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連夜趕去廢棄石窯。李氏的咳嗽聲如同破舊的風箱般,一陣緊似一陣。
每一次都像是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撕心裂肺。
蘇阿菱看著心揪得死緊,她輕輕拍著母親的背,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焦灼與疼惜。
“咳咳……咳……阿菱……娘沒事……”
李氏艱難地喘息著,枯瘦的手緊緊抓住蘇阿菱的胳膊。
試圖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可卻因劇烈的咳嗽而變得扭曲。
蘇小菱小臉上滿是惶恐,怯生生地看著母親,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蘇阿菱強作鎮定,柔聲安撫:“娘,小菱,別怕,有我呢。”
可她心里清楚,母親的狀況比在土地廟時更加糟糕了。
這廢棄石窯雖然比土地廟隱蔽,卻也更加陰冷潮濕。
對本就體弱的李氏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
帶來的那點零星草藥,早已是杯水車薪,根本壓不住這來勢洶洶的病。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蘇阿菱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
她必須想辦法弄到錢,給母親請個大夫,抓些好藥!
可是錢從哪里來?
之前藏在土地廟的銅錢,雖然找回來了,但數量也少得可憐。
只買幾貼普通的藥都夠嗆,更別提請大夫了。
而且,土地廟那邊已經被蘇玉蘭的人盯上,木箱雖然還在。
但明顯被人翻動過,那里已經不再安全,更不可能再去冒險存放或取用什么。
蘇阿菱的目光掃過石窯角落里那幾顆小心翼翼用破布包好的玉米種子。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是她計劃中開作坊、過好日子的基石。
但眼下,母親的性命危在旦夕,什么長遠計劃都得往后放。
她的腦海中飛速盤算著。
雜貨鋪那邊,趙三娘雖然對她的甜玉米很滿意。
但畢竟是初次合作,能給的價錢有限,而且上次送去的數量也不多。
結的款項也只夠勉強糊口,買藥是遠遠不夠的。
難道……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心頭一跳。
石窯后面那片新開墾出來的空地上,有她試種的第二批玉米,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該到成熟的邊緣了!
雖然可能沒有第一批那么飽滿,但勝在是她獨有的品種。
那超乎尋常的甜糯口感,是市面上任何玉米都比不上的。
如果能將這批玉米也賣給趙三娘,或許能湊到一筆救命錢!
可是,蘇玉蘭的人還在暗中監視,自己一旦帶著玉米出現在鎮上,會不會立刻暴露行蹤?
蘇玉蘭那個女人,心狠手辣,為了她所謂的隱財,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若被她知道自己還能拿出東西換錢,恐怕會更加坐實她藏有私產的猜測,到時候,逼婚的手段只會更加激烈。
蘇阿菱的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石窯外的風聲嗚咽,像是催命的鼓點,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李氏的咳嗽聲再次傳來,每一聲都像一把鈍刀子在割她的肉。
不能再猶豫了!
蘇阿菱猛地站起身,眼底閃過一絲決絕。
富貴險中求!為了母親,這點風險算什么!
她必須在天亮之前,弄到足夠的錢,為母親請醫抓藥!
她走到石窯口,掀開充當門簾的破草席一角,望向外面漆黑如墨的夜空。
月亮被烏云遮蔽,只有幾顆疏星在頑強地閃爍。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讓她紛亂的思緒瞬間清明了不少。
她需要計劃,一個周密的計劃。首先,是玉米的采摘。
必須悄無聲息,不能驚動任何人,尤其是蘇玉蘭可能布置在附近的眼線。
其次,是如何將玉米運到鎮上,送到趙三娘的雜貨鋪。
白天目標太大,只能選擇在天蒙蒙亮,人最少的時候。
最后,也是最關鍵的,是如何確保自身的安全,以及后續如何應對蘇玉蘭可能的發難。
蘇阿菱的目光落在窯內熟睡的妹妹和氣息微弱的母親身上,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她輕輕掖了掖母親和小菱的被角,然后轉身,悄無聲息地摸向了石窯后那片承載著她無限希望的玉米地。
夜風吹拂著玉米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聲為她鼓勁。
她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濃稠的夜色之中,只有那雙在黑暗中依舊閃亮的眸子,透著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