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垢城3A-9區。

喧鬧的街角，兩波人劍拔弩張，半透明的幻靈穿過破舊的矮樓，盤旋在空中。

余氣揚起片片鱗瓦，大部分路人識趣的離開。

僅有幾個膽大的黑風衣男人在遠處眺望。

再遠處燈紅酒綠的3B-12區，風流浪蕩的氣息縈繞在此處。

兔女郎裝扮的女人畫著誘人的妝，香肩外露，眼波流轉。

滿臉胡茬的大叔指向櫥窗里的風情女，老鴇立刻眉開眼笑。

再遠處的無人區。

一雙雙發著幽光的眼睛盯著某處，等待一只干凈鞋踏入。

忽然“轟！”的一聲震耳，爆炸聲四起，3A-9區一處街角瞬間被夷為平地。

街角大部分建筑化為塵煙，也有小部分成為碎片。

幾個漢子罵罵咧咧的擼著串，其中一人不滿地看著打得正激烈的兩撥人。

最底層那只干凈的鞋子，因為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得一跳。

心中傳來異樣的感覺，急忙把腳伸回來。

可回來的只有血淋淋的斷口，以及隨即而來的鉆心的疼痛。

這時空中不斷傳來兩波人對打的轟鳴聲，交手的技能讓人眼花繚亂。

對于周圍來說有些吵鬧，但對于明垢城而言微不足道。

空中又出現一只巨大的肉瘤，表面坑坑洼洼散發著令人厭惡的味道。

成千上百的肉芽從中伸出，垂著腐爛與壞死的肉。

不知什么組成的血色掛在肉瘤上，表面鼓起朧包。

肉瘤越變越大，上面附著的蛆蟲也明顯起來。

不到半秒直徑就逼近100米，而它的肉芽也徑直刺向幻靈本體。

兩波人同時停手，想立即收回幻靈四散逃開。

可肉芽的速度更快，它卷住其中一只幻靈幻獸，尖頭生出一張血盆大口，將幻靈吞下。

耳朵上夾著藏青色蝴蝶的這批人中，身穿黑衣頭戴藍巾的男子，在幻靈被吞下瞬間，七竅流血，從半空跌入地面而死。

但沒人去詢問或尋找兇手，他們而在收回幻靈之后隱入黑暗。

街角。

林鶴云隨意瞥了一眼死掉的尸體，道：“我說老陳，你脾氣還是太沖了，本來還可以邊吃邊看點戲呢?！?/p>

被叫做老陳的中年男人身穿白襯衫粗布短褲，吹胡子瞪眼：“這是我管的地方，可不是他們那里，來了就得守規矩?！?/p>

林鶴云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一道軟糯的聲音打斷。

“請問這些東西你們還要嗎？”

三個大漢齊刷刷看向聲音來源，這是個看起來年齡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她有雪白的發絲與睫毛，灰白色的瞳孔，加上穿著灰白色小吊帶裙子，讓白色成為他們的第一印象。

小女孩半張臉被白發遮住，僅留下一只帶著怯弱的眼睛。

林鶴云皺皺眉，這個女孩很不一般，竟然在自己沒有察覺下來到自己周邊。

仔細觀察她，那雙白色瞳孔，恐怕是什么特殊的曈。

試探性的去甄別她是什么段位，沒有惡意的靈氣在觸碰白發女孩的前一秒被反彈。

于是空氣沉寂了兩秒，清系攪動手指，想著：哎，要不是廢品回收站的老板說，今天如果來這里撿他需要的物品，回收價格比平常高三倍，自己才不會來。

見此情形，林鶴云向其他兩人傳音：不知道什么段位，試探一下。

在清系心中生出一小絲后悔時，桌上另一個人灰衫中年人回答：“小妹妹，這些東西我們不要?！?/p>

他停頓一下，又道：“我是李一德，就住這條街，以前怎么沒見過你。你叫什么？”

小女孩有些拘謹，靦腆的回道：“我叫清系?！?/p>

又像是不放心一樣，再次小心翼翼的問：“這些東西還需要嗎？”

清系看到灰衫大叔再次點頭，才敢把幻靈喚出。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來這邊撿東西，不知道這一條街的管理者是什么樣的性格。

如果觸碰到雷點，以后是不能來這里的。

清系的幻靈是一只看起來十分弱小的灰狗。

被喚出之后它沒有管周圍的人，而是徑直去咬地上的一只瓶子，被它咬住的瓶子立刻消失。

陳明忠看到的卻是。瓶子被折疊成低維，印在灰狗的毛發上。

他問道：“我也住這條街，以前沒見過你，你在哪里住？”

正在指揮灰狗干活的清系聽到這個被問了兩遍的問題，心里泛起糾結。

想著，剛剛灰衣叔叔也問了這個問題，但是自己沒有回，以為能夠蒙混過關呢。這次不回會不會不太禮貌，但是如果被發現不是這里邊的人不會不讓自己撿啊，到時候就沒法買東西吃了。

等不到清系慢慢糾結，灰狗回身沖著陳明忠汪汪的叫。

小系聽到連忙制止，帶著一絲歉意回：“我的確不住這里，我住那邊，有一點遠。”

白發女孩纖細的手指向城市最邊緣處，那里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一絲聲響。

明垢城上方滿幕星光似乎都不愿意照射到那里，城防士兵也從不搜尋那里。

那塊區域與明垢城其它區域畫著數十米的血線，四方立著明獸幻靈。

它的區域看起來不大，從明垢城上方看不過一個小小的點，但大家都明白，其中空間曲折，難辨前后。

陳明忠從心中泛起絲絲惡寒，看著女孩怯懦的眼神，以及想要的逃離但是又舍不得遞上瓶子的樣子，惡寒更甚。

心中篤定，這不是一個好人，甚至和那群以騙人為樂的瘋子一樣，以惡為善。

李一德笑容也僵了幾分，心中打量這個從無人區出來，又在這個節點出現意義。

李一德試探說道：“你可以叫我李叔，你多大，多好好的孩子，怎么出來撿東西。”

這話剛好說到清系心中，想起爸爸媽媽忽然的離開，她心中不由得傷心。

拾起廢品店老板需要的東西，小聲的回答：“爸爸媽媽不要我了。”

清系把灰狗召回，看著灰狗已經幾乎把需要的東西撿完，打算走掉。

陳明忠卻將她叫?。骸澳銚炱孔痈墒裁?？”

清系有些疑惑，但還是回道：“買了可以拿到錢，拿了錢可以換東西吃?！?/p>

李一德悄悄瞪了陳明忠一眼，和藹的問：“小妹妹你爸爸媽媽叫什么？隨便丟棄孩子可是犯法的，你在不在上學？想以后在城里穩定工作，還是要上學，有老師系統性的教你，修為才能精進的更快。”

“可是我沒錢?！鼻逑迪肫鹪?C-876區撿東西時，從學校一起出來，臉上掛著笑的同齡人。

心中不由得羨慕，可自己連維持最普通的生活都很困難，學校對她更像是一種奢望。

李一德有些惱怒，看起來懦弱的白發女孩，每一次的回答都在規避重要問題。

不過他向來心口不一，和藹道：“小妹妹，你看起來很有天賦，不去上學太可惜了。至于錢嘛，可以去申請補助，不是問題?！?/p>

清系聽得心生向往，但還是拒絕了李一德的好意，畢竟朋友告訴她不要總是相信外面的人。

清系小聲的回：“謝謝，不過不用了，真的……”

清系看著三個大叔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身上，想起很久之前不好的事情。

不由得有些害怕，自己現在雖然實力有所提升，但是沒有參考系數，也不知道打起來能不能走掉。

不過打起來正好可以看看自己現在的實力，小花應該不會阻止吧。

李一德眼神閃爍幾下，看著這個白發女孩眼神一會透露出害怕，一會透露出期待，聯系無人區，細細一想，心里不免驚駭。

這時林鶴云開口：“天這么暗了，外面越來越不安全，快點回去吧?！?/p>

清系見三位大叔沒有打起來的想法，只好嗯嗯的敷衍回道，心中流露失望。

想起了自己是個禮貌的孩子，又道了謝，確認沒有其它要撿的東西了，才徑直向無人區那邊走去。

白發女孩在這個只有坍塌的建筑，滿地碎渣，方圓千里除那幾個大漢無一活物地方走的安靜又輕松。

她不在意最邊圍半隱在夜色中有幾個人影。

不在意任何人的來歷。

她走在這片廢墟中，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一切對她都是合理的。

她只需要好好長大，去尋找父母就行了。

清系抱著灰狗穿梭在大街小巷，偶有路人投來疑惑眼光。

七轉八拐，她進入一處昏暗的巷子里，在一間外掛破紅布加藍格的回收站旁停下，將灰狗放在其柜臺上。

“把瓶子吐出來?！崩习逭f道。

灰狗哼一下，才將瓶子吐給眼前男人。男人并沒有檢查，數了兩張面額20的明垢銀幣遞出。

“謝謝?！鼻逑祷氐?。

男人擺擺手看著她漸遠，黑暗中嘲諷聲傳來：“你可真是找到一個好傻子?！?/p>

男人看著沾著血的瓶子隨意擺在一旁，笑了沒說話。

陳明忠打開天網，發了定位，問向李一德：“我沒你那么多心眼，你說這時候無人區放出個有空間能力的孩子出來什么意思？還有那個孩子，看起來人畜無害，結果……”

李一德白了陳明忠一眼，分析道：“你看哈，這個時候放個小女孩來這邊，意思是他們這次不做大的。但這個孩子天賦好，說明暗里還是要較勁。沒父母，讓我們來把她給搭出去，沒上過學，不想跟那群老家伙有交集?！?/p>

想了想又說：“而且那女孩看著年齡不大，卻至少是和我們一樣是晨曦境?！?/p>

“說明她故意隱瞞了自己的外貌?！?/p>

李一德邊說邊覺得自己聰明絕頂，要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勢力，早就高他們一級了。

“那明天白天得去那里走一趟。”林鶴云開口。

另一邊，清系拿著40明垢幣去靈修場買了白精蘭，靈脆瓜，黃金小獸的蛋，以及灰狗喜歡的水靈草。

心里美滋滋的想可以吃點東西補一下了。

提著東西跨入十米警戒線，小系敲了敲報亭的門，禮貌的問：“布奶奶，我可以回去嗎。”

亭窗露出張七十歲左右和藹的面孔，她眼角到頸下一條密密麻麻的線?！靶∠祷貋砹税??！?/p>

一雙渾濁但帶慈祥的雙眼細細看了看小系全身各處，才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大家伙要吃晚飯了?！?/p>

清系道了謝，往里走，無人區外層本是住戶最多的，但這個時間段幾百米都遇不到一個人。

不過想到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大家都很忙，一切都非常合理了。

越過一段坍塌的高墻，轉過一條條小巷，不斷迂回反復。

清系停在1棟兩層小洋房下，2樓主臥陽臺有著枯萎的花。

灰狗幻靈主動從清系的靈海中跑出來，歡快的打開房門，里面有地上柔軟的灰色毛毯，懸吊的暖燈。

清系洗漱好關上房門進入2樓時，時間已到子時。

床柜上放著《幻靈的飼養》，窗外星光泄露，被房梁上的靈陣聚攏。

清系運轉《疏經貫靈法》，運功時呼吸與天地靈氣共振，循著周身經絡游走的氣感，如銀蛇穿穴，能沖開淤塞的靈竅。

清系繼續調動經脈，將轉化后的靈氣吸收，靈氣在經脈中匯聚成縷縷薄霧，最后在靈海內化為一小滴水。

靈氣在體內一循環，清系感覺身體十分舒暢，一天疲勞仿佛都消散了。

灰狗懶洋洋的趴在窗邊吸收靈氣，黑色的眼睛看著極遠的城市上空，一行行人掠過，幻靈漂浮在城市上空，不斷有爆炸戰斗出現。

夜晚擁有這個城市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