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菜場梵音》

場景一：排骨與柴油的等價公式

清晨五點，菜市場的鐵皮頂棚還在滴落晨露，腥氣與焦慮混雜的氣息已經漫開。老戚頭佝僂著背，蹲在肉攤前的塑料凳上，泛黃的算盤珠子在他骨節突出的手指間撥弄。“張大姐，今日排骨抵三升柴油。“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鏡，賬本上墨跡未干的字跡歪歪扭扭。

肉販張大姐將砍刀重重剁在沾滿油漬的案板上，震得掛著的豬排骨微微晃動：“老戚頭，你修發電機的本事比菩薩顯靈實在！要不是你修好巷口那臺破柴油泵，咱們這肉都要臭了。“

拐角處，女媧踮著腳湊近干貨攤。電子秤顯示屏閃爍不定，盤里的干香菇隨著攤主拍打臺面，竟浮空排成曼陀羅紋路。“小囡看啥？“攤主掀開籠屜，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女媧的鏡片，“美國佬斷了能源，這秤十天倒有八天瘋癲...“話音未落，秤砣突然化作液態金，順著臺面滲進女媧帆布書包。蝴蝶發卡在包里發燙，燙出《金剛經》二十七品的焦痕。

“阿婆，能換兩包鹽嗎？“女媧掏出兩枚帶著輻射熒光的鵝卵石。攤主接過石頭的瞬間，電子秤突然恢復正常，自動吐出兩張皺巴巴的鹽票。遠處傳來軍車轟鳴，幾個穿防化服的人抱著輻射檢測儀匆匆走過，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場景二：蜂窩煤里的往生咒

弄堂深處，煤爐排列得像微型碉堡。老戚頭戴著厚厚的帆布手套，彎腰捅著爐灰。煤球燒透的紅光映著他布滿皺紋的臉，忽然，一個戴著環衛工草帽的男人湊了過來：“聽說您會修冷戰時期的反應堆？“

“燒煤可比核能安穩。“老戚頭頭也不抬，鐵鉗夾起一塊煤球。蜂窩狀的孔洞里，竟飄出梵文灰燼，在晨光中緩緩盤旋。煤灰落在男人手腕的微型探測器上，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誦經聲。男人驚得后退半步，踢翻了阿婆擺在墻角的煤爐。

滾燙的煤球滾到女媧腳邊，撞翻她懷里抱著的作業本。血漬斑駁的《核廢料處理方案》突然自燃，灰燼里浮出上海所有斷電社區的立體地圖——每條線路都纏繞著發光佛珠。男人伸手去抓，佛珠突然化作鎖鏈纏住他的手腕，在皮膚上烙下《大悲咒》的印記。

“作孽喲！“阿婆舉著掃帚追來，“踩壞我家煤爐，拿啥煮飯？“老戚頭咳嗽著撿起煤球，用圍裙擦去表面灰燼：“小伙子，這煤球里摻了點舊佛經，犯忌諱。“男人臉色蒼白，悄悄按滅耳麥里還在播放的經文，轉身混入人群。

場景三：晾衣繩上的量子糾纏

七十二家房客的晾衣繩在天井上方織成蛛網。女媧踮著腳幫阿婆收床單，潮濕的棉布還帶著夜來香的味道。此刻，云層上方，美軍衛星的紅外探測器正鎖定她的位置。

“小滿快松手！“老戚頭突然從二樓探出頭。話音未落，特工按下掃描鍵的瞬間，濕床單裹著罡風卷成經幡，卍字符水漬投射到對面樓的電視機上。正在播報的美國總統演講稿，竟變成了滾動的《心經》字幕。

老戚頭抄起晾衣竹竿，輕輕敲擊生銹的水管。鐵管震蕩的頻率讓所有晾衣繩產生共振，衛星鏡頭頓時雪花彌漫。特工耳麥里傳來上司的咆哮：“目標區域出現強磁場干擾...等等，磁場圖譜為什么是蓮花形狀？“

女媧看著隨風舞動的床單，突然發現布料上的水痕正組成摩爾斯電碼。“他們在說...要空襲。“她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防空警報，弄堂里的人們慌亂地跑向地下室。老戚頭卻慢悠悠地收起竹竿：“慌啥，晾衣繩還沒打結呢。“

場景四：灶披間的核裁軍

暮色籠罩弄堂，亭子間飄出油燜筍燒焦的香氣。女媧蹲在灶臺前，用木炭在磚墻上刻寫輻射凈化方程。老戚頭突然將菜刀釘進方程中心：“先吃飯。“刀柄上懸著的護身符晃悠著，正是便利店爆炸那日撿到的優曇婆羅花殘瓣。

敲門聲響起，湯姆穿著抄表工制服出現在門口：“街道檢查燃氣安全！“他袖口里藏著的探測器剛對準砂鍋，鍋內的腌篤鮮突然沸騰如熔巖，百葉結在湯里自動排列成俄美核彈頭數量的實時對比圖。

女媧眼疾手快，潑出半碗熱湯。湯姆躲避時撞翻碗柜，陶碗碎片在地面拼出英文：“YOURBOMBSAREMYINGREDIENTS.“（你們的炸彈是我的食材）。老戚頭不緊不慢地盛起一碗飯：“要嘗嘗嗎？這鍋湯燉了三十年的佛骨。“

湯姆后退兩步，耳麥里突然傳來刺耳的梵音。他踉蹌著跑出門，身后傳來老戚頭的咳嗽聲：“慢走...記得帶點腌篤鮮回去，補補身子。“女媧望著鍋里重新恢復平靜的湯，發現每塊排骨上都浮現出微型核反應堆的結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