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珩的喜悅誰都能看得出來，侯夫人和肖禹風還以為裴意妍答應了這門親事，還奇怪怎么這么快就改變主意了，就見裴意妍神色如常地走了出來。

“妍兒，你這是……”侯夫人有些擔憂地問。

裴意妍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這…”侯夫人有些一言難盡，若是三個月后妍兒依舊不想嫁給寧王，寧王真的會放手嗎？

裴意妍看出了二人的擔憂，安撫道：“夫人不必擔憂，殿下的心思能不能長久還不一定，再說了，討人喜歡不容易，惹人厭煩還不簡單嗎？”

“到底是皇室，還是要注意分寸。”侯夫人提醒道。

“夫人放心，我會注意的。”

“你素來穩重又有主見，我對你一向是很放心的，但這件事是牽扯到你一輩子的大事，還是要慎之又慎，不論你做出什么選擇，侯府都會站在你身后。你若嫁，侯府是你的娘家，你若不嫁，我們也會盡力為你周旋。”

“多謝夫人。”裴意妍語氣輕快，這么多年，她對書里的這些人物也有了真情實感，逐漸把他們當做真正的家人和朋友。

侯夫人對裴意妍也比較放心，又略說了幾句便讓她回去休息了。

看到裴意妍回來，面色也還好，姐妹幾個都松了口氣，至少沒發生什么大事。

“怎么樣，寧王沒有難為你吧？”周若音搶先問。

肖清雪用手肘戳了一下周若音，眼神里帶了些不贊同，皇家人哪里是她們可以指摘的，就算心里罵他八百回，嘴上也是不能說的。

“你們都下去吧。”肖清雪揮退了侍女，才問道，“寧王與你說了些什么？”

“沒什么，就是說想娶我。”裴意妍言簡意賅地回答。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沒有逼我現在就同意，而是讓我給他三個月的時間，看到他的誠意。”裴意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是悠閑自在，看得旁邊的幾人有些著急。

“現在同意和三個月后同意有什么分別？”肖清雪氣的想跳腳，在她看來，寧王這分明就是以退為進，想要蒙騙表妹，屆時所有人都知道寧王心儀表妹，誰還敢娶表妹，這簡直是明晃晃的陽謀。

“表姐別生氣，我又沒答應看到了他的誠意就嫁給他。”裴意妍笑意盈盈地說。

“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只答應給他三個月的時間，至于結果我可沒說。”

肖清雪三人有些懵，寧王這么好忽悠的嗎？

“不對，就算你什么都沒應下，可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寧王心儀于你，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要求他保密了啊！”

“他說你就信了？你什么時候這么好騙了？”肖清雪簡直不敢置信。

裴意妍看著肖清雪的嚴肅的臉樂不可支，“我當然沒有信，他能做到自然是最好的，做不到我不就有理由拒絕他了嗎。”

“那你的名聲呢，不要了嗎？”肖清雪怒火越發旺盛，當然是對著衛瑾珩的。

“我會注意的。”裴意妍想了想，覺得肖清雪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她自己不在意，但總不能連累其他姐妹。

肖清雪一看就知道裴意妍在想什么，罷了，目的總歸是達成了。

看著肖清雪臉色依舊沒有好轉，裴意妍好聲好氣地解釋：“其實，嫁給寧王也沒什么不好，既然他對我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就證明他心里是有我的位置的，即便他日后變心了，我也還是寧王妃，只要我穩得住，沒人能越過我去。何況我的手段你們還不清楚嗎，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肖清雪也只能多護著些裴意妍，大不了到時候讓裴意妍嫁給親近些的人家，這樣也能庇佑她些。

“雪姐姐也是關心則亂，憑妍妹妹的心計，誰能讓她吃虧。不過，我們對寧王不怎么了解，還是要小心些才是。”周若音說話比肖清雪要委婉得多，但心里的擔憂一點兒不少，寧王在戰場廝殺多年，雖然表面看著溫和有禮，但誰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樣子的，萬一…妍妹妹身嬌體弱的，如何能抵抗得了。

肖清霏不知道裴意妍為何會應下此事，但她既然如此做了，那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而她能做的便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她一把：“妍姐姐若是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說。”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不論最后結果如何，我都能接受，其實與那些每日掙扎求生的人相比，我已經足夠幸運了。”裴意妍看的很開，她又不是沒了愛情就不能活，況且真心本就瞬息萬變，若是未來夫君變了心，她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所以嫁給誰真的沒那么重要，反正到最后結果都那樣。

或許真的是她們小瞧了裴意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實際上比她們堅強得多。

“既然你心里有數，那我們也不多說什么了，但若是真有難處，千萬不要悶在心里，還有我們呢。”

“我知道的。”裴意妍脆聲答應。

到底這句話到底這句話是聽進去了，肖清雪也不再多說，“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要不是憂心裴意妍的事，姐妹幾個也不會還聚在這兒，聽了肖清雪的話，也都起身離開了。

屋里一下子冷清下來，裴意妍歪在塌上，思緒飄散開來，宣平侯府的幾位少爺小姐沒有高娶或是高嫁的，最多也是門當戶對，若是她嫁給寧王也能彌補一下侯府沒有權勢姻親的短板，當然前提是寧王得達到她的要求才行，那就再看看吧，裴意妍如是想著。

“小姐，晚膳備好了，要現在擺嗎？”

“擺吧。”裴意妍無所謂地說。

兩名穿著厚實棉襖的侍女，臉頰被風吹得微微泛紅，捧著沉重的食盒，步履輕而快地進來，食盒蓋一掀開，氤氳的熱氣和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素蓮移步上前，取過一雙象牙箸，輕輕放在裴意妍右手邊。箸身溫潤，在燭火映照下，透出溫和的光澤。她用銀勺舀起一小塊煨得酥爛的鹿肉，連同一片吸飽了湯汁的冬筍，輕輕放入裴意妍面前的白玉小碗中。裴意妍夾起鹿肉，緩緩送入口中，細嚼慢咽，燭光映著她沉靜的側臉。

整個用膳過程依舊靜謐無聲，只有暖鍋里湯汁輕微的“咕嘟”聲，以及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細響，反而襯得室內更加溫暖寧靜。素蓮目光如炬，適時添湯、布菜。

碗碟漸空，只余暖鍋還在散發著余熱和香氣。素蓮遞上溫熱的、浸著梅花香露的濕帕子。裴意妍接過，輕輕擦拭唇角與指尖。隨后，侍女端上盛著溫熱清水的銅盆，水面有絲絲白氣升騰。裴意妍將手緩緩浸入溫水中，暖意包裹著指尖。

最后，一盞普洱熟茶被奉上，盛在厚實的紫砂壺中。深紅濃釅的茶湯注入杯中，醇厚的陳香彌漫開來，是冬日消食暖身的上品。裴意妍端起茶杯，淺淺啜飲，茶湯的暖意由口入心，熨帖了五臟六腑。

窗外風雪漸起，簌簌地撲打著窗欞。室內燭火通明，暖意融融，食物的香氣尚未完全散去，混合著茶香與炭火氣。

素蓮取來一個包著錦緞的手爐，遞給裴意妍，“小姐，雪下得緊了，仔細寒氣。”

裴意妍接過手爐，溫熱的觸感透過細膩的錦緞，瞬間便俘獲了微涼的指尖。