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山的雪線在晨光中泛著鐵青色,像一柄巨刃橫切天穹。石磊每走一步,背上的鎮怨樽就往下沉一寸。
酒樽底部的赤目隨著海拔升高逐漸充血,虎口傷處的血珠被持續吸吮,左臂山紋已蔓延至肘部,皮膚下似有活物游走。
“它在吃山...”石磊喘著粗氣,苗刀拄進凍土。刀柄山神紋與酒樽赤目同時閃爍,雪地上竟蒸出兩道蜿蜒的濕痕,如同巨蛇爬行的軌跡。
林默按住腰間荷包。火鳳繡紋眼部的紅光時明時暗,指向西北方陡峭的雪坡。“小花在標記方位。
”他掀開衣襟,紅光穿透布料,在雪地上投射出模糊的箭頭——箭尖末端,三具懸棺如黑釘楔入冰壁。
“西崖葬谷。”石母聲音發顫。她枯手扯開衣領,鎖骨間的山紋刺符突然發燙,青黑色的符紋邊緣滲出金色液珠。
符紋的轉折竟與懸棺干尸儺袍殘圖完全重合!“這符...是當年九位儺師里老五給我紋的。”她指尖發顫,“他說若山靈不安,山紋會引骨路顯形...可他后來跳進赤水鎖怨靈,我以為...”金珠滴落在雪魄蓼葉片上,青白冷焰轟地變成赤金色,照亮骨路深處一扇暗門——門楣刻著“守山人老五”的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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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路在雪坡上蜿蜒如蛇脊。石磊踏上一具狼頭骨時,后頸突然灼痛。
他摸到皮膚上浮現的酒神刺青,正是鎮怨樽浮雕的縮小版!
刺青發燙的位置,正是兒時高燒不退時母親刮痧留下的舊疤。“樽在吃我的命,”他咳出血沫,“但它也在怕...”苗刀山神紋突然發出龍吟,刀柄里封印的山靈正抵抗著酒樽的侵蝕。
林默踏上一具熊頭骨,荷包劇震。火鳳紅光聚焦在狼牙縫隙——半枚生銹彈殼卡在那里。
靈相穿透彈殼:黑衣人用冰鎬鑿開懸棺,領頭者掀開干尸的嘴,掏出半塊青銅令牌。
“找不到酒神令,就把祭祀圖拓下來!”他踹開干尸,“老板要的是完整的靈脈獻祭陣,赤水鎖怨、烏蒙封靈,缺一塊都練不成永生...”
石磊突然悶哼。酒樽赤目暴凸,樽身浮雕的酒神脫離青銅。
林默的靈相驟然洞悉關鍵——酒神手中握著的微型酒樽圖騰,與赤水河底鎮怨樽的紋路完全反向!
虛影撲向右側冰瀑時,九星連珠圖騰在冰層深處亮起,冰內傳來黑漿倒流的吸噬聲。
“它在引怨歸樽!”林默厲喝。百年前主祭正是用反向圖騰抽走怨靈!
石磊反手甩出苗刀卡住塌陷的骨縫。酒樽脫手砸向冰瀑,赤目流出血淚。
冰層炸裂的轟鳴中,冰瀑崩塌處露出人工階梯。石母抓把冰碴,血腥味刺鼻:“是新鑿的!那些人腳踝系著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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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石階布滿刮痕。林默撫摸巖壁,靈相回溯:冰鎬每次落下都震碎一片靈脈,黑衣人腕部的“諸神黃昏”刺青隨動作發光...轉角處,三具跪姿凍尸脖頸淌血,在地面匯成巨大的贖罪紋——中心裂痕貫穿圖騰,邊緣殘留封印銀光。
“蘇家的血祭...”林默蹲身細看。靈相穿透冰柱,死者后頸的注射孔滲出淡青色液體——那是稀釋的守山人血脈!
石磊突然踉蹌。山紋已爬滿左臂,酒樽赤目縮成針尖。洞穴盡頭,百丈冰穹倒扣而下,垂落的冰棱皆呈儺面哭相。
最長那根冰棱尖端,竟凍著一只完整的火鳳標本!九口怨靈缸圍成獻祭陣,蘇青被鐵鏈懸在陣眼,下方黑漿翻滾。
“贖罪紋的血快流干了哦。”趙天豪站在缸沿輕搖儺鈴。鐵鏈貫穿蘇青的鎖骨,鮮血順著鎖鏈淌落,在冰面蜿蜒出酒神祭祀圖。
血圖與缸沿古紋拼接時,冰棱的哭相竟慢慢變成笑面——正是《鎮靈經》記載的“怨靈安息”圖騰!
“荷包扔過來!”趙天豪儺鈴指向血圖缺失處,“否則讓她補完最后一塊——”
石磊踏前插刀。山紋青光催動下,酒樽赤目迸射血光!酒神虛影撲向怨靈缸,九缸黑漿逆流倒灌。
趙天豪袖中突然掉出半張泛黃地圖——烏蒙主峰標注著“九樽聚靈陣”,鎮怨樽位置旁注“第八位祭品”,邊緣火漆印下透出“永生”二字。
“找死!”趙天豪儺鈴狂搖。怨靈巨蟒吞沒虛影的剎那,蘇青猛地咬破舌尖!
“酒神歸位——!”血霧噴在鎖鏈上。鐵鏈浮現苗繡紋路,應聲崩斷!她墜向黑漿缸時,林默腰間荷包轟然炸裂。
小花的靈體在烈焰中崩解,金絲靈絡脫落處閃過記憶殘像:排污口救魚苗的指尖、祠堂繡火鳳的側影、赤水河底推他躲開怨靈的決絕...
“我把靈根燒了哦。”帶哭腔的笑聲里,烈焰裹住蘇青撞向冰穹。
最后一根金絲釘進冰棱承重弱點,最大冰棱如天罰之劍墜落!
黑漿觸冰成柱。冰柱中的蘇青突然睜眼,被洞穿的雙手結出《鎮靈印》——正是三日前她在祠堂偷學時總卡在“鎮”字訣的手勢!血線如蛇竄向洞穴深處,釘在巖畫殘跡上。
靈相順著血線疾馳:赤水河底祭壇的鎖鏈陣中,苗刀山紋正是解封樽的鑰匙!
“石磊!刀插祭壇!”林默嘶吼。
苗刀離手飛旋時,石磊后頸酒神刺青裂開,淡青守山紋與赤紅酒神紋在皮下廝殺。
趙天豪的儺鈴砸向他后腦——
洞外傳來驚天虎嘯!冰面下傳來沉悶心跳,與骨路獸骨排列節奏完全一致。
石母突然跪下:“是山神爺爺!老五說過守山人血灑骨路...”懸棺冰壁轟然炸裂,巫山守護靈的巨爪撕裂洞口。
月光掠過它額間的山紋刺符,與石母鎖骨的圖騰一模一樣。
子時冰棱的影子,正指向祭壇鎖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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