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塵鎖光錐》

一、科技節的銹蝕齒輪

九月的陽光透過梧桐葉，在課桌上投下跳動的光斑。女媧偽裝的小學生“小滿”用鉛筆頭戳著科技節報名表，鉛芯在“參賽項目”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機器人。前排男生阿杰突然轉身，手肘敲得她桌面“咚”一聲響：“機器人戰隊缺個編程手，你代碼寫得那么厲害，來不來？”

他袖口沾著黑褐色的機油，身上飄來修車鋪特有的汽油味——那是他家僅有的營生。阿杰的父親三年前在工廠卸貨時摔斷了腿，癱在輪椅上后，就靠著弄堂口那間十平米的修車鋪勉強糊口。

“你們的線路板焊接好了？”小滿抬眼時，鬢角的蝴蝶發卡輕輕顫動，卡身的藍光掃過阿杰的書包。她昨夜用這發卡解析過阿杰家被強拆的訴訟文件，那些蓋著紅章的“違章通知”里，藏著暗淵魔主的蝕能氣息。但此刻她只是推過一盒電容：“你爸教的錫焊技巧，比物理課本上的理論實用多了，上次我焊壞的電路板，還是你幫我修好的。”

阿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從書包里掏出個銹跡斑斑的齒輪模型。模型是用廢棄零件拼的，齒牙處磨得發亮：“拆遷隊上周砸爛了我爸的修車鋪…他說這齒輪是二十年前上海手表廠的零件，當年他在廠里當技術員時親手做的。”他轉動齒輪，模型發出沙啞的摩擦聲，像老人在咳嗽。

就在這時，圖書館方向突然飄來一股古籍霉變的潮氣，混著修車鋪的汽油味，在空氣里凝成淡淡的黑霧——那是戚天用空天機鎖定的神器坐標，正與齒輪產生共振。小滿不動聲色地將齒輪撥到陽光下，銹跡在光斑里泛出微光，隱約可見齒牙內側刻著極小的梵文。

“這模型能當機器人的傳動裝置嗎？”阿杰的聲音帶著點期待，“我想在科技節上獲獎，獎金能給我爸買個新輪椅坐墊。”小滿望著他校服袖口磨出的毛邊，突然想起訴訟文件里那句“拒不配合拆遷，后果自負”，指尖在桌下攥緊了拳頭。

二、古籍庫的量子霉斑

圖書館地下層像個被遺忘的角落，彌漫著陳年紙張的酸腐味。戚天假扮的校工老戚正用雞毛撣輕拂《吳越地方志》的書脊，撣子劃過的軌跡在空中勾出細碎的佛印，金色梵文如粉塵般滲入泛黃的書頁。

“《金山衛抗倭錄》少了三頁。”靈月的聲音從梯子頂端傳來。她穿著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試劑管——表面上她是來幫化學老師找資料的，實則是守護神器碎片的巫族后裔。靈月捧著書跳下梯子，書頁缺口處殘留著焦油狀的污漬，邊緣還粘著幾根黑色的纖維，像某種毛發。

老戚的指尖掠過時，污漬突然活了過來，幻化成無數微型骷髏嘶吼：“暗淵吞天！血祭重開！”他迅速用雞毛撣按住書頁，梵文在撣子上亮起，骷髏瞬間化作黑煙，被吸進書頁的褶皺里。

“是倭寇的黑魔法殘留。”靈月擰開試劑管，里面的巫族血晶發出紅光，“我爸說，嘉靖年間倭寇血祭時，用活人油脂封存過古籍，這些污漬就是凝固的怨氣。”血晶的紅光映在齒輪模型上（小滿順路帶過來的），銹跡剝落處露出與古籍缺口吻合的紋路——神器“鎮海鉞”的碎片，竟藏在這枚工業齒輪里。

老戚突然咳嗽起來，指著書脊內側的印章：“這是‘戚家軍軍械庫’的印記…當年抗倭的戚家軍，用鎮海鉞封印過暗淵魔主的分魂。”他湊近靈月，壓低聲音，“1958年大煉鋼鐵時，神器被熔成了鑄件，流進了上海的機械廠。”

三、籃球場的心魔具現

操場的騷動像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間擴散開來。校籃球隊中鋒強子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將籃球捏得“砰”地爆開，橡膠碎片濺到圍觀同學的臉上。他的眼白迅速蔓延出血絲，脖頸上暴起青筋：“拆遷款…給我爸治腿！誰攔著我跟誰拼命！”

阿杰臉色驟變——強子是他家鄰居，父親在同一家工廠工傷致殘，拆遷隊昨天剛把他家的煤棚拆了。暗淵魔主正借這股拆遷糾紛的怨氣附體，強子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校服被撕裂，脊椎處竟刺出黑色的骨刺，像某種昆蟲的外骨骼。

“蹲下！”小滿猛地撲倒嚇呆的低年級學生，蝴蝶發卡射出一縷佛光，沒入強子的眉心。他抱著頭跪倒在地，指甲摳進塑膠跑道，慘叫著：“腦子里有鐵錘在砸！好多血…拆遷隊的人在流血！”

老戚趁機甩出纏著絕緣膠帶的園藝剪，空天機力場在半空織成高壓電網，藍色的電弧噼啪作響，將魔氣逼向圖書館方向——那里的古籍能暫時吸附怨氣。“他爸的工傷賠償被挪用了，”阿杰突然喊道，聲音發顫，“強子昨天還說，要去跳樓逼開發商出面！”

這句話像鑰匙插進鎖孔，強子的動作突然停滯，眼眶里流出兩行血淚：“我爸…我爸還在醫院等著換藥…”佛光在他眉心閃爍，魔氣如退潮般縮回體內，只留下癱軟在地的少年，和跑道上那攤黑色的、散發著機油味的污漬。

四、實驗室的因果烙鐵

深夜的化學實驗室亮著一盞孤燈，燒杯里的溶液泛著幽藍的光。靈月將齒輪浸入巫族血晶溶液，銹跡像雪花般剝落，露出鉞形的紋路——鎮海鉞的輪廓在培養皿里漸漸清晰。“1958年大煉鋼鐵，全民獻鐵器，”她用滴管滴入鹽酸，溶解掉最后的雜質，“神器碎片被混進了上海機械廠的鑄件，做成了機床齒輪，后來設備報廢，流進了廢品站…被阿杰的父親撿了回去。”

齒輪在溶液中投射出全息影像：嘉靖年間的海岸線上，倭寇首領舉著魔化的鎮海鉞劈向城墻，鉞刃的黑氣中浮現出暗淵魔主的臉；畫面一轉，戚天的前世——一位穿僧袍的將軍，正用鮮血在城墻上結印，長袍下擺沾滿了海水和血污。

“現在魔主要重演血祭，用拆遷戶的怨氣激活神器里的魔氣。”靈月突然割破手掌，鮮血滴在齒輪上，刻出巫族的密咒，“只要集齊三枚碎片，他就能打開地脈裂隙。”窗外的暴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老戚捂著胸腔悶咳，指縫間滲出黑色的血——佛骨正在對抗魔氣的反噬。

小滿突然抓起電烙鐵，按下開關。烙鐵頭的紅光映在她臉上：“我們把神器‘污染’成誘餌。”她將發燙的烙鐵按在齒輪的軸心，量子佛光與巫族血交融，在金屬表面灼出電路板的紋路，“用現代工業的氣息掩蓋神器的波動，讓魔主以為它已經徹底墮落。”

電烙鐵的“滋滋”聲里，齒輪突然震動起來，培養皿里的溶液旋轉成漩渦，映出弄堂口修車鋪的畫面——阿杰的父親正坐在輪椅上，用砂紙打磨著另一塊生銹的零件，月光照在他空蕩蕩的褲管上。

五、弄堂里的淬火人間

修車鋪的地下室彌漫著機油和焊錫的味道。老戚用扳手敲擊油桶，聲波在墻面蕩開《金剛經》的梵文，“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的字樣震落了墻角的蛛網；靈月舉著乙炔焰灼燒齒輪，藍色的火焰中，巫族血在鉞刃凝成青鸞圖騰，翅膀的紋路與阿杰父親的機床圖紙驚人相似；小滿將蝴蝶發卡嵌進齒輪軸心，佛光流轉成電路板的紋路，與阿杰教她的錫焊技巧完美契合。

“暗淵魔主最恨人間煙火。”老戚突然抓起桌上半截法棍，蘸著阿杰母親留下的咖喱汁咀嚼，黃色的汁液滴在齒輪上，竟發出“滋滋”的響聲。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被猛地撞開，暗淵魔主的黑霧如潮水般涌入，帶著刺骨的寒意，所過之處，焊錫凝固成冰，機油結成黑色的晶體。

但齒輪神器迸發的金光里，竟飄出濃郁的咖喱香氣，混著機油味、焊錫味，還有清晨弄堂里的豆漿油條味。黑霧在這股煙火氣中迅速潰散，像冰雪遇沸湯，魔主的嘶吼變得尖銳而無力：“不可能…你們怎么能用凡塵濁氣污染神器！”

晨光從地下室的氣窗鉆進來時，三人已經離開了。阿杰抱著修好的齒輪模型睡在工作臺上，嘴角還掛著微笑，大概在做科技節獲獎的夢。他父親的輪椅停在門邊，毯子蓋著他冰冷的殘腿，輪椅扶手上，放著一杯還溫熱的豆漿——是老戚臨走時買的。

章末懸念

科技節展廳里，齒輪神器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鉞形的輪廓在聚光燈下泛著金屬的冷光，表面的電路板紋路被參觀者誤認為是藝術設計。評委席上，一位金發外商微笑著鼓掌，他的西裝熨帖筆挺，袖口露出精致的腕表。

沒人注意到，他抬手整理領帶時，內袋露出一角銀色的徽章——美國戰略司令部的鷹徽。而他交握在膝上的掌心，握著一片銹鐵片，上面刻著與齒輪神器同源的梵文，邊緣還粘著幾縷黑色的纖維，與古籍上的污漬如出一轍。

展廳的通風口處，一縷極淡的咖喱香氣飄過，外商的瞳孔驟然收縮，嘴角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科技節的音樂聲在展廳里回蕩，阿杰站在齒輪神器旁，接受著參觀者的祝賀。他不知道，自己父親撿來的廢鐵，曾封印過千年的惡魔，更不知道，那枚被他視為“家傳手藝”的齒輪，即將牽動一場橫跨國界的暗戰。而蝴蝶發卡的藍光，正透過小滿的校服口袋，悄悄與齒輪產生共鳴，像一顆埋在塵埃里的星，等待著破曉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