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銀杏烙》
一、舊校舍的銹鎖鏈
梅雨季的潮濕像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整個校園。舊器材室的墻壁上,霉斑如地圖般肆意蔓延,深淺不一的灰綠色紋路仿佛藏著某種神秘的密碼。女媧踮起腳尖,用力推開斑駁的鐵門,鐵鉸鏈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仿佛在哭訴歲月的侵蝕。一股混雜著陳年體操墊橡膠味與淡淡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靈月蹲在角落焚燒艾草的痕跡,裊裊青煙在她指尖纏繞,竟詭異地凝成指南針的形狀。
“教導(dǎo)主任說這里要拆了。“靈月?lián)荛_垂落額前的劉海,左耳三顆朱砂痣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但昨夜我奶奶托夢...說暗淵魔主的影子纏上了籃球架。“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
女媧的蝴蝶發(fā)卡突然劇烈震顫,發(fā)出細微的嗡鳴。她本能地踢開堆滿破舊鉛球的鐵筐,露出地面一道細長的裂縫。裂縫里嵌著半塊褪色的跳棋棋子,棋面刻著《山海經(jīng)》里玄龜圖騰,龜甲上的紋路已被歲月磨得模糊。靈月掏出鉛筆刀,小心翼翼地撬動棋子。就在這時,地板下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悶響,整排儲物柜突然平移半米,露出背后布滿銅綠的配電箱,箱體表面爬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
“上周新裝的光伏板總跳閘。“戚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老人穿著沾滿泥漿的雨靴,懷里抱著半截斷裂的銀杏枝,樹皮剝落處露出新鮮的傷口。“施工隊挖斷了三十年前的電纜,卻挖出這個——“他攤開掌心,半塊青銅羅盤正與跳棋棋子共振嗡鳴,盤面蝕刻的星圖缺失處,赫然是舊校舍的平面圖。羅盤邊緣刻著的篆文在震動中泛起微光,仿佛在訴說著某個被遺忘的秘密。
二、年輪里的血契
生物實驗室的冷白色燈光下,顯微鏡的載物臺上擺放著銀杏枝的切片。靈月湊近目鏡,瞳孔突然收縮——年輪呈現(xiàn)出詭異的雙螺旋結(jié)構(gòu),仿佛蘊含著生命的密碼。她用鑷子夾出纖維層間的暗紅結(jié)晶,聲音發(fā)顫:“我家族譜記載,祖姑婆在1937年為護校自焚,骨灰滲進這棵樹下...“
女媧神色凝重,突然將結(jié)晶按進羅盤缺口。剎那間,羅盤迸射綠光,三人眼前浮現(xiàn)出幻象:一位身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少女咬破手指,鮮血滴落在銀杏樹干。樹皮裂開,涌出青銅色的液體,逐漸凝成刻滿符咒的劍柄。少女堅定的眼神與決絕的姿態(tài),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清晰。
然而,現(xiàn)實的危機不容他們沉浸在幻象中。操場突然傳來挖掘機的轟鳴,鋼鐵巨獸的履帶碾壓地面的震動,通過腳底傳來。三人沖向銀杏樹時,籃球架下的陰影正如瀝青般蠕動,黑色的物質(zhì)不斷膨脹,仿佛有生命一般。戚天掄起鐵鍬砸向樹根,泥土飛濺處露出半截劍鞘,鞘身纏繞的鎖鏈已銹成暗紅色,每一節(jié)鏈環(huán)都布滿歲月的痕跡。
“不能拔!“靈月按住女媧的手,眼中滿是恐懼,“奶奶說劍出鞘時,持劍人會變成新的封印柱...“她的話音未落,劍柄突然迸發(fā)高溫,熱浪撲面而來。女媧掌心被燙出銀杏葉狀烙印,鉆心的疼痛讓她微微皺眉。而地底傳來鎖鏈崩裂的脆響,暗淵魔主的低語順著樹根鉆進眾人耳膜:“小菩薩,你救世的佛光...正在喂飽我的影子?。“低沉的聲音充滿嘲諷與惡意,在空氣中回蕩。
三、雨幕中的銹劍鳴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籃球場很快化作泥潭。挖掘機的履帶碾過之處,樹根斷裂處滲出瀝青狀粘液,遇雨水竟膨脹成蟒蛇般的黑影。黑影扭動著身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靈月突然扯下發(fā)繩系在劍柄,麻花辮散開的瞬間,發(fā)繩化作刻滿梵文的金鏈,纏住黑影的七寸。
“接住!“戚天將羅盤拋向空中。女媧踩著傾倒的籃球架躍起,身姿輕盈如燕。蝴蝶發(fā)卡射出的激光束擊中羅盤,折射的光斑在雨幕中拼出《華嚴(yán)經(jīng)》的護法結(jié)界。金色的光芒與漆黑的雨幕形成鮮明對比,黑影在金光中尖嘯收縮,卻突然裹住靈月腳踝,將她拖向地面的裂縫。
“抓緊!“女媧撲過去攥住靈月手腕,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劍柄烙痕突然發(fā)燙,泥漿中浮出半截青銅劍身,符咒在雨水中流動如活蛇。當(dāng)女媧的手指觸到劍格時,地底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仿佛千萬把銹劍在同時出鞘。雨水沖刷著劍身,顯露出古老的紋路,每一道刻痕都似乎在講述著一段塵封的往事。
四、遲到的施工隊
刺眼的車燈撕裂雨幕,包工頭老吳跳下皮卡,破口大罵:“不要命了?雷暴天摸電箱!“他身后的工人們卻突然僵住——挖掘機的鏟斗上沾滿瀝青狀物質(zhì),此刻正扭結(jié)成骷髏手,張牙舞爪地抓向操作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與雨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氛圍。
戚天猛將羅盤按進樹根傷口,蒼老的手掌青筋暴起。銀杏樹突然迸發(fā)沖天綠光,光芒照亮整個操場。所有黑影如退潮般縮回地底,發(fā)出不甘的嘶吼。女媧趁機拽出靈月,兩人跌坐在泥濘中,渾身濕透,卻顧不上擦拭。而那柄青銅劍已消失無蹤,只剩女媧掌心的銀杏烙痕隱隱發(fā)光,仿佛在提醒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見鬼...這樹根怎么長回去了?“老吳摸著完好無損的銀杏樹嘟囔,臉上寫滿困惑。靈月抹去臉上的泥水,看向女媧的眼神第一次帶上敬畏:“劍選擇了你...但下次拔劍時...“她的話被戚天的咳嗽打斷。老人倚著樹干喘息,吐出的血沫里漂著幾星青銅碎屑,染紅了地面的積水。
雨漸漸停了,月光穿透云層,照亮女媧掌心的烙印,也照亮戚天悄悄收起的染血手帕——帕角繡著1937年滬江大學(xué)的校徽。這個細節(jié),暗示著老人與那段塵封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女媧掌心的烙印與消失的青銅劍,又將在未來引發(fā)怎樣的波瀾?一切答案,都藏在這充滿未知與危險的校園深處,等待著他們?nèi)ソ议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