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興業到底也還是個18歲的少年，最怕的就是姜文瑤這種溫柔攻勢。
這下子他就算再怎么混賬，也不好意思讓大著肚子的姜文瑤就這么直挺挺的站在門口等著了。
韋興業撇了撇嘴，十分不情不愿的走進了院子。
廚房里，老二悶不作聲的將飯菜都擺在了桌子上。
今天這一桌子飯菜也算是他一手做的了，心中難免有些委屈，這種活兒什么時候輪到他一個大男人來做了。
不過他性子窩囊倒是沒說什么。
只是端菜的手重了些，將盤子碗摔得叮咣響。
馮紅梅一個眼刀殺了過去，冷聲道：“摔什么摔！飯碗不是錢買的？摔壞了，你出去掙錢給我賠嗎？”
“……”
老二韋興邦低著頭，嘴巴囁嚅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只是默默的放輕了動作。
馮紅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給人窩囊死算了！
遠遠的一看院子里，姜文瑤身后跟著老三，正蔫頭搭腦的往里走，馮紅梅當即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
姜文瑤抬頭看了看，坐在廚房桌子對面的馮紅梅，低頭笑了笑，趕緊暗中朝著老三招手。
嘴上說道：“媽！三叔年紀還小，以前脾氣緊張了一些，你別放在心上。到底人是鐵飯是鋼，還是要吃飯的！要我說有什么事，等到吃完飯再說！”
她說著，轉身趕緊去叫老三。
“三叔，快來，坐這邊！”
馮紅梅看著他低著頭搓著手坐在飯桌前的樣子，好早就沒了下午的時候跟自己梗著脖子叫罵的骨氣，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心頭的氣倒也散了不少。
今天也不是沒有收獲，起碼糧本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等她吃完飯以后好好查一下糧本里還剩了多少糧食，總歸眼下不會餓死人了。
飯桌上擺上了幾個菜，一個炒地瓜秧子，還有一個涼拌海帶，中間的一個大花碗中是黃澄澄的雞蛋羹。
看著嫩嫩的，上面還撒著碧綠的蔥花和香噴噴的香油。
老三餓了快一整天了，他年紀輕正是能吃的時候，早上那一大碗牛肉面早就消化沒了，眼下餓得前心貼后背，眼巴巴的看著那碗雞蛋羹，立刻拿起了勺子，不管不顧的朝著中間的大花碗伸出了手去。
“啪——”
一聲脆響。
桌子對面伸出來一只手，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敲在了老三的手背上。
“哎呦！”老三驚叫了一聲，抬眼一看，是坐在自己對面的馮紅梅，他心里本來就不順氣，眼下更是把手里的勺子一扔，喊道，“媽！你這是干啥！說好了讓我回來吃飯，到底還讓不讓吃！”
看著老三那混不吝的樣子，馮紅梅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瞪了他一眼。
轉頭指了指，飯桌上坐的好好的姜文瑤和韋綢雪。
“你睜大了你的狗眼瞅瞅，你懷著孕的大嫂和五歲的小妹還沒伸手呢！一共就兩個雞蛋，你那一大勺子下去，半碗就沒了！什么時候吃飯的時候能想著點別人！”
原來是一點子沒用的餐桌禮儀。
韋興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怕不是又是自己那資本家小姐舅媽那邊學來的沒用的東西。
他滿臉的不服氣：“大嫂和小雪想吃，自己伸手就是了！我又沒說不讓她們吃！”
“放你的狗屁！”馮紅梅氣的恨不得一勺子直接敲在老三的頭頂，撬開里頭看看腦袋瓜子里面是什么狗屎。
“就你那一勺子下去半碗就沒了，你當別人都像你似的吃飯的時候不管不顧！什么時候家里有好東西，你大嫂不是最后一個才伸筷子！還有小雪，她那嘴巴還沒有你的牙縫大，她能有你吃的快嗎！你稀里糊涂的，一碗都吃完了，就給她們剩點湯！是沒說過不讓她們吃，但又有什么區別！”
“我——”老三被懟的一愣，話頭直接堵在了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旁邊的姜文瑤趕緊出來打圓場：“媽，三叔也是餓了。要我說大家都伸筷子，來來來，小雨，小雪，二叔，一起吃！大嫂給小雪挖蛋在飯里啊，拌在一起香香的！”
說著這話，她趕緊站起身來，拿過小雪的碗，將滿滿一大勺的雞蛋羹挖進了小雪的碗里。
再用個小勺子幫她拌勻。
五歲的韋綢雪就這么坐在桌子對面，眨巴著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姜文瑤手里的碗，看那樣子就知道期待了很久了。
姜文瑤將手里的碗塞回給小雪，眼神示意另外的幾人。
“大家都別愣著了，快吃，快吃啊！”
她自己則是坐下來，伸手夾了一筷子紅薯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馮紅梅看著她那樣子，止不住的心疼。
再想起自己那個混蛋狗屁倒灶的大兒子，她心頭這口氣更不順。
開口就道：“你吃什么紅薯葉子！雙身子的人了，也不知道對自己好點！”
她氣的搶過了姜文瑤的碗，直接伸手往中間的大碗雞蛋羹中挖了狠狠的一大勺，丟進了姜文瑤的碗里。
“快吃！都吃完，不許剩！也不許給這個給那個的！我盯著你吃！”
雖說馮紅梅這話語氣狠，但姜文瑤怔怔的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唇邊還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低下頭溫聲道：“嗯，我吃！”
她將那雞蛋羹夾起來一塊放進了自己嘴里，香嫩爽滑的雞蛋羹在嘴里面一下子化開，中間夾雜著香油的味道直沖顱腔。
姜文瑤的眼前禁不住模糊一片，突然覺得這沒有韋興國的日子或許也沒那么可怕。
她的日子好像是比以前韋興國在的時候好過了許多。
——
一頓飯吃完，老三填了滿滿一肚子的紅薯葉子，中間那碗雞蛋羹，他只吃上了一口。
心中忍不住暗罵媽偏心，以前家里這些好的什么時候不是專門給他留著，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就沒了自己的份。
還讓自己來院子里洗碗！
這洗碗的活，什么時候輪到男人來干了！
韋興業氣哄哄的蹲在門前的井邊，將手里的碗搓得咯吱咯吱響。
在他沒有注意的角落里，一個高大的身影沉默的站在那里，遠遠的往院中看去。
馮紅梅忙碌的身影從院中一閃而過，那人的眼神立刻跟上了馮紅梅的影子。
看了一會兒直到馮紅梅的身影消失在堂屋里，他這才收回的視線。
韋伯言默默的攥緊了拳頭，轉身大步朝著王淑芬的老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