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傲想起憋悶的舊事,又看著面前語氣狂妄的鄭子徒,一時氣上心頭,手里的鞭子握得死緊。
一旁的阿木看這形勢,覺察出這是一個讓棠姬向鄭子徒獻媚的好時機,連忙遞給棠姬一個目光。
棠姬收到眼神后皺了皺眉頭。
雖然她不大相信阿木有本事撮合好她和鄭子徒,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最基本的表面工程還是要做一下的。
果然,忍無可忍的蒙傲揮著鞭子朝鄭子徒的方向抽了過去,鞭風甚至殃及到了棠姬。
“小心!”
棠姬高呼一聲,又咬牙撲向鄭子徒,準備用后背幫鄭子徒擋下這一鞭。
蒙傲大概真是恨鄭子徒入骨,打這一鞭時用盡了全力,即便是棠姬已經提前做好了思想準備,結結實實的鞭子打到她的肩背上時,她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啊!”
她尖叫一聲,身子無力地癱倒在鄭子徒懷中,冷汗一下子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鄭子徒有些驚慌,一只手抱緊棠姬,另一只手扯住了蒙傲的鞭子,憤恨地看向蒙傲。
“蒙大人,你這是要做什么?”
蒙傲看著鄭子徒懷中滿身是血的較弱姑娘,一時理虧,松了松手,鞭子竟真讓鄭子徒搶了去。
事實上鄭子徒的武功不俗,即便是棠姬不過來擋鞭子,他也是有辦法應對的。
棠姬此舉除了弄傷自己,并沒有任何實際用處,某種意義上算簡直是在幫倒忙。
不過她為他奮不顧身以命相護,這一番拳拳之心殷殷之情足以讓人動容。
想到這里,鄭子徒一把將蒙傲的鞭子扔在地上,攬著棠姬放到地上。
“棠姬,你怎么樣?”鄭子徒托著棠姬的腦袋關切詢問。
能怎么樣?
棠姬想著自己這兩日的經歷,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鄭子徒的話。
不久之前她在渭水之濱被鄭子徒在肩膀上扎一刀,傷口到現在還沒好利索;前天在涇洛之渠,她的脖頸又被阿木劃了一刀;醫官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別讓傷口沾水,可今日她還是在涇水之中泡了半個多時辰。不出意外,她今晚大概要發高熱。
她原本以為自己倒霉到了頭,總該否極泰來了吧?
沒想到現在又受了蒙傲這一鞭——不用猜她就知道,此時她的肩膀和脊背已經皮開肉綻了!
棠姬一臉痛苦,扭頭看了看自己最為疼痛的左肩。
好嘛,綻開的鞭傷已經完全覆蓋了她肩膀上的舊傷,鮮血淋漓,之前的血痂都不知濺到哪里去了。
就算刺客鄭子徒掀開她的衣裳看傷口,大概也認不住她就是之前渭河之畔的女奸細了。
這能算是諸多倒霉事之中唯一的喜事嗎?棠姬有些不太確定。
下次她說什么也不能再吃這種苦了!
棠姬疼的渾身發抖,眼淚都差點掉出來,可是抬眸看到鄭子徒時,她還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緒。
算了,氣氛都到這里了,她還是編兩句兩句感人肺腑的話,增進一下她和鄭子徒的感情吧!
“我沒事,我只是怕你受傷……鄭郎,你沒事就好!”
鄭子徒看她疼痛難忍又故作堅強關心他的樣子,心中一陣揪痛,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阿木見鄭子徒待棠姬如此一時間欣喜不已,心中暗暗夸贊棠姬干得漂亮。
為了給這燒熱的火爐再添一把柴,阿木主動站到蒙傲面前,伸臂護住了身后的棠姬和鄭子徒。
他望著駿馬上居高臨下的蒙傲,代表涇洛之渠上的民夫們質問道。
“蒙將軍,我們鄭大人與你無冤無仇,你當著百姓的面公然毆打我們鄭大人的夫人,這究竟是何種道理?依從的是我們《大雍律》的哪一條?您是真當我們河道上沒人了嗎?”
豈會沒人?
一二十萬的民夫呢,都是從軍隊準備征召的民夫中搶的。
這事兒整個雍國只怕沒有人能比他蒙傲更清楚了!
蒙傲看著受傷的棠姬,原本心中升騰出的那點愧疚之情,一下子全都清空了。
他低頭揪住了阿木的衣領,語氣不善。
“道理,你是個什么東西,跟我講道理?你信不信,我不僅能打你們的鄭大人,還能打你呢!”
“蒙將軍!”
在蒙傲動手之前,鄭子徒大喝一聲,制止住了蒙傲。
“您為雍國開疆拓土,立下赫赫戰功,下官敬重您的為人。以往我們雖有意見不同之處,但總歸是君子之爭。您非要把事情鬧到最難看,讓大家都顏面掃地不可嗎?”
蒙傲手中的鞭子已經被鄭子徒繳了,手中只有一把寶劍。
他也怕再動起手來,自己一氣之下殺了鄭子徒的手下,回頭鬧到雍王那里不好辦,所以就借坡下驢,放下了阿木的衣領。
這邊鄭子徒見蒙傲的態度變軟,便將棠姬交給旁邊的老姚,自己起身拾起地上的鞭子,親自遞給蒙傲。
“蒙大人,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他指了指巫祝和巫祝的一幫隨從,“您不是還有案子要審嗎?天色晚了,別耽誤了正事。”
事已至此,蒙傲也不愿再糾纏,招呼手下帶上巫祝和里長等人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又扭頭看了一眼鄭子徒,撂下了幾句狠話。
“鄭子徒,留給你的時間本就不多了,你好好珍惜吧!三個月后涇洛之渠不成,就算大王不說什么,本將軍也會擱下你的頭顱祭旗。”
鄭子徒沒有再回話,沖他頷了頷首,轉身回去照看棠姬。
棠姬的傷勢很重,情況堪憂。
鄭子徒從老姚手中接過棠姬,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吩咐阿木。
“快去請醫師,我和夫人先回岳丈家,我們在那里等你!”
阿木領命,連忙駕馬去城中找醫師,鄭子徒也急匆匆地抱著棠姬朝河畔村的姬家小院跑。
河伯祭的案子解決了,河畔村的村民也紛紛回了家。隨鄭子徒一同來的幾名民夫也得了鄭子徒的命令,啟程回河道做事。
臨走前,那幾名民夫看著鄭子徒背影嘆息許久。
“鄭大人這活兒可不好干啊!原本十年的工程,秦王說只能給一半時間。鄭大人好說歹說,也只爭取到了六年。我看咱們剩下的工程,三個月只怕難竣工。”
“我們在河道上日日忙忙碌碌,從來都沒個休沐的時候,沒想到還是會被人家認為我們終日懈怠。”
“你們說我們三個月后該怎么辦?到時候鄭大人的腦袋被蒙將軍割了,我們能有好日子過嗎?只怕難吧!”
“不知道,這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