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刻拿出紙筆,說現在就起草,一定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寫清楚,送到上面去。
“我去跟我男人說,讓他找王二蛋談談!”
一名女生拍了拍胸脯,臉上滿是義憤。
“他是工人就得講紀律,不能干這種沒良心的事!”
“上學的事包在我身上。”
“明天我就帶招娣去學校報名,誰要是敢不收,我跟他們理論!”
“這事不能再拖,得趕緊解決!”
“再拖下去,孩子又該錯過新學期了。”
喬晚音扭頭看向幾位負責人。
“劉大娘,您帶大姐、孩子去洗個熱水澡,換套干凈衣服。”
“孩子這一路肯定受了不少苦,得先讓她吃點熱飯,休息好。”
“王姐,您先幫忙照看一下小的。子舒,我們現在就去查清楚相關的規定。”
她說完便轉身朝門外走。
林嘯元緊跟著她,神情凝重。
大家立刻分頭行動,忙碌起來。
喬晚音和林嘯元走進辦公室。
屋里只有她們兩人,桌上堆著幾本厚厚的文件冊,墻上掛著政策宣傳欄。
林嘯元拉開抽屜,取出一沓資料,開始翻閱。
林嘯元一邊翻資料,一邊嘆氣。
“晚音姐,這事真不好辦啊!沒結婚證重婚罪很難成立。但孩子權益,絕對不能丟!”
她停頓了一下,又翻開一頁。
“我們現在能用的法律手段不多,關鍵還得看王二蛋到底有沒有和那個護士正式登記。”
喬晚音皺著眉在想,“王二蛋現在娶的那個護士,是真的登記結婚了嗎?”
“沒錯,兩人都領了結婚證。所以按法律來說,張秀蘭確實不算他媳婦了。”
林嘯元說完,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文件。
這份文件是從縣民政局調來的婚姻登記記錄,清楚地寫著王二蛋與另一位女性的結婚日期,就在三個月前。
“真是不公平!”
喬晚音一拍桌子站起來,手掌拍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眼里帶著怒意,聲音微微發抖。
“張秀蘭為他操勞這么多年,給他生孩子、養家、照顧老人,就因為她沒讀過幾天書,就這么被趕出門?”
她說完,目光掃過林嘯元,又看向窗外。
那個女人此刻正坐在里屋的小床上,懷里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包,一言不發。
林嘯元嘆了口氣,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工廠那邊也聽說了這事,有人已經開始打聽王二蛋的情況。”
最近廠里議論紛紛,有些老同事看不下去。
私下里議論王二蛋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分。
喬晚音正低頭整理文件,把幾張補助申請表按順序排列好。
她剛在一張紙上寫下“張秀蘭”三個字,筆尖就頓住了。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她走出屋子一看,門口站著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他背著手,臉色陰沉得嚇人。
是王二蛋。
“誰是這兒管事的?”
他聲音又冷又硬,嗓門很大,連屋后晾衣服的幾個婦女都探頭張望。
“誰允許你們收留瘋女人的?”
他口中的“瘋女人”顯然指的是張秀蘭。
喬晚音往前一步,站到臺階前,雙手自然垂下。
“我是喬晚音,互助中心的負責人。”
“王大哥說話請放尊重些。張大姐現在正在里面。”
她說完,眼角瞥了眼屋里。
王二蛋打量她一眼,目光在她胸前的團部工作證上停留了幾秒。
“你是傅廠長的愛人?你少摻和這事。那女的腦子不清醒,整天說些不著調的話。”
他語氣里帶著輕蔑,還有一絲不耐煩。
“是嗎?”
喬晚音冷笑一聲,雙手交疊在身前,“那你敢不敢對質呢?敢不敢說孩子跟你沒關系?”
她說完,目光毫不回避地迎上王二蛋的眼睛。
王二蛋臉色一沉,嘴唇抿成一條線,“你……你懂啥啊!那是包辦的婚姻,我們根本沒感情!”
他聲音陡然拔高,似乎在為自己辯解。
“現在講自由戀愛,而且大家也批準了!”
他挺了挺胸,像是在強調自己行為的正當性。
“戀愛自由,不代表能甩手不管責任!”
喬晚音聲音抬高,語氣嚴厲。
“那孩子是你親生的,你真忍心看她們沒飯吃、沒地住?”
周圍的女人們也都氣不過,紛紛開口。
“太沒人性了!”
“就是,穿得挺體面,心腸卻這么狠!”
“狼再兇也不吃自己的崽,他倒好!”
“誰家沒點難處,可再難也不能這么對自個孩子啊。”
“他老婆這些年替他盡孝,拉扯兩個孩子,圖個啥?”
“你瞧他現在這副嘴臉,真叫人惡心。”
“五十塊錢打發叫花子呢?這是親生閨女!”
王二蛋被罵急了,臉紅脖子粗。
“你們知道個啥!她就是個鄉下人,粗手粗腳,我帶她出門都嫌丟臉!”
“鄉下人怎么了?鄉下人就不配做人了?”
“你如今當了老大,翅膀硬了,就可以六親不認了?”
“當初要不是她給你操持家務,你能安心上班?”
王二蛋被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數落,額角青筋直跳。
“別吵了!我沒說不認她們,可也不能總帶著拖油瓶過日子吧!”
這時候,張秀蘭沖了出來,眼眶通紅。
“王二蛋!你摸摸良心,我伺候你爸媽整整十年,給你生了倆閨女,哪兒對不起你了?”
“你媽生病那年,藥罐子天天熬著,我夜里守到天亮,飯都顧不上吃。”
“你爸走的那天,我跪在靈前哭得喘不上氣,你呢?你連孝服都沒換就急著去開會!”
“兩個孩子從生下來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你回家幾次?”
王二蛋扭過頭不看她,“別在這演戲!我不是給過你五十塊錢嗎?還想怎么樣?”
“你當我欠你的?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五十塊夠你娘幾個過一陣子了,別總惦記著往城里擠。”
“城里有城里人的規矩,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五十塊能干什么?”
張秀蘭眼淚嘩嘩地流,“招娣要念書,來娣才多大啊,我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糧本上沒你的名字,我買不來米面。”
“房子是你們家的,你一句話,我們就得滾出去,連鋪蓋都沒地方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