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塵核·瑯?gòu)帧?/p>

一、糖藕里的青銅殘片

梅雨季的上海像被裹進濕漉漉的棉被，食堂油膩的玻璃窗外，雨幕將香樟樹壓得東倒西歪，葉片相互拍打的噼啪聲混著餐盤碰撞的叮當(dāng)響，在逼仄的空間里發(fā)酵成粘稠的躁動。女媧（小滿）用金屬勺戳著餐盤里的桂花糖藕，軟糯的藕塊裹著琥珀色糖漿，在慘白的日光燈下泛著詭異的油光。

“咔嗒“一聲脆響，勺尖硌到硬物。她皺著眉挑開藕孔，半枚銹跡斑斑的青銅殘片顯露出來，形狀蜷曲如幼蠶，斷口處滲出蛛網(wǎng)狀的朱砂紋路，暗紅的痕跡像干涸的血跡。“拆遷隊挖出來的破爛吧？“同桌阿杰滿嘴食物，含混不清地嘟囔，“吳越圖書館工地這兩天凈是這種玩意兒，聽說挖到個青銅罐子，半夜還會自己響呢。“

女媧指尖剛觸到殘片，刺骨的寒意順著神經(jīng)竄上脊背。三十三重天的記憶如潮水翻涌：補天石墜落凡塵時迸濺的碎片，此刻正與掌心的異物產(chǎn)生共鳴。她猛地抬頭，卻見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靈月端著餐盤僵在桌旁，蘇州藍(lán)印花布書包帶子被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這...這是鎮(zhèn)龍釘！“靈月嗓音發(fā)顫，“爺爺說吳越圖書館的地基下面，壓著上古時期的瑯?gòu)侄矗蠢?..“話音未落，屋頂?shù)娜展鉄艄芡蝗粍×议W爍，陰影在墻壁上扭曲成利爪形狀，桌椅開始發(fā)出細(xì)微的震顫。女媧攥緊殘片，冷笑出聲：“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好好吃飯。“

食堂突然陷入混亂，餐盤墜地的聲響此起彼伏。靈月的書包帶子“啪“地斷裂，露出內(nèi)側(cè)用朱砂畫的鎮(zhèn)魂符。阿杰突然雙目翻白，抓起熱湯潑向鄰桌，滾燙的湯汁在空中凝成猙獰的鬼臉。女媧迅速甩出餐巾，布料在空中展開成八卦陣圖，將攻擊反彈回墻壁，在墻面上烙下焦黑的爪痕。

二、地方志里的血篆輿圖

校圖書館閣樓彌漫著陳腐的氣息，積塵在光束中狂舞，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細(xì)碎的玻璃渣。靈月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掀開蒙塵的《吳越地方志》。泛黃的紙頁間黏連蛛網(wǎng)般的血絲，仿佛整本書都在緩慢呼吸。她蘸了礦泉水涂抹書脊，奇跡般的一幕出現(xiàn)了——水痕蝕刻出立體的全息投影，上海地底浮現(xiàn)出青銅鑄就的龍脈，陸家嘴是高昂的龍首，吳淞口化作擺動的龍尾，而正在拆遷的圖書館工地，恰好位于龍身逆鱗之處。

“瑯?gòu)侄床刂硗蹑i蛟鏡，“靈月指尖顫抖著劃過龍脈七寸，“爺爺考古時發(fā)現(xiàn)，這鏡子能照出暗淵魔主的本體。傳說大禹治水時，用此鏡鎮(zhèn)壓了興風(fēng)作浪的蛟龍，鏡中封印著...“

“照出暗淵魔主的本體。“戚天的聲音從書架后幽幽傳來。老校工佝僂著腰，劇烈咳嗽著走出來，掌心的帕子洇開墨色污血。“今早工地死了三個工人，“他喘息著說，“尸體心口都烙著倒懸佛印，和二十年前那場礦難的死狀一模一樣。“

女媧突然將青銅殘片按向輿圖龍睛。整棟圖書館開始劇烈震顫，書架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間隙滲出濃稠的黑霧。書頁嘩啦翻動，鎖鏈拖曳的脆響混著低沉的誦經(jīng)聲，在閣樓里回蕩。靈月的發(fā)梢突然結(jié)霜，古籍中掉出半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戴著斗笠的考古隊正在挖掘青銅鏡，而領(lǐng)頭的老者，赫然是她失蹤的爺爺。

“小心！“戚天突然將兩人撲倒。一道黑影擦著頭頂飛過，釘入墻壁后化作銹跡斑斑的青銅箭矢，箭尾纏繞著濕漉漉的水草，散發(fā)著腐臭的氣息。

三、消防演習(xí)中的驅(qū)魔陣

尖銳的消防警報撕裂午休的寧靜，走廊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和喧鬧聲。學(xué)生們按照慣例掩住口鼻，排著隊向操場撤離。女媧卻拽著靈月逆向而行，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某種令人不安的腥甜氣息。

“演習(xí)路線改道！“保安揮舞著喇叭嘶吼，“圖書館區(qū)域封閉！所有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喇叭里傳出刺耳的電流聲。濃稠的黑霧從消防通道涌出，瀝青狀的粘液順著天花板滴落，觸地瞬間化作戴著紅領(lǐng)巾的學(xué)童幻影。這些幻影脖頸詭異地扭轉(zhuǎn)180度，露出森白的獠牙，空洞的瞳孔里閃爍著幽藍(lán)的光。

恐慌的尖叫被無形的力量掐滅在喉嚨里，學(xué)生們的動作變得機械而僵硬，機械地踏著積水向操場移動，鞋底與地面摩擦出詭異的沙沙聲。戚天突然擲出竹骨折扇，扇骨插入消防栓旁的水洼，清澈的水流自動蜿蜒成《伏魔金剛經(jīng)》的梵文，金色的符文在水面上流轉(zhuǎn)。

靈月咬破食指，在空中畫出古老的符咒。血珠墜入水紋的瞬間，激起刺目的青煙。魔影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在金光中融化成腥臭的黑水。女媧趁機將青銅殘片拍向消防栓，金屬外殼應(yīng)聲龜裂，透出幽藍(lán)的鏡光。剎那間，黑霧被照透——圖書館地基深處，半截青銅鏡嵌在巨獸肋骨間，鏡面倒映著星空與深淵的裂隙，無數(shù)扭曲的面孔在裂隙中掙扎。

“這是...魔主的囚籠？“靈月的聲音發(fā)顫。鏡中突然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失蹤的爺爺正被鎖鏈纏繞，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求救的光芒。

四、籃球場下的青銅門

魔霧退散后的操場積滿雨水，水洼中倒映著破碎的天空。戚天拄著傘柄敲擊地面，每一下都發(fā)出空洞的回響。“龍脈氣眼被污血堵了，“他的聲音沙啞，“就像人得了血栓。“傘尖戳中的位置，籃球架的倒影里緩緩浮出青銅門的浮雕，門上刻滿猙獰的饕餮紋，門縫滲出帶著鐵銹味的黑水。

“鑰匙是五色石。“靈月翻動被雨水浸濕的地方志，插圖里禹王鏡的鏡紐正是蠶形凹槽，“可女媧補天的神石早碎成...“

“核廢料處理廠的輻射結(jié)晶。“女媧凝視著水洼，夕陽將放射性鍶-90的藍(lán)光折射成詭異的彩虹紋，“美國人在冷戰(zhàn)時期埋的臟彈廢料，倒是絕佳的佛怒真火引信。那些所謂的'工業(yè)事故'，不過是魔主在吸收輻射能量。“

校園廣播突然滋滋作響，校長的聲音變得扭曲而機械：“所有師生...立即撤離...“三人霍然回頭，圖書館頂樓的陰影正在吞噬最后一塊玻璃窗，窗框彎曲成詭異的微笑形狀，仿佛在嘲笑他們的徒勞。戚天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水洼里，竟化作游動的蝌蚪，朝著青銅門的方向游去。而遠(yuǎn)處的地平線，烏云正在快速聚集，隱約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