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棠聞聽此言,心頭猛地一緊,趕忙將那顆果實甩手扔了出去。
“我去,這老陰貨——”
她暗自咒罵的當口,各家又有數人毫無征兆地暴斃當場。
那魔物卻并不急切,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好似將眾人當作玩物一般,死死盯著。
“五小姐,剛剛有幾道射線從你身上穿過!”儒雅中年人神色凝重,向身旁少女問道。
“似乎是一道,青色光線。”
“是從哪張面孔射出的?”
“實在太多,根本沒看清!”
“根據我的觀察,這可能是類似詛咒的神通。銀色光線有火融之威,青色光線含炸裂之力,雙色光線則能將人炸成血霧。觸發條件,怕是與某種極端情緒相關,所謂一念成魔。你身上的通靈寶玉,不出無意外,應該能抵御一次詛咒規則!”
“那長老你呢?”
“顧好自己就好了,家主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的。”
另一邊,張家長老似乎也瞧出了些門道。
此刻,他手中僅有三張人級破咒符,且還不確定能否抵御這地級詛咒。望著身后僅剩的三人,林小婉本是林家人,此次也是意外與他們湊到一處。若在平常有余力的時候,他還能護上一護,給林家個面子。
見張陽少爺似對這少女傾心,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拿出四張符咒分發下去,給到林小婉的自然是形態相近的另一張人級驅邪符。
“待會兒你們瞅準時機行動,能否逃出去,就看你們自己的運氣了。”
儒雅中年與濃眉老者眼神交匯,瞬間心領神會,雙雙祭出殺手锏。
“都閉上眼睛!”
儒雅中年的水晶雙眼,綻放出璀璨光芒;張家濃眉長老則已將一張高級爆裂符貼于胸前。
白光乍現,魔物的所有眼睛瞬間暫時失明,而從老者胸口竄出的爆裂射線,也讓魔物吃上大虧。
混亂之中,眾人在一聲“撤”中,迅速睜眼逃離。然而,范家卻有一位青年在欣喜若狂之際,化為血霧,只留下一圈輪廓印記。
遠處,左小棠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烈陽刺痛了眼睛。還好她躲得遠,未被刺瞎。
片刻后,山林深處傳來無數或笑或哭的凄厲嘶鳴。
接下來的一幕幕,讓左小棠深感這方天地兇險異常。
一個個柱狀臉孔的小人,從魔物身上分化而出,蠕動著朝眾人追去。
“是個妖怪都能分身啊!”左小棠心驚膽戰。
不到半刻鐘,眾人仿佛都被定位了一般,悉數被追上。而這些不同情緒的小人,每發出一聲怪笑,都猶如重錘在他們心口狠狠砸下。
范家全軍覆沒。
張家的長老以玉蟬冰刺擊殺兩個分身,卻被魔物本體盯上,最終力竭身死。而渾身是傷的張陽與林小婉,被一個哭臉分身糾纏,難以脫身。
就在他們邊戰邊退的時候,一把匕首刺穿了張陽的大腿。
“你,你,小婉,為什么?”
“不要怪我,你們以為我不識符箓,他給我的分明與你們不同,我不想死——”
看著獨自逃跑的林小婉,張陽心如死灰,甩出最后三張初級火雷符。因距離太近,自己也被波及,就此暈了過去。
而白家這邊,僅剩儒雅中年與五小姐。
儒雅中年倒是極為從容,手握二胡,笑臉分身與憂臉分身瞬間被一股音波抹殺。然而,他很快發現那胖娃娃已經追上來,只能讓五小姐從另一面逃跑,自己則留下阻擋魔物。
奔跑途中,五小姐胸口的通靈寶玉突然化為齏粉,仿佛被重錘狠狠砸中胸口,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昏迷過去。
“白云,白云——”
一陣來自虛空的呼喊聲,讓五小姐睜開迷糊的雙眼,看到了母親的身影。
忽然,母親的身影化作憂臉分身的恐怖模樣,她瞬間驚醒,冷汗直冒。緊接著,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抬眼望去,幽光昏暗中,一座黃金王座上,斜倚著一只半人半螳的妖怪。其雙臂如鐮刀倒刺,閃著幽光,手中分明是他們家族的禁器——龍吟二胡。
那怪物頭頂兩根觸須,無風自動,乍一看,猶如齊天大圣頭頂的雉羽;額頂九瓣綠蓮,光韻流轉,搭配著無數口器組成的珠簾。
她只覺自己仿佛置身地獄,難道這就是閻羅殿?
想到此處,她反倒不慌了,畢竟自己在人間未曾作惡,還常做善事,想必這鬼王會給自己安排個好去處。
她緩緩站起,見那鬼王不理會自己,自顧自把玩著二胡,便開始打量起這座宏偉大殿。
“果然,這里就是地獄的模樣,兩邊都是妖鬼!”她喃喃自語。
突然,她感覺踩到了一個柔軟之物。
“啊——”
一聲凄厲的男聲將她嚇了一跳。
這時,她才發現地上還躺著一個人,那人捂著手在地上打滾。湊近一看,這不是張少爺嗎?看樣子他也死了。
張陽看到白云,也是一愣,隨即打量起四周。
“這……這是什么地方,我們死了嗎?”
“是的,這里恐怕就是閻羅殿!”
說著,她指向黃金王座。順著她的指尖,張陽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妖異一幕。
就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大殿中響起一個非男非女、婉轉悠揚卻又凄厲的聲音:
“你們來自何處?”
白云顫聲回道:“鬼王大人,我們來自人間,我是白氏家族第38代子孫。我一生為善,從未作惡,還望鬼王大人讓我投個好胎。”
張陽見狀,也趕忙有樣學樣,自報家門,提出期許。
左小棠也是一怔,這是把我當成閻羅殿的鬼王了?
不過,這二胡來得正是時候。還好她身為非遺愛好者,自幼便跟著爺爺學二胡,而通過調整弓毛與琴弦接觸角度,以及“截弓”技法模擬抑揚頓挫的人聲,更是她的拿手好戲。
二人見鬼王抱著二胡,將弓桿向外傾斜約十五度,讓弓毛與琴弦形成斜切面,隨后發出一陣抑揚頓挫的聲音:
“本尊不是鬼王,你們難道不記得了?”
看到鬼王的動作,他們才知這聲音是鬼王用二胡發出的。
“哈?不是——”二人同時露出疑惑之色。
“你們沒死!”
聞言,二人同時掐向自己的臉頰,繼而驚喜與疑惑交疊。
“這……我的腿是誰給我包扎的?”張陽看著包扎極為專業的大腿根部,疑惑不已。
“這里,還有誰?”婉轉悠揚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是您......救了我們?”白云小心翼翼地問道。
左小棠微微點頭之后,頗有玩味地欣賞著時而驚喜、時而警惕、時而不安、時而疑惑的兩人,心底深處那積攢數日名為“孤單”的情緒在爆發的瞬間便消融大半。
“要不,強行留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