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在香爐中蜿蜒升騰,將深秋暮色染成縷縷青煙。林楚站在書房門前,良久,指尖觸碰到黃銅門把手散出的涼意。她深呼吸做好準備。當她推開書房黃銅門時,正看見父親將紙張鋪滿整張花梨木桌子,那筆尖懸在《富春山居圖》的臨摹卷軸上,一滴墨汁將落未落。
“來得正好?!绷著Q松并未抬頭,筆鋒突然轉向勾勒出嶙峋山石,“上個月在京市南拍下的陳年松煙墨,倒是比那些報表更襯這暮色?!?/p>
林楚瞥見桌子角落的泛黃紙張壓著公司旗下名為“以太思維”項目股權轉讓協議,皮質封面在暖光下像塊將融的黃金。她伸手去取,卻被父親筆桿輕敲手臂。
“聞家老爺子今晨送來本棋譜?!绷著Q松示意她看沉木架上的螺鈿漆盒,螺鈿漆盒并沒打開,上面放著物品,好像下面的螺鈿漆盒就是為了在吸引看客注意到放在上面的物品“他倒是記得我年輕時在圍棋社贏過他的舊事?!?/p>
兩人間空氣凝結成膠狀物質。氣氛低沉密不透風,惱得人呼吸不過來。林楚愣神一會兒,后防備望盯著那博古架上的螺鈿漆盒。她不再望著那漆盒,而是往茶桌那邊去,她刻意避開中央雕花主位,把自己縮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父親手拿著她夢寐以求的“以太思維”項目股權轉讓協議,在主位下落座,隨意翻了翻。她數著茶海上的七個品茗杯,把滾水注入壺中的動作突然變得笨拙—那一份印著以太思維的協議就放在她面前。
“嘗嘗今年的春茶”她將茶杯推向主位方向,杯底在案幾上拖出短促的摩擦聲。
父親接過茶杯時,看了一眼故作鎮定的她。
“聞家二公子下個月回國”父親放下茶杯,摘下金絲眼鏡,露出眼尾刀刻般的紋路。林楚也只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并沒回復
“聽說聞家那小子在MIT的畢業論文寫的是腦機接口與商業倫理,看來你們年輕人想到一塊去了?!彼种篙p叩著項目書上的黑體字。
“爸,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以太科技事業部?!彼犚娮约郝曇魩е饘侔愕睦浯啵⒁獾礁赣H轉動翡翠扳指的動作微滯,那是他談判時慣有的小動作。
“聞氏能帶給你的,遠不止一個部門。”茶案上的茶壺再次發出尖銳的爆鳴,林楚看著父親手拎起茶壺,沸水沖進杯子激出白霧。
“你研發方向的專業壁壘需要10年才能形成,你要的不僅是生產線,是改寫游戲的規則?!绷殖犞赣H的話語。青瓷杯傳來的灼熱直達掌心。
“所以你讓聞家注資重組我們的以太業務,好達到雙贏的局面,那我是質押品?”她伸手按住文件,指甲上月牙形裸色甲油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貝的光澤。
“我的寶貝女兒,你可不是什么質押品,聞家是我為你找的護身符。商業是當代戰爭的藝術。所以我要給你最堅固的城池。林鳴松拿起金絲眼鏡擦拭。
“如果我拒絕呢?”林楚握緊杯子,撩起眼皮看著她的父親。
“你會嗎?你是不會拒絕這份豐厚的禮物?!绷著Q松寵溺地笑道。
當茶杯里的茶水被倒掉那瞬間,他也明白自己女兒的意思
“好,但是爸爸,這茶我還是不習慣喝。”當女兒露出最真實的一面,他知道女兒是答應了。
林楚拿走桌上的那份協議書,留下了一句話:老爸,謝謝你給我帶來的好消息。
翻開協議書,發現里面還有一張照片,照片里的人,三年未見,林楚認識,拿起來看了看,毫不猶豫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等林楚回到車上,這時電話響起。
“怎么樣?啊楚”對面是林楚多年的好姐妹余青夏。
林楚哼了一聲,故作玩笑:祝我新婚快樂吧!
“唉,你真的是,好啦,恭喜你拿下全部的股權。”
聽到這,林楚神情嚴肅地看著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協議書,叫了一聲對面的名字:青夏,之后就沉默了下來。
余青夏明白這其中的沉默包含了林楚的無奈,和在家族下利益關系之中產生的選擇,不能說她不愿意,只能說要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注定,誰能接受?是有選擇,可所有的選擇都是如同一個選擇。
余青夏開口了:不說別滴,那我送你新婚禮物你肯定喜歡!
林楚聽到好友的這些話語,也笑了起來,打趣說:余大小姐的禮物,誰敢說不喜歡。
兩人又聊了聊最近的趣事,等到掛了電話后,林楚收起在好友面前的輕松感,放下了電話,驅車回到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