釋然：“這……就是天堂的動物吧？人間……可沒有這么大的……”
大壯瞬間僵住：糟了！我這個樣子，媽媽認不出我了！
他急得連忙開口：“媽！這里不是天堂！”
婦人看著會說話的“天堂動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帶著點嗔怪：“你……還是個會亂認親人的兔子？”
見媽媽不信，大壯心急如焚，連忙幫她回憶：“媽！你記得嗎？我小時候，有次非要喝汽油！你攔著不讓，還把我關在家里好幾個月都不讓出門！”
婦人一愣，下意識掐著自己的下巴思索。
塵封的記憶被喚醒——兒子九歲那年確實干過這荒唐事！不知中了什么邪，天天念叨著要喝汽油，甚至趴在鄰居汽車旁使勁聞，還偷偷把他爸摩托車里的汽油放進了碗里……就在他差點喝下去的時候，被她發現，一巴掌打翻了碗，才救了他小命！
“你……你是……”婦人終于反應過來，聲音顫抖，雙手顫抖著捧住大壯毛茸茸的臉頰，淚水奪眶而出，“我苦命的兒啊！你到底……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了？”她一邊哭，一邊忍不住左右擺弄大壯的頭，試圖確認這是否是個面具。
直到大壯輕輕將她放下，讓她能看清自己完整的、真實的動物軀體。
婦人徹底呆住，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消化著這個荒誕的現實。
潮汐看著母子倆相認得差不多了，立刻出聲催促：“想讓你媽媽活過來，就別再耽擱時間了！快帶她過來！”
大壯聽到指令，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用前抓牽起媽媽的手，走向湖心。
婦人緊握著兒子那毛茸茸的“手”，心中充滿不安：“兒子……你們要干什么？”
“救你，讓你活過來。”大壯低聲回答，腳步不停。
婦人卻異常清醒：“活過來？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好事？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交易？你答應了她什么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