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操場佛蓮
場景一：沙坑里的異象
九月的太陽像塊燒紅的烙鐵，炙烤著塑膠跑道。體育課上的跳遠測試現場，蒸騰的暑氣扭曲了遠處的景象，空氣中彌漫著橡膠融化的刺鼻氣味。阿杰雙手插兜，斜睨著站在沙坑旁的女媧，故意用腳尖勾起一團沙礫，精準地踢到她的鞋面上：“小滿，你發明的那個‘核能跳遠助力器’呢？不會又失敗了吧？”
周圍男生爆發出一陣哄笑。上周校運會籌備時，女媧用廢舊零件改裝的反重力裝置確實鬧出了笑話——三名裁判被突然爆發的能量掀到籃球架上，掛在籃筐上晃悠了半小時才被消防云梯救下。
“能量閥還沒校準……”女媧話音未落，阿杰已經猛地沖了出去。他擺臂、蹬地、騰空，動作標準得像是教科書。然而就在他即將砸進沙坑的瞬間，地面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蛛網狀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小心！”科學老師的驚呼聲被淹沒在劇烈的震動聲中。沙坑底部的土壤如沸騰的泥漿般翻涌，幽藍色的液體汩汩滲出，一株水晶質感的蓮花破土而出。花瓣層層疊疊，每一片都流轉著奇異的光暈，上面浮動著淡綠色的钚-239衰變計數，宛如活物般不斷閃爍變化。
“輻射泄漏！”科學老師顫抖著舉起蓋革計數器，刺耳的蜂鳴聲瞬間撕裂了操場的喧囂。學生們尖叫著四散奔逃，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下形成一片金色的霧靄。校長揮舞著教鞭沖過來時，女媧已經趴在坑沿，伸手探向蓮花——那花蕊核心處，赫然嵌著半枚蝴蝶發卡殘片，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血跡。
“都后退！立刻封鎖現場！”校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女媧卻恍若未聞，指尖距離花蕊僅剩半寸時，一股灼熱的刺痛突然從接觸點蔓延至全身。她眼前閃過無數畫面：破碎的核反應堆、漂浮在江面上的死魚、還有爺爺臨終前渾濁卻堅定的眼神……
場景二：冰棍與佛偈
醫務室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阿杰抱著膝蓋坐在病床上，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那破花咬了我！”他卷起褲腿，膝蓋上有一道細長的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女媧默不作聲地從冰柜里拿出兩根紅豆冰棍，將其中一根遞給阿杰。甜絲絲的涼意透過包裝紙傳來，這是小滿記憶里爺爺最常用的安慰方式——小時候她摔倒時，爺爺總會變魔術般掏出一根冰棍，說甜水能沖走疼痛。
窗外的蟬鳴聲一陣緊似一陣，女媧凝視著自己的掌心。剛才觸碰蓮花時，放射性物質在皮膚上凝成了梵文“嗡”字，轉瞬又滲入血脈，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灼燒感。“陳爺爺說……傷口要念《藥師經》。”她低頭對校醫說道，指尖卻悄悄點在阿杰的傷處。
奇異的微光從她指尖滲出，滲入阿杰的傷口。淤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紗布下透出淡淡的蓮紋。阿杰突然噤聲，瞳孔里閃過一串數據流：“游泳池底…有東西在吃輻射……”他猛地抓住女媧的手腕，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我看到好多發光的蟲子，在啃食水管里的金屬……”
校醫推了推眼鏡，狐疑地看著兩人：“你們在說什么胡話？”女媧輕輕抽回手，將融化的冰棍水滴在阿杰手背上：“冰棍化了，快吃吧。”阿杰如夢初醒，低頭咬了口冰棍，冰涼的甜味讓他打了個哆嗦，剛才的異象似乎隨著吞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女媧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阿杰被輻射短暫激活的預言能力，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而游泳池底的秘密，或許正是解開這場危機的關鍵。
場景三：銹水管里的往生咒
深夜的游泳館籠罩在一片死寂中，氯水的腥氣混合著潮濕的霉味，讓人喘不過氣。女媧戴著夜視儀，小心翼翼地潛入過濾機房。生銹的金屬管道縱橫交錯，表面結滿了霜狀結晶，在紅外鏡頭下泛著詭異的熒光——這正是操場佛蓮釋放出的同種輻射物質。
她掏出螺絲刀，剛刮下一小塊樣本，水管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仿佛有千萬人在同時誦經！“誰在那兒？”保安的手電光刺破黑暗，在墻壁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女媧迅速蜷進一旁的更衣柜，柜門內側貼著的泳隊獎狀被氣流掀起一角，露出后面半張焦黃的紙頁。
在夜視儀的綠幕下，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跡：
「1987年上海核研所事故記錄：
冷卻池泄露后，出現吞噬輻射的未知菌群……
代號‘往生菌’樣本封存于——」
后半截文字被撕去，只留下一個血指印拓著的梵文“阿”字。女媧的心跳陡然加快，1987年，正是爺爺參與核廢料處理項目的年份。她想起倉庫里那臺老式收音機，每次調到特定頻率，都會傳出模糊的誦經聲，原來早在三十多年前，這場危機就已埋下伏筆。
保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女媧從更衣柜里鉆出來。她的指尖撫過血指印，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爺爺身上特有的檀香混著機油味。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原來爺爺畢生守護的秘密，就藏在這游泳館的銹跡斑斑的管道里。
場景四：暴雨中的曼陀羅
凌晨三點，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游泳館的玻璃穹頂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女媧在機房深處終于找到了菌群的源頭：一個銹跡斑斑的消毒液罐，罐體上的鋼印清晰可見——“吳淞核電站1987制”。
藍紫色的菌絲從罐口涌出，在地面編織出巨大的曼陀羅圖騰。每一根菌絲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如同血管般跳動，將周圍的金屬管道吞噬、重組。“找到你了。”陰影里突然走出渾身濕透的阿杰，他的眼球已經變成全黑，手中的游戲機迸出刺目的電弧——那根本不是玩具，而是偽裝成電子設備的粒子束槍。
“阿杰？”女媧后退一步，罐體周圍的菌絲突然瘋狂生長，將兩人包圍在中央。阿杰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美國戰略司令部…要這個。他們說，只要拿到樣本，就能治好我爸媽……”他扣動扳機，一道紫色的光束擦著女媧的耳畔飛過，擊中身后的管道，金屬瞬間汽化，騰起一陣白煙。
女媧抓起菌罐砸向地面。玻璃碎裂的瞬間，菌液如煙花般四濺，所有金屬管道開始瘋長蓮莖。游泳館瞬間化作一座鋼鐵叢林，蓮花開遍每個角落，花瓣上的輻射計數閃爍得更加劇烈。阿杰在藤蔓間咆哮著，粒子束槍不斷掃射，但每次擊中蓮花，都會激起更耀眼的光芒。
“你根本不懂！”阿杰突然跪坐在地，槍從手中滑落。他的眼眶里終于涌出淚水，黑色的瞳孔漸漸恢復清明：“他們說我爸媽在輻射區，只有這個能救他們……”女媧走到他身邊，輕輕抱住這個顫抖的少年。遠處傳來警笛聲，而在他們腳下，菌液已經滲入排水管，順著城市的脈絡，向更深的地方蔓延。
黃浦江對岸，戚天正在收攤。突然，煎餅攤的油鍋濺起滾燙的油花，在雨棚上燙出一個焦黑的“卍”字烙痕。老人抬頭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掌心的佛骨舍利微微發燙——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座城市的地下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